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你就这样否认了？”

温策手指灵活地操纵游戏杆，直到屏幕上出现一个大大的“WIN”，才随意把手柄丢在地上，靠着沙发按摩眼睛。

“嗯。”

见温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慕思然抬手打断。

“我知道。”

他摸到沙发上的手机，打开微信反复刷新了几下，和慕卓的对话停留在一周前。

【然:爸，我妈怎么样？】

【爸爸:很好。】

只有这些。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和慕卓之间能说的话只有这些了。

“然然，然然？”初寻两手各端一盘饺子，安全送到餐桌上以后，突然意识到慕思然离开视线很久了，急忙去寻找。

“这儿呢这儿呢。”慕卓拎着西瓜从外边走进来，慕思然颤颤巍巍跟在后边，手里抱着一箱龙眼。

“爸爸，好重啊。”

初寻立马过去接:“你真是的，怎么能让孩子拿这么重的东西？”

“男子汉大丈夫，能有多重。”

把龙眼放好，初寻折返到门口捏捏慕思然的脸。

“然然乖，我们不跟爸爸一般见识，妈妈包了猪肉玉米馅的饺子，洗洗手吃饭啊。”

“好诶！妈妈包的饺子最好吃啦！”

“来，多吃点啊。”

初寻从盘子里夹出一个最大的放进慕思然碗里。

“老婆，我的呢？”

“你今天让然然搬重东西，罚你少吃一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爸爸被罚啦！”

“阿然？慕思然？”

“嗯？”慕思然猛地醒来，皱眉揉着痛得发胀的太阳穴。

“下楼吃饭了，我妈做了你爱吃的。”

“你先去，我等会儿就来。”

走了几步，视线终于清晰。

温策家的房子，温策家的床……

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患上渐冻症的母亲，陪母亲出国治疗的父亲，有50%的几率会因遗传而发病的自己。

以及，在13岁那年，戛然而止的幸福。

一瞬间，慕思然觉得自己置身冰窖，九月底还没有很冷，但他止不住地发抖，抖到面前的楼梯都开始摇晃，多走一步都会将他摔得粉身碎骨。

下一秒，手机响了。

女孩清脆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慕思然，我们明天几点见面？”

无尽的黑暗被打破了。

这个未经允许便擅自闯进他世界的家伙，驱走了寒冷，带着一束光走来了。

明明下午自己亲口否认了对她的喜欢，但这一刻，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反对。有她在的时候，他才活着。

慕思然想。

那么，自己是否可以贪婪一些？

“这件？你确实？”

宋佳音再三确认，还是宁愿相信自己看错了。

“有什么问题？”

“这也太正式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纯白的纱裙，以层层叠叠的蛋糕裙为灵感，裙子前边裁剪到膝盖以上，后边长可拖尾，裙边用刺绣点缀，将可爱与端庄相结合。明明是相斥的风格，却因精妙的设计，丝毫不让人感到出戏。

“开幕式穿这个会不会太夸张了？”

“二班学委租了洛丽塔花嫁。”

“就这件了！”宋佳音看向身后的店员，“请问这件裙子可以租吗？”

“可以的小姐，我们……”

“麻烦清洗干净后把裙子送到这个地址。”慕思然打断店员的话，将写了宋佳音家住址的卡片递过去，“刷卡。”

宋佳音直接原地石化，等她反应过来去阻止时，慕思然已经把刷过的卡放回卡包了。

“慕思然，不用买的，租比买划算。”何况这裙子一看就不便宜。

“没关系，王老师拨了经费，你的妆造也算在其中。”

老王给的那仨瓜俩枣怎么可能够买这件衣服……

宋佳音还是犹豫。

慕思然轻叹口气:“上次小测你数学有进步，这裙子就当给你的奖励，行吗？”

“为什么要给我奖励？”

“因为你是我的第一个学生，宋同学。”

一中的秋季运动会举办在十一假期前，闭幕后就直接放假。所以学生们情绪都很高涨，早早来了操场，连平日里最捣蛋的那几个也没掉链子，校服穿得板板正正。

“开幕式马上开始，大家不要再乱跑了，好好站队。”老赵心情好得不行，说话语调都是上扬的，“宋佳音你去哪儿？”

“我马上回来，主任！”

她原本在候场的，但操场中间突然乱成一片，一问才知道有人晕倒了，晕倒的还是慕思然。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宋佳音耳鸣得厉害，她不顾一切往教室跑。从来没有如此迫切的，想要见到一个人。

“慕思然！你没事吧？怎么不去医务室？！”

“砰”的一声，门被打开，昏暗的教室被光填满。

慕思然先看到的，是被光晕绕了一圈的身影，然后才是逆着光向他走来的宋佳音。

“怎么呆呆的？是不是难受得厉害？”

宋佳音弯腰凑近，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慕思然眼前。

“我没事。”

语气短促，话音一落他便扭头看向一边。

“你脸好红，是发烧了吗？”

“没有发烧，但你再不离远点我就死掉了。

“啊，不好意思。”

在慕思然告知自己只是低血糖晕倒之后，宋佳音又围着他转了好几圈，确认他身上没有外伤，然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一中的教学楼与操场之间没有遮挡视线的建筑物，慕思然立在窗边，见女孩回到队伍，暗自松了一口气。

【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高一一班，他们迈着自信的步伐……】

宋佳音与班级间隔着一段距离，她把班旗举得高高的，一想到刚刚害羞脸红的慕思然，嘴角的笑就压不住。她当时就懂了，但她故意不说。

班旗很重，慕思然提前举过，所以在选裙子时他特意选择了高低裙，为的就是宋佳音走的每一步都不被束缚。

看来他没选错，这条裙子果然很适合她。

【800米即将开始检录，请运动员做好准备。】

迟喻按照温策的要求做好热身，尽管这几天一直有拉练，但她还是有一些紧张。

“没问题的，注意调整呼吸就可以了。”

温策及时出现，迟喻眼中写满了惊喜:“那你到终点等我呗。”

“可以。”

赛前拉练很有用，迟喻的耐力和爆发力都有提升。

第一圈刚开始，她提速绕到内圈跑道，放慢步伐，但始终紧跟着第一梯队。等到第二圈，她全力冲刺，轻松拿下第一。

比赛和表彰同时进行，刚跑完没多久，属于第一名的奖牌便被迟喻拿到手里。

“恭喜第一，实至名归。”

见温策从草坪走过来，迟喻蹦蹦跳跳过去迎他。

“我拿第一多亏你！”她拎起奖牌晃了晃，“送你。”

“现在先不要，等我明天拿了第一跟你换。”

迟喻也不强求:“那走吧，请你吃饭。”

“行啊。”温策拿出手机拨通慕思然的电话，“不介意我喊上阿然吧？”

迟喻把奖牌收好，摇摇头:“让他带上音音。”

电话接通，宋佳音的声音清晰地从听筒里传来。

“慕思然！你小心舔了嘴巴被自己毒死！”

迟喻和温策相视一笑，摇摇头，干脆直接到教室找人。

迎面吹来清爽的风，把迟喻额头冒出的一丁点儿汗也吹干，两人有说有笑，电话那头则完全是另一副景象。

吵吵嚷嚷，无不证明着青春最好的样子。

你的电话里传来我的声音真的很好磕……请大家懂一下好吗？[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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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跨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