购物袋里只装了两样东西。

一个是暖手袋，另一个便是保温杯。

段清嘉买给她的。

岑雾不解：“……你买这个干什么？”

段清嘉也挺嫌烦的，“你那个好学妹。”

他说的是安惠。

岑雾很快反应过来了，估计是安惠在问他有没有将她送回学校，知道她来医院了，便让他买了这些。

“谢谢。”

这句谢谢也不知道是在和安惠说，还是对他说的。

岑雾手原本挺冰的，这会儿有了暖手袋，再加上保温杯里的热水，手就再也没凉过了。

段清嘉也没再管她，无聊的又在玩消消乐。

他好像很喜欢这个游戏。

岑雾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途中记起自己还在输液，想起没人提醒护士给她换输液瓶，惊醒了一次。

医院走廊的灯光用了许多年，灯泡老化，白炽灯光一闪一闪的，仿佛自带一层光晕。

朦胧视线下，段清嘉侧脸轮廓有棱有角，几乎每三分钟一次，都会抬头望一眼她的输液瓶，然后又若无其事地低头，继续玩他的消消乐。

那么久的输液时间，段大少爷竟然坐得住，也不觉得枯燥。

岑雾忍不住轻咬了一下嘴角，呼吸声也沉了沉。

段、清、嘉。

柔软心尖无由来的划过他的名字。

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

输完液后，已经快下半夜了。

岑雾烧退了，除了两边脸颊还透着点绯红，精气神看着要比之前好多了。

黑色悍马在南川大学校门口停下时，岑雾没着急下车，“医药费多少？”

末了，又补充一句：“还有暖手袋和保温杯的钱，一并算进来吧。”

段清嘉也没跟她客气，当面和她把账算清楚了。

“678。”

岑雾看了眼自己的微信余额，“好，我转过去给你。”

“我不差钱。”

段清嘉冷感音质漫不经心地回，段大少爷确实是不差这六百块钱的人。

岑雾没明白的看向他，“所以呢？”

“谭姨这几天请假了，没人做饭。”

段清嘉慢悠悠地补上这句话。

刚退烧了的脑袋转了转，岑雾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让她给他做饭？

但她除了西红柿鸡蛋面，不会做别的。

更何况，她的西红柿鸡蛋面做的也并不好吃。

“我还是转钱给你吧，你找别人帮你做饭，或者去外面吃也行。”

岑雾不想去，从学校到段清嘉那边还挺远的，干嘛要这么折腾自己呢。

段清嘉嗤笑一声，“谁说是让你做饭？”

他语气特嫌弃，“你那手艺，狗都不吃。”

“……”

那他上次还吃的那么香！

岑雾气不过，话都不想搭理他了。

见把人真惹急了，段清嘉总算还有点良心，挺欠的腔调稍微收敛了一点，“朋友送了只狗过来，你替我照顾几天。”

不然这些事儿，是可以交给谭姨做的，但这些天，谭姨不在。

原来是这样。

岑雾温吞的哦了声，像是在纠结要不要答应。

段清嘉也不急，慢条斯理补上一句：“萨摩耶幼崽，刚满一个月。”

一听这话，岑雾捏着手机冷硬金属边沿的手指，轻微动了动。

见她没说话，段清嘉只当作她否认了，“行，你直接把钱转过来，至于这狗，等谭姨回来了再管。”

段大少爷当然懒得耗时间去照顾一只幼犬。

岑雾皱紧了眉头，“那这几天不管它了？”

“不然呢。”

段清嘉觑她一眼，回答的理所当然。

岑雾深深吐出一口气，难得对他说教了一句，“那你不喜欢小狗，干嘛要接受朋友送的这只小狗呀。”

真是不能理解。

段清嘉单手支着下巴，挺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可能我闲？”

“……”

有病。

岑雾懒得回他，最终还是答应了，“行，那谭姨回来之前，我每天过去帮你照顾一下它。”

六百多的医药费，段清嘉也就没收她的了。

……

从大一入学到现在，岑雾还是第一次回来的这么晚。

她拎着药袋，背着相机包，小心翼翼地推开宿舍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这个点室友们应该都睡了。

没想到刚进去，将药袋和相机包放下，手机嗡的震动一声，周薇给她发了微信过来。

周薇：【雾宝！你总算是回来了，我差点以为你被别人骗走了！】

随后，周薇拉开床帘，手机电筒开了微弱的光，探了个脑袋出来。

岑雾险些被她这番动作吓一跳，“你还没睡呀？”

她用气音说了句话。

周薇点点头，“你没回来，又没个消息，我怎么可能安心睡得着。”

她知道岑雾今天是去给人拍照了，但没想到会这么久。

中途还给岑雾发了消息，她都没回。

她都想着，要是明早还是不见岑雾人影，她就得喊上陈照和她一块去找人了。

岑雾晚上在输液，一直没怎么看消息，这会儿才注意到周薇发过来的信息，她抱歉说：“不好意思呀薇薇，我没看手机。”

“没事儿。”

她安全回来，周薇也就放心了，“你回来就行。”

话音刚落，借着微淡的手机电筒光线，突然注意到了岑雾此刻身上穿着的黑色卫衣。

很明显大了一截，是件男生的衣服。

周薇立马嗅到了不平常的味道，飞快询问：“雾宝，你身上穿的黑色卫衣是谁的？！果然，有臭男人要来骗你了对不对！”

她们宿舍四个人，也就岑雾没谈过恋爱，恋爱经验为零。

又想到她这么晚回来，身上衣服还换了，周薇急的都要下床了，“雾宝，你别告诉我，你和臭男人待了一整晚？”

“不是。”

见周薇是真着急了，岑雾连忙开口解释说：“这衣服是……”

她停顿了一下，脑海里闪现出段清嘉那张桀骜难驯的脸。

说出他的名字，才是真的让人不安，毕竟整个南川大学都知道，他身边不差女孩。

担心越描越黑惹周薇紧张，岑雾干脆说：“是今天来拍摄照片那个学妹的哥哥的衣服，下午和晚上不是一直在下雨呀，我自己的衣服湿了，所以换了别人的。”

周薇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忍不住跟大人似的多说了一句：“不过出门在外，雾宝你还是得多留个心眼，现在这些男的，心思坏的人多了去了。如果不是正儿八经的人品合格，一上来就动手动脚的，千万有多远跑多远，要是应付不了，我让陈照去收拾骚扰你的人。”

岑雾忍不住笑了笑，“我知道的，谢谢你薇薇。”

“那你收拾一下赶紧睡呀，明天还有早课。”

周薇打了个哈欠。

岑雾嗯了声，进了浴室。

刚输完液没多久，是不能洗澡的，她打算刷个牙。

学生宿舍的浴室很小，连镜子也没有，还是她们大一入校那会儿四个人一块在网上拼单买了面镜子挂在墙上。

泛了一层灰的镜子里，映出她隐隐发红的小脸。

五官算不上出众，但胜在脸蛋小，皮肤也白。

尤其是身上这件黑色卫衣，更是衬的她肤色白嫩，卫衣上除了沾染了一点医院那股消毒水的味道，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独属于段清嘉的青柠薄荷香。

很好闻。

岑雾从未在别人身上闻到过这种味道。

几秒后，她将眼神从镜子里移开，双手抓住卫衣衣摆，将衣服脱了下来，又仔细叠好，低头给段清嘉发了信息。

cw：【卫衣我洗完晾干后给你】

……

十二月中旬，每门课逐渐进入了结课时间。

岑雾下午有一门选修课，因为是最后一节课了，老师必定会点名，整个公共教室里黑压压的坐满了人，一学期了，从未见过这么壮观的场景。

周薇和岑雾坐在一块，两人没逃过课，基本上都是坐在前排，周薇悄悄和岑雾咬耳朵说：“看来还是咱们太老实了，平时也没察觉到有这么多人没来上课呀，你看老师那表情，都要无语了。”

听言，岑雾下意识要往讲台上看去。

这会儿还没正式打铃，教室里众人叽叽喳喳的聊着天，刚才还嘈杂的气氛，突然很有默契的安静了下来。

下一秒——“哎，我没看错吧？这是段清嘉？”

“段清嘉也选了这门课？不对啊，从来没听老师点过他的名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