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以前一个音调，一句话。

谢祈宴从没在这句话下活着出来，每次都是他主动走过去，再主动把人揽在怀里，然后低下头垂在她瘦削的肩膀上，跟场景复现一样，过了两年，也还是能把动作细节上的每一步都复刻到位。

谁也没管教学楼的长廊上是不是有人经过，黎晚晚感受到来自谢祈宴身上特有的味道，干净清新，两年过去是真的一点没变。她放下捂眼睛的手扯住他腰间的衣服，头在他的胸口没来由的蹭了两三下。

“谢祈宴。”

“嗯。”

谢祈宴应下，因为她在哭，他整个心都拧巴在了一起。

“你。”

“嗯？”

怀里的人忽然没来由的笑了下。

谢祈宴在微愣中低下头，正好撞上她仰起脸，露出来的未脱稚气的脸上，刘海乱糟糟的，而下面那双会勾引人的小鹿眼闪着异样的弧光，哪有一点哭过的痕迹，她本该就是一只玩心狠重的小狐狸。

“你还在怀念过去？”

“……”

“可惜，你上当了，真好骗。”

“……”

*

一场青春期叛逆的言语最后还是遭到了校长的训斥和花费双倍时间的返工，得不偿失的情况还有另外布置的三千字检讨。

黎晚晚始终把全责怪在谢祈宴身上。

谢祈宴毫无怨言，主动拦下了她那一份的检讨，毕竟，她要是真的哭，他把自己杀了都不能泄恨。

罪过啊。

是夜，温禾和尚轻舟连麦骂她故意欺负人的时候，她回应着他们是胳膊肘往外拐。

对话在游戏邀约下终止，黎晚晚借口疲惫，断了语音连线。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除了皎洁的月光，再无其他照明，她在黑夜里坐了会儿，拿起手机点开了字母站，大数据是懂得检测流量和人心的，首页上推送了谈光意，也没有放过言笑晏晏。

从动漫节那天开始，动荡的不止是谈光意的粉圈，沉寂了很久的言笑晏晏的粉丝也开始按奈不住。

黎晚晚的账号私信里，三分之二的来信都是再问，动漫节那天，抱她的人真的是言笑晏晏吗？他会出现是代表他会归圈吗？

黎晚晚没有回应，也不好回应。

她不是谢祈宴，也不是言笑晏晏。

但即便言笑晏晏会回应，以谢祈宴现在的态度，也不会是好答案。

与其这样，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擅自传出代表希望的风声，哦不，无关好坏，只言片语都不能去回应。

她退出了私信，在主页的搜索框里输入了言笑晏晏的名字。

映入眼帘的，是一则则广播剧的声音展示和直播精彩片段。

视频内容全是两年前的，但视频剪辑断断续续的一直都有。

最新的还是十几分钟前。

依次点开，耳机里时常会有走着剧情的俊朗明明媚的公子音，也有关于回答粉丝问题的贴心提示。

那股声音有一股异常的引诱力，心情的好坏，激动还是落荡，都和它挂钩。

任谁能想到，朝气又温柔的声音主人现在行为做事半死不活。

大概算是缅怀，黎晚晚将观摩视频的方式改为了竖屏，看完一个就跳转了下一个，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今晚注定又是不眠的一夜。

*

深夜的咖啡店灯火通明，谢祈宴将检讨见到第三页的时候，许嘉晨盯着字母站刷到的视频来回看了不下八百遍，舌头都快咋干了。

那声音说不上正常，形容吵闹都碍眼的很，谢祈宴淡淡撩起眼皮，薄唇抿了口飘香的热咖啡，平静道：“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就滚回去睡觉，发际线都快上移到头顶中央了，你没点危机意识。”

“我好心陪你，你还倒打一耙。”

许嘉晨显然不服气，瞧着眼前人一头茂盛浓密的黑发，他更加不服，将手机怼到他面前，气往一出撒：“不要先发制人声讨我，我还没问你和我妹妹什么情况呢？”

手机里的视频正播放着动漫节当天，他以一臂之力将黎晚晚抱下了台，他垂下眼，骨节分明的食指轻点，将手机暗灭，粉丝的宣呼声在听筒里戛然而止。

“什么什么情况？”

“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何况她还是我妹妹？”许嘉晨垂着桌子，义愤填膺。

谢祈宴写下最后一个标点后停下笔，考虑到许嘉晨的身份，为了妹妹讨说法的举止他不置可否，点点头：“那我向你道个歉？下次注意距离？”

许嘉晨摆摆手：“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你就是太好心，让黎晚晚那死颜控白吃你豆腐，男孩子在外面要学会保护好自己，尤其是遇到像黎晚晚那种重度色狼，就一个字，逃，不然，等你清白没了，为时已晚哟。”

对于黎晚晚吃他豆腐的真实性，谢祈宴自己还不清楚自己，送上来的搂搂抱抱机会，他能不要？

面对莫须有的发言，谢祈宴反倒想笑：“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她想吃我豆腐？”

“这不是很明显吗？”

许嘉晨冷静分析：“她小时候腿短，连楼梯都不敢下，宁愿呕口气滚下来，都不愿意让我抱，当时家里有个小帅哥到访，她哭着喊着要对方来，然后就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人脖子上，死活不松手。”

他重新翻出那个视频，定格在画面上：“她抱着你的姿势，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而且她要是知道你就是她喜欢的网配cv，应该会更喜欢你。”

无故揣测，许嘉晨幻想起来：“不过，虽然我不看好她，你下嫁过来也委屈，但是吧，毕竟你是我熟悉的人，知人知面也知心，总归是靠谱点。”

十分超前又大胆的发言，谢祈宴拖着下巴，握着茶杯的手上食指在杯璧有节奏的点着：“想让我做你妹夫？”

之前分明对感情话题闭口不谈，许嘉晨只得猜是上一段感情走向了失败：“你不嫌弃黎晚晚就好。”

“不嫌弃。”

谢祈宴答应得爽快：“我这边没问题，你妹那边靠你了？你也提前和她通通气？或者你好人做到底，直接给我俩牵线搭桥？你可不知道，你妹可难追了。”

“你怎么知道我妹难追？”

“那你是不是挺好追的。”

“是啊。”

谢祈宴耸肩，“你看，我都说对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说的还真像那么一回事，许嘉晨被他忽悠得忘记了认真思考，直接跳过了这一段：“你认真的？”

谢祈宴理所当然的点头：“认真的。”

许嘉晨有些吃惊：“你能看上黎晚晚？”

谢祈宴：“她很好啊。”

许嘉晨：“她外在当然不差，可她没有内在，只有皮囊的爱情是注定走不长远的，我劝你，吃点好的吧。”

“我说了，晚晚很好。”

谢祈宴的声音都温暖了下来，他再三强调：“换做是别人，我都不屑和你说这些。”

他的言语颇有弯绕，以许嘉晨智商是绝对不能理解的，他只是一度觉得两人是不是背地里有过不为外人道也的接触，可是想想自己见识过的黎晚晚对谢祈宴剑拔弩张的气势，果然选择她是和谈光意背地里搞暧昧更正常点。

毕竟年轻女孩多半抵不过帅帅的坏男人。

话又说回来，谢祈宴能如此配合，多半是想到和自己的关系在，不能把话说死，谁让谢祈宴和黎晚晚之间夹着的不就只有他一个人吗？许嘉晨越想越上头，越想越自信：“谢祈宴，我懂你。”

谢祈宴忽然就不懂：“？”

“爱屋及乌嘛。”

许嘉晨展开孔雀屏，翘首摇尾：“你就是太爱我了，得不到我，只能把我妹妹当替身来爱。”

谢祈宴：“…………”

我能把你的头摘了当球踢吗？

*

采访后期还需要些视频资料，黎晚晚熬夜看了一晚上的视频，日上三竿她才睡，好在昨晚设了闹钟，两小时后，不想被校长再折磨，她强迫自己起了床，一路狂奔到校门口，就差临门一脚，却被人拽了回去。

好死不死今天穿了个兜帽的卫衣，黎晚晚以吊死鬼同款姿势，双臂肌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鄙夷又超级无语看向咸猪手的主人：“谢祈宴，你就看到我的兜帽，手就发痒？以前喜欢拎，现在还拎，不知道你那力气使我脖子上，我非死即伤？”

谢祈宴立刻松了手，将她帽子整理妥当后，懒洋洋的笑说：“你不活的好好的？”

黎晚晚跳开一步距离，插着小腰：“你好好看看。”

“行。”

谢祈宴笑出气声，“让我好好看看。”

他顺着她扔出的话弯下了腰，同她四目相对，距离一下子缩减了大半，近距离下，女孩子的脸小而精致，五官小巧，合在一起相得益彰，她的小鹿眼大而明亮，在染着光晕的眼眸里，能看出眼前的世界清晰的倒影。

这种可爱和漂亮兼并的外在极具欺骗性，至少遇上谢祈宴，她的言语相向是在外人看来是意想不到的一点。

不过，这副面孔，除了谢祈宴，其他人也很少见。

物以稀为贵。

谢祈宴觉得自己还挺幸运，也挺特殊的。

没有具体算时间，但谢祈宴真凑过来也没在意料之外，毕竟他个狗旁支的狗皮膏药也不奇怪，只是需要看这么长时间吗？老花还是要数清楚她脸上多少毛孔？

再来，讨厌谢祈宴是一回事，黎晚晚个自认的颜控晚期真没法对他那张俊脸有太强的抵抗力。

忍了又忍，在耐力达到顶点时，她伸出手按在他的脸上，将人推开。

“我的脸都快被你盯出花了，你看出什么了？”

谢祈宴站直身，摸了摸脸上残留的触感，“看出来了，只不过我好奇，你该不会想说你眼皮下方的淤青是被我勒出来的吧？”

黎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