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余菲菲被实打实地吓到了。

“可以了，多大点事情，不至于这样咄咄逼人。”

余菲菲转头挽住秦曾柔胳膊，脸上写满委屈，秦曾柔拍拍她的手背，对林早早说：“下属跟上司请教问题很正常，没必要这样让人下不了台吧，换做是我，巴不得下属充满干劲，我肯定知无不言。”

余菲菲小声附和：“她知不知道还不一定呢。”

办公室在这一刻极为安静，大家看似在忙手上的活，实际上纷纷竖起耳朵，等待世界大战爆发。

但是没有。

林早早坐了回去，没事人一样继续跟小郑讨论。

余菲菲得意了，自己果然抱对了大腿。

一场冲突无疾而终，主角双方分道扬镳。

小郑偷偷瞅林早早，林早早看起来稳重冷静，但是小郑实在离得近，能看见她微微泛红的眼梢，眼眸比之前更加明亮，像镀了一层水光。

想想毕竟是刚毕业的姑娘，虽然选择的道路多少让人不耻，不过这世道女人难混，她的工作态度还算认真，很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倒也让人有一丢丢……怜爱？

小郑惊恐地想抽自己一巴掌。

“但是这个地方为什么不选择第二版方案呢？”林早早问。

她的声音软软的，像一团毫无棱角的棉花，戳得耳朵痒痒的。

小郑半是出神地回答了问题，瞧见林早早将笔头顶在下巴上，认真地思索，她的眉头微皱，白嫩的腮帮子微微鼓起来，像极了某种小动物。

完蛋，她好像突然get到董事长为什么瞧上林早早了。

林早早把一包小饼干塞给小郑，“没事，边吃边说。”

小郑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盯着人家猛瞧，幸好对方只以为自己馋她的小饼干。这饼干味道一般般，不明白这人怎么吃得那么香。

“林经理，你是不是没吃饭？”

小郑问完就看见林早早脸红了，心脏止不住尖锐爆鸣。

小郑从包里掏出一块三明治，“那个，你不介意的话，这个味道蛮好的。”

“这是你的晚饭？”

“啊，没事，刚好我最近减……”

“谢谢，我晚上请你吃饭。”林早早不好意思地说：“我们晚上可能要加班了。”

“啊，好的，应该的。”

第一次这么无法抵抗加班，心里竟然连一丝排斥都没有。

不，等等，她要是跟林早早一起出去吃饭的话，一定会被按头站队吧，还是那种近乎被孤立的站队！

不行，得想个理由拒绝。

“这家怎么样，就在附近，网上评价都不错。”

手机怼到眼前，小郑下意识回答：“这家评论是刷的，我去过一次，菜品不新鲜，服务员态度也不好。”

林早早抿嘴笑，“差点被骗了。”

小郑坐在热腾腾的大排档里，依旧没有回过神。

她们手挽手走出公司的时候被不少人看到了，余菲菲还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但这是她自愿的吗？她根本没有办法拒绝好吗？她这会儿坐立难安的连聊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有想问的，但是不敢。

倒是林早早一个人叭叭说个不停，莫名的兴奋，小郑不理解，明明被大小姐当众踩了一脚，换她得郁闷死，难道这就是当三的信念感？

“好久没有跟女孩子一起吃饭了。”林早早感慨。

小郑惊讶：“为什么？”

“忙呀，之前老加班，生怕被辞退。”

“不会吧。”小郑心说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别装了，难道还要在我这里立个坚强独立大女主人设不成？

“那段时间……”林早早说了一半闭上嘴，神色变幻莫测。

小郑打了两下哈哈缓解尴尬，“不过你今天好厉害啊，跟余菲菲说话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当然错在她，她没事找事，挺过分的哈哈。”

林早早喝了一口饮料，突然问：“你知不知道，公司里是怎么说我跟秦曾柔的？”

来了！

小郑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回答：“就是……大小姐是来追求董事长的，不过董事长冲冠一怒为红颜，就是你啦哈哈，像之前欺负你那个谁，就被送到派出所去了。”

林早早勉强扯了下嘴角。

气氛莫名冷下来。

这时候林早早手机响起来，她看了一眼接起来。

“我跟同事在外面吃饭。”

“我忘了，你也没喂吗，我中午赶着去公司。”

“什么叫饿一天没关系，等会儿我会先回去一趟。”

小郑竖起耳朵，这是在跟谁说话，怎么挺像在说家常？

“没关系，我挺近的，就在街口这边的大排档，等我吃完就回去。”

没过多久，林早早的手机又响起来，这次她还没来得及接就停下来，随后旁边的凳子被拉开。

小郑瞪大眼睛，筷子从手中掉落，“啪嗒”一声，同桌两人都看向她，她的心跳差点停滞——“董、董事长好。”

祁知夏微微颔首，叫服务生添一套碗筷。

“你还没吃吗？”林早早问。

“忘了。”祁知夏淡淡道，“跟你的猫一样。”

“那是你……”她把话咽下去，“我不知道你要来，我们叫的都是辣菜。”

祁知夏夹起一根辣白菜，“死不了。”

林早早按住他的手，加了两碗清淡的菜。

小郑深刻体会到什么叫食不下咽。

他们为什么都不说话？冷战？吵架？这是自己能看到的吗？是不是该找个理由走人？

“怎么回事，谁又招你惹你了？”祁知夏先开口。

“没什么，在想工作上的事情。”林早早回应。

祁知夏顿了一下，看向小郑，眼神疑问。

小郑后悔极了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跑路，现在让她怎么说？讲大小姐的坏话岂不是更找死？

“就是……林经理在指导、教育一位同事的时候，秦小姐从旁劝了两句。”

“然后呢？”

“然后……”小郑小心瞅了林早早一眼，“林经理心胸宽广，没有计较了。”

祁知夏轻笑：“那就是吵架吵输了，冤有头债有主，你跟我摆什么脸色？”

林早早回头猛瞪。

“我去洗手间。”小郑拿起包就跑。

祁知夏慢条斯理说：“我看你平时挺伶牙俐齿的，专门对付我的？”

“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没有跟她争执，但是她影响我正常办公，我希望……你把她调到其他部门，方便她在更合适的岗位上发光发热。”

“不行。”

她闭上嘴，埋头吃饭，三两口米饭见底了，她站起来又被祁知夏拽回来。

“林早早，你是上司，一个下属都镇不住，你打算做一辈子小职员？”

“她是普通下属吗？”

“不是吗？”

“那我给她布置工作算不算找她的茬？”

“你的意思我整天找全公司人的茬？拿钱干活天经地义，公司不养闲人废物。”

“那她要是干不好我是不是能辞退她？”

祁知夏嗤笑：“林早早，你这一步迈得够大，该不会本来就打这主意吧？公报私仇可不好，人家姑且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你应该充分利用起来。”

小郑磨磨蹭蹭地从洗手间出来，又在远处观望了一会儿，慢吞吞走过去。

祁知夏擦擦嘴站起来：“我先走了，你们工作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

小郑悄悄擦了把汗，回头看林早早这脸色，莫非被董事长教训了？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泄露了她跟大小姐冲突的事情？

幸好林早早接下来没有找她麻烦，想来这团棉花还是软弱了些。

这样的想法截止第二天上午。

林早早捧着一叠材料走到秦曾柔面前，二话不说开始给秦曾柔布置工作。

要知道大小姐身份曝光之后，在公司里就跟吉祥物似的，高抬贵手复印一下文件就算KPI达标了。

秦曾柔显然也没想到这一出，高傲的脸上止不住错愕。

“有问题吗？”林早早问。

林早早布置的工作十分正常，没有任何可挑剔的地方，但这落到秦曾柔和周围人的眼里俨然一种冒犯和挑衅。

夭寿，小三大胆包头打正宫啦！

打起来，打起来！

余菲菲看准时机就跳出来，挡在秦曾柔面前：“林经理，你这样不合适吧？是不是应该搞清楚自己的地位？”

“我是上司，你们是下属，我给下属布置工作有什么问题？”

余菲菲梗了一下，“但是魏经理都没有……”

林早早转头问从办公室往外探头的魏经理，“魏经理，我给下属布置工作有问题吗？”

秦曾柔十分不悦地看向魏经理。

魏经理感觉脖子嗖嗖凉，董事长的态度扑朔迷离，他实在很难端平这碗水。

魏经理虚咳一声，走出来，“秦小姐对工作上接触得不多，这样，余菲菲，你先带着秦小姐一起做。”

这岂不是叫她多做一份额外的工作？余菲菲咬咬牙答应下来，恼火地瞪林早早，等回头董事长就来教训你！

林早早：“我布置的工作并不难，如果余菲菲你仍有余力，我还有其他工作给你。”

“凭什么？”

“拿钱干活，天经地义，或者你不想干了告诉我，可以马上去人事部门办离职。”

秦曾柔沉着脸说：“你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随随便便就能决定一个员工去留？”

林早早点头：“是的，因为公司不养闲人废物。”

……

“然后呢？”

“大家就干活去了呗，大小姐嘴上没说什么，但坐着一动不动，不准备干的意思。”

“这三儿胆子未免太大了，恃宠而骄的通常没有好下场，咱们董事长又是那种雷厉风行的人，搞不好马上就过来收拾她了。”

“哼，想多了，董事长哪有那闲工夫，倒是下午的时候，林早早检查大小姐的工作进度，问大小姐是不是不想干了？”

“这么刺激，然后呢？”

“大小姐不理她，她就把魏经理和人事部门的刘副经理都叫过来，当众商议辞退的事情，大小姐直接就往董事长办公室跑，去了小五分钟吧，还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