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秘不外传

船体两侧刺耳的抓挠声不散,甚至愈演愈烈,虽然众人手脚麻利地砍掉飞扑上来的人鬼鱼的头颅,但也阻止不了在水底破船的邪物。

萧怀昭眉头紧皱,迅速回到船舱中,不一会儿取出一只信鸽,绑好着细竹筒送入空中。

“我已通知城外留守的护卫以火接应,再坚持半盏茶的时间便能安稳。”

季念念听着令人牙酸的抓挠声,木头龟裂的响声似乎在耳边无限放大,她语气严肃:“恐怕坚持不了那么久——”

话音未落,就有护卫神色惊慌地奔来,惊恐道:“大人,船舱已经有些地方开始渗水了!”

萧怀昭脸色一变,这船底用的是上好灵木,竟然只能坚持这么一会儿,他从怀中摸出一把形似竹叶、灵气环绕的薄片递给护卫,冷声吩咐:“让灵鸢队乘竹叶漂引开人鬼鱼,为百姓牺牲者家眷衣食无忧、赏金百两!”

竹叶漂是昂贵的灵宝,也只有会使用灵气的人才能驭驶,下了这种命令,预示着萧怀昭已经做好手下得力之人、与难得珍宝两空的准备了。

季念念朝萧怀昭一伸手,“竹叶漂分我一个,让他们跟在我身后。”

萧怀昭微微一愣,看着面前理所应当般摊开的掌,白皙纤细,似乎用力就能被捏碎似的,面对这生死局势,却又有磅礴的力量跟勇气。

萧怀昭抽出一片竹叶漂,轻轻放进季念念的手心,语气微沉:“当心。”

“灵鸢队随季天师号令!”萧怀昭对着聚集起来的灵鸢队吩咐。

季念念潇洒一握,将竹叶漂捏在手中,用力握拳朝天,对神色紧张的灵鸢队护卫们朗声:“诸位,此事凶险,但一船百姓安危皆系于我等手中,定护其性命无忧!”

灵鸢队众人虽已见识过季念念利落的鞭法,但她看起来年纪小又纤弱,面对如此凶险的近况也当仁不让,均豪气当胸,震声回应:“尽我等之能!不负所托!”

季念念对竹叶漂注入灵气,迅速将其扔进水中,竹叶漂顿时变大悬浮在水面上,季念念旋身稳稳飞落在竹叶漂上,灵鸢队也纷纷效仿。

鲜活的血肉气息,吸引了不少人鬼鱼仰头嗅动,调转攻势朝落在水面上的灵鸢队众人翻蛹而来。

“放血!跟我来!”季念念伸出手,用短匕割破手掌,将溢出伤口的鲜血洒进湖水中,然后转身御驶着竹叶漂,朝远离大船的方向离开。

灵鸢队的众人也割破手掌,以血引诱更多的人鬼鱼远离百姓。

滴进湖水中的鲜血迅速散开,人鬼鱼在甜美的腥气引诱下,更加疯狂,利爪撕扯自己的同类,也要先尝尝血的味道,贪婪的食欲促使一大片人鬼鱼弃船而去。

留守大船的众人,得以喘息片刻。

望着破水而去的众人,远远变成一颗颗暗夜中的小点,萧怀昭立即下令:“加快速度!”

“是!”

灵鸢队紧紧团绕在一起,这样便能减少面对人鬼鱼单打独斗的状况,季念念见距离差不多了,便掏出数颗天心珠,激发后炸开紧追不舍的人鬼鱼鱼群中。

砰地一声后,尖啸声炸响,腐肉四散,季念念甚至感到这些污物淅淅沥沥地落了一身,恶心极了。

“诸位,之字形跑动,人鬼鱼虽无智慧,但群体捕食的本能极强,千万跟紧队伍!”季念念再次提醒。

“是!”

他们的任务是拖着人鬼鱼鱼群,若斩杀太过,会导致这邪物恐惧,进而转头搜寻其他攻击目标,故只能边跑边杀,时不时撒些血引诱它们继续追踪。

季念念远远瞧见侧方岸边燃起点点星火,隐隐绰绰地照出大船的身形,她知道,接应的人已经到了,船只也安全抵达城外。

果不其然,一簇焰火在半空中炸响,身边灵鸢队的人提醒道:“季天师!可以归岸了!”

季念念点点头,“诸位先行!我来断后!”

灵鸢队的均是男子,要留季念念这般年纪的女子独自断后,心中有愧,踟蹰道:“我等与季天师一起!”

“少废话,快走!”季念念怒声,“别拖我后腿!”

灵鸢队的人还是第一次被嫌弃拖后腿,嘴角扭曲片刻,抱拳行礼后加速撤离。

见众人跑到前面,季念念不要钱似地将天心珠朝身后扔,炸水声与尖啸声响成一片。

季念念从袖中扯出一张符箓,肉疼地摸了摸,嘀嘀咕咕:“这启火符拢共就没几张。”

心疼完,季念念闭眼用灵气激发,将其扔进水里,一道火墙燃起,即刻阻拦住腾跃向前的人鬼鱼,人鬼鱼被烈焰吓住,慌乱成一团,苍白的肉躯扭曲地攀搏在水中,腻滑纠缠。

一些人鬼鱼察觉这火燃不到水下,便潜入水底绕开火墙,朝移动的血肉游去。

只可惜,到嘴的血肉,都快接近岸边了。

季念念飞身落在岸边,迅速将竹叶漂召回,回身只见岸边的水中,露出一颗颗头颅,上下浮动,密匝匝地挤在一处,高声尖啸表达不满,乌沉沉的眼中嗜血的贪欲不散,死死盯着岸上鲜活的血肉。

百姓们团团拥在一起,似是被这恐怖又恶心的怪物吓坏了,脸色苍白,瑟瑟发抖,不少年纪小的孩子们哭嚎声响成一片。

“可有受伤?”萧怀昭立刻走到季念念面前,借着火光上下打量。

书生原本带队守在城外,见状挑了挑眉,胳膊肘拐了拐李御,“怎么回事?萧大人什么时候,这么会关心人了?”

李御斜眼瞅了书生一眼,“宋枕书,不贫嘴会死是吗?”

宋枕书自讨没趣地耸耸肩,走到一边去安排处置百姓了。

季念念摆摆手:“没受伤,这么多的人鬼鱼,恐怕豢养许久,你待如何?”

萧怀昭自动忽略“没受伤”三个字,他见灵鸢队的回来,都自己割破了手掌,哪儿来的没受伤的说法?

于是,他伸出大手,将季念念割破的手掌抬起,果真见一手腥红——伤口虽不深,但因为她时不时握拳挤动,已经在手中糊上一片血渍,看起来十分吓人。

萧怀昭皱眉,让医者上前清洗伤口,心中暗道这季姑娘,对自己未免太狠了些,“我们已经暗里接上府尹,但至今未收到回话,里应外合之计恐怕有失。”

“天师堂与飞梦楼勾结,官府又靠不上,萧大人,你这路子挺难走啊?”季念念揶揄一嘴,医者被她的大胆吓到,擦药的手一抖,用力大了些。

“嘶——”季念念抽气皱眉,迅速抽走自己的手。

医者连声道歉,再要给季念念上药,季念念却不伸手了,只是道:“够了。”

医者颇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萧怀昭,萧怀昭见状接过医者手中的药粉,冷声:“手伸出来。”

季念念岿然不动。

萧怀昭挑眉,心道这倒有些孩子气了,他轻笑一声,不容置疑地拉起季念念锁在身后的手,修长的指尖挑开她微微蜷曲的手指,重新擦药。

以往,季念念虽不怕受伤,但叶老头却要时常哄着上药,之后,叶老头去世,季念念已经习惯自己处理,如今被外人这么强势地对待,她反倒不自在起来,手指微微僵直。

萧怀昭神色虽淡,但包扎十分细致,接着承认:“季天师说的是,檀渊城内部腐烂不堪,对外却又如铁桶一般,盖因拿捏我们顾忌百姓性命、朝廷声誉,才敢如此作为。”

“那我们强攻?”

“不,以静制动。”

季念念见萧怀昭唇角带着不明显的笑意,眼神却冷得可怕,杀意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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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整顿好百姓,安插好军队,不等眯上些时辰,天光就已亮了。

季念念跟灵鸢队的人混在一起,一起蹲坐在临时搭建的土灶边喝粥,因有了过命的交情,相处十分融洽。

“季天师,你那炸开的东西是什么啊?真厉害!还有那个火墙!真俊!”一少年人凑过去,好奇又崇敬。

但他马上被人踢了一脚,“这些绝技岂能随便告诉你!”

季念念笑了:“炸开的是天心珠,炼制起来灵气消耗大,火墙是启火符,符箓的纸张比较难得,恐怕得去深山里找灵材才行。”

灵鸢队的傻了,呆呆地看着季念念:这东西,是他们不花银子就能听的?

萧怀昭端坐在断树上,眼神虽盯着自己面前的茶碗,耳朵却已经拐到一边的谈论中去了。

“你们这种表情作甚?”季念念原本以为这些人用得了竹叶漂,理应知道这些才对。

少年人立马接话:“这都是密辛!季天师随随便便就告诉我们了,真是大度!”

灵鸢队的众人附和。

季念念神色不对劲起来,尬笑两声避开灵鸢队的人,坐到萧怀昭的身边,嘀嘀咕咕:“你怎么培养下属的?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该不会藏私吧?”

萧怀昭凭白被污蔑,气笑了——

天师堂恨不得将秘法传承烂在肚子里,所有秘学均不外传,更别说天师堂之首——国师,他手上掌握的传承恐怕更多,这些东西,金银都不买到。

“天师们不愿传承秘法,也不是我能决定的。”萧怀昭凉凉说完,一甩袖子走人了。

差点被袖子糊一脸的季念念猛地向后一躲,嘿了一声,“你这人脾气是不是太坏了点!?”

旁边看戏的李御、宋枕书双双点头,表示赞同。

萧怀昭一眼扫见,自然而然地迁怒二人,怒道:“不去查探城中动向,在这里看什么看?!”

李御跟宋枕书连连告饶离开。

没想到过了不久,突然有骏马飞奔出城外,马上却无人,只携着一捆裹着牛皮的竹筒,牛皮上书烫金大字“天师堂”。

藏在暗处的暗哨撞见异常,便拦下这马,拆了竹筒,检查无异常后,送到萧怀昭眼前。

萧怀昭展开竹筒中的布帛,扫了两眼,将布帛扔进一边随侍的宋枕书怀中,骂道:“这天师堂跟飞梦楼,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季念念见萧怀昭垂在身侧的手都捏出青筋,显然暴怒万分,连忙上前问:“发生何事?”

宋枕书看完布帛上的信息,最下方盖着的,竟然是天师堂跟官府的两重印章,明显表明二者紧紧绑定在一起。

他面露忧虑:“他们说,昨日夜里因为劫走人牲,水神大怒,邪物肆虐,要提前准备水神祭,邀请我们前去观礼……”

季念念惊愕地睁大双眼:“什么?”

她原以为这些人要么直接出来抓他们,要么藏匿不出,没想到竟然如此嚣张。

萧怀昭怒极反笑:“呵……那就去,让萧某见识见识,他们这水神祭,想要做些什么给朝廷看。”

萧怀昭看季念念:真狠。

季念念看萧怀昭:脾气真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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