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不大，原本目的地就明确，两三天就把该逛的都逛了。

两人在李亭家门口停下。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我……”李亭缓缓抬手。

“哟，小于来啦。”李爷爷肩上搭着钓鱼竿，手里提着一个水桶，远远地和于又津打招呼。

李亭猛地把手收回去，音量一下子提高，“爷爷，你吓死我了！”

“啪”的一声，李爷爷一掌拍在李亭的背上，“你小子，怎么和爷爷说话的呢。”又转过身，神色和悦地对于又津说：“小于啊，今晚到爷爷家吃饭吧，怎么样嘞？”

于又津道：“谢谢爷爷，估计家里已经做好饭菜了，我还是不打扰了。”

“咦，她们回来了吗？我下午出门的时候才刚看到她们也出门呢。”

于又津赶紧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未读消息——小鲸，我和奶奶出门一趟，要晚点回家，晚饭你自己看着解决。

李亭也悄悄凑过来偷瞄手机，“啊！”

于又津吓得手一哆嗦，差点把手机摔了。

“好可惜，阿姨不回来哎。要不你就和我们一块吃吧。”李亭的语气里没有半点遗憾，不带商量地直接把于又津拉进屋子。

黄色的灯光瞬间温暖整栋房。

李亭去自己房间里洗澡了，于又津在客厅里坐立难安，干脆跑到厨房里帮忙。

“哎哎哎，你出去，这里我来就行。”李爷爷一边用手肘推搡着于又津，一边仔细对刚钓的鱼开膛破肚。

“没事爷爷，我帮您看着火。”

锅里的水咕咚咕咚地冒泡，膨胀、破裂，不停反复。

“今天累不累呀？”李爷爷一点点把鱼清洗干净，腌制好了后，放入烧开的水里。

“倒还好。”于又津盯着锅，语气轻松地答道。

“嗨，我听那臭小子说了，说什么要带你找你的前世，我想他的意思应该去以前玩过的地方瞎转了一圈吧。”

“也不算瞎转。”于又津的双手在裤边静静摩擦。

“那你想起什么了不？”

“……”

“噢，我懂了。”李爷爷笑出声，“我就知道这小子不成气候，你看着鱼，我等会就回来。”

说完，李爷爷离开了厨房，不知去了哪里，只留下小于和小鱼大眼瞪小眼。

于又津把瞑目了的清蒸鱼端上桌的时候，李亭刚摆好餐具，李爷爷也从楼上下来了。

“瞧瞧。”李爷爷扬扬手上的相片。

照片已经发黄，看不太清，大致可以辨认出是在一个小庭院里，一个小男孩在前头跑着，后头大人手里拿着长长的棍在追，旁边还有一个小男孩笑得后仰。

于又津看得皱眉，直觉那个被打的小男孩是自己，大人是自己的妈。

李亭迫不及待地指着被追的小男孩说：“小鱼，你看！这个被打的是你。”

“谢谢您嘞。”

李爷爷像是想到什么事，乐得咯咯笑，“那个时候也是吃鱼，小于你跑得可快嘞，我还在旁边和你爸说可以把你送去培养成运动员，肯定能搞出点名堂。”

李亭也在旁边咯咯笑，“你真的跟泼猴一样，边跑边跳还边喊，娘，我是你亲儿子啊～”

于又津满头黑线，沉默地给在坐的各位盛饭。

李爷爷和李亭对视一眼，他不好意思了。

“好了好了，吃饭吃饭。”李爷爷装正经地咳了两声。

“爷爷，这张照片能给我吗？”李亭接过于又津递过来的碗，说了声谢谢。

“不行。”

“好呀。”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李爷爷看了眼于又津，缩缩脖子，把照片放在桌上，“我决定不了。”

于又津眼疾手快得把照片收了，放进衣服口袋里，“好了，吃饭吧。”

李亭戳着米饭，“霸道！”

“你还吃不吃了？”

李亭看向自己的爷爷，控诉道：“爷爷！你看他！”

李爷爷吃着自己的饭装没听见，“这鱼不错，小于趁热吃。”

“好的，谢谢爷爷。”于又津从善如流地夹了一整块鱼肉。

“……爷！我是您亲孙！”说完，李亭赶紧扒拉碗，夹了好几块鱼肉，还得瑟地瞄了眼于又津。

好想在和小朋友吃饭。于又津不理他。

餐桌和厨房都收拾干净了，于又津朝李爷爷道别，李亭坚持要送于又津。

“不用，就几步路，很快就到了。”于又津婉拒。

李亭：“不嘛不嘛～我想送送你～”

于又津：“发什么病？”

李亭：“相思病～哥哥～让我送送你嘛～”

于又津：“收。”

李亭：“好哒，哥哥。咱们走吧。”

“路上小心点。”李爷爷笑眯眯朝俩小伙挥手，“李亭，早点回来，人家房子没收拾开，睡不下你。”

“爷爷，我是这样的人嘛，”李亭赶紧捂住于又津的耳朵，不想让他听见一点可能贬损自己形象的话。

于又津拍掉李亭的手，“爷爷再见。”

圆月越过矮矮的山丘，置于黑幕的中心，兢兢业业地发着光，照亮牛郎织女的回家路。

李亭和于又津连手电都没开，就这么走在路上。

“对了，你是不是快生日了？”李亭漫不经心地踢着街边的小石头。

“是，八月二十八。”于又津回答，“怎么了？”

“这不是想给你过个生日嘛，我记住了。”李亭把于又津送到家门口，看见屋子亮堂堂的，“阿姨回来了，你快进去吧。”

“那……再见，路上小心。”于又津犹豫地挥手。

“晚安，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