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修远在祁家一路畅通无阻，跟正要出门的孔沁雯热情打招呼：“阿姨怎么越来越漂亮了，出去约会呢？”

“没大没小的，阿夏不在家。”

“我知道，他一会儿就回来。”

祁子越从里面跑出来，被程修远一把抱起来举高高，“小子，又长胖了。”

“我长高了！”祁子越挣扎大喊：“放开我，我要出去玩。”

“考试不及格还想着玩，去读书。”

小短腿一个飞踢成功脱逃，不忘做了个鬼脸，程修远啧啧两声，拍了拍衣服，“以后不能生儿子，得被气死。”

过了半个小时，祁知夏到家，电话不断，工作不停。

程修远把兴师问罪的话咽回去，感慨他们曾经无忧无虑的浪荡人生。

祁知夏抬眸，“你的人生变过吗？”

“这不是替你怀念嘛。”程修远翘着个二郎腿，吊儿郎当的，“反正我家的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喏，高个儿看不惯我还让我过来跟你学习，实在不行就去尽繁衍后代的责任。”

“然后发现自己不行。”

程修远差点喷出来，“你这张嘴，难怪把女人气跑，活该被甩。”

“哼，我可听说了，你那位最近都在相亲，看样子是迫不及待把自己嫁出去，你还有闲心逸致工作，够沉得住气啊，已经放弃了？”

“相亲而已，成不了。”祁知夏说。

**

从餐厅出来，林早早感到茫然。

以前听说年纪越大相亲遇到的奇葩越多，她还不信，她的第一个相亲对象其实不差，只是被祁知夏搞砸了，没想到开局即巅峰，一路flop见识物种多样性。

阳光有些刺眼，她走到有阴影的地方，给妈妈发信息说要回家吃饭。

林母火速回复过来一个惊心动魄的问号。

她斟酌着该怎么解释的时候，另一个微信电话打进来。

是家里开民宿的时候加上的旅行团大姐，维持在朋友圈点赞，过年群发贺年短信的关系，这还是对方第一次给她打电话。

“妹子，我刚刚看到你的朋友圈，是不是在S市的巧婆川菜馆？”

她惊讶地点点头。

“那太好了，还以为看错了！”大姐兴致勃勃地说：“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外甥，他就在附近的医院上班，有空的话你们见个面，聊一聊？”

“哦，忘了问，你现在还没对象吧，我看你朋友圈里没发过恋爱结婚的内容，不好意思，我一激动就自作主张了。”

附近的医院好像是省立医院，反正都到这儿了，饭没吃上回家还要接受母上大人的盘问。

她转身回到餐厅，找了个靠窗的空位等着，脑袋里回荡着上一位相亲对象喋喋不休的创业经，还不断推荐她买各种保险。

推荐的那几款保险好像还不错，哪家公司来着。

“你好，是林小姐吗？”

她抬起头。

来人很高，穿着浅咖色的高领毛衣，白色休闲裤，手臂上挂着外套，露出一截修长有力的手腕。

在她点头之后，他微微一笑，如同春日里的暖阳，既不张扬也不刺眼。

“临时接到通知，稍微收拾了一下才过来，让你久等了。”

“没有，我也刚到，请坐。”

对方坐下来，微微侧身，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清俊的侧脸上，盯着窗外似乎有什么美景。

林早早轻咳一声，“那个，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他转过头，神色有些不自在：“我三姨说，长得最漂亮的小姑娘，一眼就能认出来。”

说完，两个人的脸都红了。

林早早故作镇定：“谢谢哈，刚刚我还担心万一认不出人怎么办，我完全没想到你这么帅哈哈。”

两人各自喝了一口水，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对视。

“做老师很忙吧……”

“做医生很忙吧……”

林早早憋着笑问：“你是第一次相亲吗？”

“为什么这么说？”

“我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霍宇宸明显愣住，然后扶住额头，十分羞惭：“我还以为三姨跟你提过我。”

“我其实也是刚刚收到联络，我们彼此不了解也是正常的。”

“我应该会稍微更了解你一些。”霍宇宸笑着说：“三姨其实跟我提过好几次你，可惜我们不在一个城市，我想也是因为这样，她发现你在这里之后就顾不上别的，她真的很喜欢你。”

林早早很不好意思，连连摆手，“我没那么好，可能在长辈眼里比较顺眼，我相亲其实满失败的。”

“为什么？”

“不瞒你说，半个小时前，就在这里，我刚结束上一场相亲，用时十分钟不到……不过也挺正常的，我最近相亲都这样，所以如果有让你不舒服的地方，你不用不好意思，随时可以叫停。”

“……”

“对了，你吃过了吗？”

“刚用面包垫了两口肚子，你还没吃吧，这里的菜有点辣，你吃得惯吗？”

“我超爱。”

饭吃到一半，霍宇宸接到电话，说是有个紧急手术，他对林早早说了声抱歉，匆匆忙忙离开。

林早早一边吃一边想：这是借口吧，虽然看起来不像借口，但结合她最近的遭遇，很有可能就是借口。

菜点了不少，她一个人慢慢吃了很久，实在撑得吃不下了，去买单，告知已经买过了。

她从前台拿了一颗薄荷糖，含在嘴里，辣辣凉凉的。

“啊，妈，我忘记跟你说了，我又继续相了，已经吃过饭了，好撑，我消消食再回家。”

“挺好的，但是人家可能不太满意我。”

“我没有故意捣乱，真的，我态度超认真，超热情，超主动。”

“母女间的信任感呢，好好好，你安排吧，来几个相几个，晚上就要相吗？”

一个人急刹车在她面前，撑着膝盖气喘吁吁。

她惊讶地抬头。

霍宇宸擦了一把汗，直起身来，“我来碰运气，幸好你还没走，晚上的相亲能留给我吗，再给我一次机会。”

……

晚上又没有相成，林早早被临时叫到学校开会。

未免误会，她反复跟霍宇宸解释并证明会议的真实性，最后两个人先加了微信。

霍宇宸回到科室，被八卦的同事包围。

“霍医生，不是说去相亲吗，怎么样？”

“肯定没成，霍医生眼光那么高，而且请了半天的假，哪能这么快回来。”

霍宇宸笑道：“不凑巧她单位有事，下次再说。”

同事们惊了，这可不像他们医院知名高岭之花会说的话啊，按照惯例都是一句“不合适”就打发过去了。

于是有人试探问：“女生是什么样的？”

霍宇宸想了想，回答：“很可爱。”

“没了？”

“下次告诉你们。”

**

学校临时开会的目的是组织宣传活动，发动家委会，发动每一位家长参与宣传。

办公室里此起彼伏打电话的声音。

“我真是受够学校了，搞这些有的没的，还有这些家长，一个个龟毛得要命，我不是老师，我是伺候他们家小皇帝的奴婢！”于思慧气得抱怨。

林早早把滚到地上的笔捡起来。

“消消气，思慧，他们说什么都当放屁，我们把该说的话说完就好了。”

于思慧愤愤道：“你是不知道我班上那几个家长有多奇葩，不是每个人都跟你运气一样好，家长好说话，学生也好管教。”

林早早：“我这里也有很难搞的家长，我之前家长会时的事情你也知道，快闹翻天了。”

“所以说你运气好了，出这么大的事，吴主任都被批评了，你一点事都没有，校长还夸你有原则。”

“那其实是……”

“是什么？”

林早早顿了一下，把笔放在于思慧面前，“运气吧，我现在也要去啃硬骨头了，祝我俩好运。”

剩下一个钟威鸣的家长，一个祁子越的家长。

她给自己打好心理建设，打给钟威鸣的妈妈。

“钟妈妈您好，我是威鸣的班主任……”

电话被挂了。

于思慧看着她问：“怎么样？”

她摇头。

“你看你当初就不该多管闲事，让他们家长自己解决就行了，这不被家长记恨上了。”

林早早提议：“我们换着打怎么样？一换三。”

“一换五。”

“成交。”

林早早效率极高，然后盯着于思慧啃下自己的硬骨头，马上把另一个号码递过去。

但这次于思慧只说了两句就把电话还给她：“他要你这个实际班主任跟他说。”小声：“那五个不退。”

林早早走出办公室。

“喂？”

“在听，你说。”

她把宣传内容复述了一遍。

“哦。”

“那就麻烦你了，再……”

“你还在学校，晚饭吃了吗？”

她换了一边耳朵听电话，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办公室，说：“吃过了，谢谢关心，我还要继续通知其他家长，先挂了。”

“我不是最后一个？”

“不是，还有很多。”

“刚好，我过去接你，陪我吃饭。”

她气笑了：“祁知夏，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还是没听懂我的话？”

“你不喜欢我了我知道，作为朋友一起吃饭也不行？分手了就要老死不相往来，你不会这么幼稚吧。”

她握拳击打胸口，怕自己背过气去。

“不是这样的，”她一字一句说：“我现在有待进一步了解的相亲对象，不方便，跟异性发生不合时宜的接触，understand？”

“我已经在路上了。”

她回去办公室抓起包就跑。

祁子越有些懵懂地抬头：“小叔，你要去哪？你要去找林老师？”

祁知夏淡淡道：“吓吓她。”

“小叔，你别欺负林老师。”

“做你的作业，考这么点分数让你林老师丢人。”

祁子越嘟囔：“小叔，我觉得你最近太经常回来了，工作不够认真，你不是喜欢到处乱出差嘛，我可以帮你买机票。”

过了许久，他听到小叔的呢喃：“以后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