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斐跳湖的时候，林沐染确实被吓到了，她几乎是本能的跟着跳了下去。

在水里的李斐非常不配合，挣扎的厉害，林沐染摸到她的时候还被她打了一拳，两人在水里纠缠了一阵，直到李斐呛水没了声息，林沐染才能够拖着她开始往码头岸边游。

众人七手八脚的帮她把李斐拖上岸的时候，李斐已经没有了呼吸，脉搏微弱。林沐染就浑身滴水的跪在李斐的身侧，一下一下的给她做胸部按压和吹气。

林沐染当时吓坏了，嘴唇打颤，叠在一起的双手要不是已经麻木了，估计也该不停的颤抖。但她却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她正在做的简直和当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路修远把她从湖里捞上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时候和她现在差不多年纪的路修远，看着面前躺着的，几乎没有呼吸，面色惨白的人，是不是也会一样害怕？！

是路修远救了她的命啊！！

难道还抵不过一句喜欢？！

李斐的父母过来把人接走，一起的人力同事和林沐染说谢谢，说万幸路总监当时把她留下……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问这是什么意思，才知道当初因为《夏日女郎》和TXT的事儿，公司打算取消她的实习资格，是路修远力保，她才被留下的。

林沐染有些茫然，她努力想要回忆那天李悦离开之后她对路修远都说了些什么，却是一瞬间泪意翻涌。

一个人轻轻在她身边坐下，林沐染侧头看他。

路修远一脸克制的心疼，他伸手轻轻抹掉了林沐染脸上的泪，说：“万幸，我还做过一件很对的事情……我把你游泳教的很好……万幸！”

林沐染扑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对不起……小染，对不起。我以前做过很多错事，说过很多错话，我……”

“修远哥……”

路修远听着怀里模模糊糊传出来的三个字，轻轻拍了拍林沐染的后背，答了一声：“恩，我在。”

*

童颜在酒店开了一间房，让林沐染赶紧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她和路修远两个人就坐在房间的沙发上等。

手里拿着林沐染泡过水已经没办法开机的手机，路修远小声问童颜：“那人怎么回事儿？”

“听说是有精神病史，入职的时候人力没问出来。今天早上被吴达骂了一顿，可能是刺激到她了，和沐染在车上一起下山的时候就突然发病了……”

“怎么还掉湖里了？”

“码头的人说是那姑娘自己跑出去跳湖，沐染跳下去是救人的。还好两人都没什么大事儿。”

浴室的水声停了，窸窸窣窣一阵响动，林沐染穿着他们跟酒店经理借的衣服开门出来。

路修远见她出来，一皱眉，指了指桌子：“把感冒药喝了，然后赶紧去把头发吹干。”

林沐染看了他一眼，端着药喝了一口，走到床头拿起了电话。

她手机不能用了，怕是伍清嘉一直联系不到她可能会担心。

“是我。”因为是用酒店的座机打的，林沐染先自报家门。

电话里的伍清嘉顿了一下，才说：“事情都解决了？”

“恩，解决了。按你说的和公司还有她父母联系了，他们都不赞成报警，我也就尊重了她父母的意思。她爸妈过来已经把人接走了，事情我也已经和公司说清楚了。虽然我尽量录音、录视频了，但我手机掉水里坏掉了……不过有很多第三人在场。”

“小染，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那你感觉怎么样？要是有恐慌感，这两天就找个朋友陪你，晚上不要一个人。”

林沐染轻笑了一声，说：“我没事儿，没觉得害怕，不用刻意找人陪。”

“恩，你自己决定。”

林沐染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李斐以前发病就是因为霸凌，这次的事儿，怎么能降低点对她的影响？”

“这要看你们公司的态度，他们应该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但你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好的，我知道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林沐染说晚点就回家，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路修远在一旁听着，一脸阴沉，却是没出声。

童颜这时候开口问：“谁啊，这么关心你？还能让你电话报平安？”

林沐染一口喝光了手里端着的感冒药，说了句“我律师”，转身去浴室吹头发了。

***

收拾停当后，路修远开车送林沐染回家。没了童颜在，车里的氛围就像是个夹心饼干，沉默里夹着尴尬……

“要不然今天晚上我让路伊兰过来陪你吧。”

刚说完，路修远好像是意识到林沐染才在他怀里哭过一场，两人关系有些缓和，现在提“路伊兰”恐怕不太合适。

他赶忙改口道：“让童颜陪你吧，她也更……”

“不用了，”林沐染答道。

见路修远复又沉默，林沐染笑了笑，补充道：“修远哥，我的意思是说我真的没事儿，不用找人刻意陪我，颜姐或是路伊兰都不用。”

路修远点了点头。

看着一脸沉静，专注开车的路修远，林沐染又叫了声“修远哥”。

路修远闻言转头看她：“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她笑着摇摇头：“修远哥，其实我一直都没好好跟你说过谢谢。谢谢你救过我一命，谢谢你教会我游泳，谢谢你给我做饭，谢谢你以前那么关心我、照顾我、心疼我！不管你把我当成谁，看做什么身份，你对我好是实实在在的，我其实很感谢你。”

“小染，我对你好不是因为把你……”

“我知道！而且这些现在也不重要了……”林沐染打断他，“我那天说的话虽然都是气话，但并不都是假话。我确实没想到，我喜欢你这件事情对你影响会这么大。但是，修远哥，我希望你能忘了5年前那天的事儿，就当做你和我哥什么都没和我说过，就当做你从来都不知道我喜欢你，就当做我还是你愿意照顾关心的小妹妹吧。就算是为了我，为了我哥，也为了你自己。”

路修远嘴唇紧抿，沉吟了一会儿才出声：“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林沐染鼓着脸颊，放下心中巨石般吐了口气，一脸轻松的说，“我打算认下你这个哥哥了。”

路修远的脸在路灯的照射下光影交错，他沉声问：“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因为我是个好姑娘呗！”

林沐染低头摆弄着手里已经泡水的手机，继续说。

“你心里那道过不去的坎不就是因为满足不了我这个妹妹的非分之想，还离开了5年让妹妹被人欺负，受尽了委屈么？现在妹妹回来了，而且非分之想没有了，以后也不会被人欺负了。你不愧疚，我也有人照顾，我哥也不用因为不在国内整天担惊受怕、婆婆妈妈的……你看，三方共赢，何乐不为？”

“你不是说，我管你的事儿会让你想起5年前……”

“所以你这个当哥哥的方式方法要变一变，我这妹妹都已经长大了，不是14、5岁青春期的小丫头片子了，现在是已经开始工作的成年人了。”

路修远轻笑了一声：“要怎么变？”

“自然是要学会平等和尊重！”

“怎么个平等尊重法儿？”

林沐染翻了个白眼：“就是不要屁大点事儿都要插手，平时要懂得放手，在妹妹有需要的时候做那个坚实的后盾！”

“你就是让我学周韦逸那个甩手掌柜呗?”

“你这么说，我哥可要不愿意了，你小心我告诉他！”

“我当他面又不是没说过，我还怕你打这个小报告？！”

两人都想到周韦逸那个随便一糊弄就能蒙混过去的糊涂性子，都是会心一笑。

“那你经纪公司那边……”

“哎呀哎呀！”林沐染听路修远又要问这些，语气嗔怪道，“不是刚说了要平等和尊重么……伍律师很靠谱的，现在经纪公司那边想要和解，再谈条件，他不会让我吃亏的，放心吧！还有李悦，真的已经分手了，很彻底的那种，以后就算是需要免费的模特我也不会再找他了，OK？”

“你不是说他不重要么，我又没问，你主动提他干什么……”

林沐染闻言，一句话堵在嘴里，没说出来：好你个路修远，真是蹬鼻子上脸了！

*

路修远把车开到了林沐染家单元门门口，伍清嘉也在。

看到伍清嘉下车靠在车上等她，林沐染赶紧下车走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几点了？我手机坏了，是不是到饭点儿了？要不上楼说，我给你弄点吃的。”

伍清嘉伸手递给她一个盒子，那是一个和林沐染原来用的同型号的新手机。

林沐染笑嘻嘻地接过，说：“伍大律师想的真是周到，手机的钱就加在这次律师费里一起算吧。”

“不然呢？”伍清嘉冷淡的说，“我不上去了，就说几句话，一会儿还得回去。”

“是金妍那边又有什么要求了么？”

“要和解，退让了一些条件，我觉得还有空间，来问问你的意思。主要是那本写真，还挺赚钱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倒是可以继续卖着，我可以多要点分账。”

林沐染随意的点点头：“不介意，你看着谈吧。”

她这个反应应该早在伍清嘉的预料之中，他没什么表情，抬头看了看几步之外靠在车上看着这边的男人。

林沐染靠近了一步，小声说：“那是你继妹的亲哥哥……”

伍清嘉闻言轻笑：“那天接你电话的还真是她……你们还真是不出意外的合得来啊！”

什么叫不出意外的合得来？是说她们两个都是喜欢上自己“哥哥”一样男人的姑娘，所以物以类聚呗。

林沐染也没想要反驳，反正这人说话夹枪带棒，绵里藏针是常态。

“你怎么没说你那个继妹就是路修远的妹妹啊？”

“没什么必要吧，哥哥是哥哥，妹妹是妹妹。而且听你说的关于路修远的事儿，他要么是坏要么是蠢，无论哪个，这种男人对女人都非常危险，你最好离他远点吧。”

林沐染撇了撇嘴，没说话。

伍清嘉转身拉开车门上车要走，车子刚一启动，近光灯正巧打在了路修远脖子以下的身上。

这本就不怎么礼貌，可没想到伍清嘉还切了几下远光。路修远伸手挡住眼睛往前走了几步，伍清嘉这时切回近光，降下车窗，打量了几眼路修远，却是歪头朝着他身后的林沐染说：“你记着我刚才说的话。”

林沐染心道，这还真是稀奇，今天能见到伍清嘉大律师这么幼稚的一面！她招了招手让伍清嘉赶紧走。

伍清嘉走后，林沐染再看向她走过来的路修远时，那人脸上一派温柔闲适，就像对方才的恶作剧完全没在意。

可刚才远光晃到他脸上的时候，她明明就看到路修远下颌紧绷，估计后槽牙都要咬碎了，现在居然还能忍住不问这混蛋是谁！

这人啊，要是拿出应付客户的那一套，真心和你演起兄友弟恭来，你还真就挑不出他什么毛病。

林沐染心中暗叹，之前两次，这人居然发那么大火，看来是真的被气得不轻啊！

她笑的有些讨好，还是主动坦白，省得两人刚刚算是讲和，这无名火儿再烧到自己身上：“律师，哈哈哈。”

“他就是伍清嘉？”

“对，就是他。”林沐染点了点头，暗暗叹了口气，她可不记得有对他说过律师叫什么名字……

“你经常给他做饭？”

“没有，再说我做饭也不好吃，跟你比差远了。只不过他有偶像剧男主最常得的病——胃病，呵呵，到点吃饭是帮他治病……”

“那你饿了么？我带你吃饭去？”

林沐染往后退了一步，说：“不了，今天确实有点累了，我上去煮碗面吃就行。感觉你出差回来也没休息好，今天又折腾了这么一趟，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路修远温柔的看着她，林沐染看着他这个表情一时间有些错乱，以前，她最常见到的表情就是他现在这样，带着点欣喜和纵容，就像在他眼里你是个很可爱的人。

她转开视线，可能是太久没见，这一个多月又波折不断，就算两人把话说开了，也没办法马上回到以前那种相处情境吧，况且，她也并不希望两人回到和以前一样。

“工作的事儿，你还要辞职么？”路修远问，“或者你觉得和我一起工作别扭，换个组也可以。”

“工作倒是可以先干着，至于要不要换组，那就看你这个当哥哥的表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