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燕沄随端木弋去了沐叶。
她们并没有直接去端木府。端木弋先去交代了一些事务,之前很长一段时间端木弋都不在,本该由她完成的事情被别人接替过去。现在她回沐叶,有很多事都需要继续由她完成。
她被端木弋牵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坐着,等她交代完,才过来带她一起走。
端木弋带着她回端木府,尽管挑的一些人少的路径,但不免还是被人看到。
那些人都往这边看了看,虽然目光没有多做停留。
他们的目光让燕沄有些不自在,不一会,端木弋给她戴上了面纱。
“你居然带了面纱?”燕沄小声问道。
端木弋只是盯着她看了片刻,没有多说什么,继续牵着她走。
“燕沄!”
燕沄被人叫住,她侧首往右边看,可是端木弋为了不让别人看她,把她挡住,她现在也看不清叫住她的人是谁。
“燕沄姑娘,”端木弋终于转身,燕沄看到那是一个十**岁的女子,“听说你们碧水云轻的剑法很是精妙,你是当时戈大人座下最宠爱的弟子,敢不敢和我比试一场?”
她的话说的很大声,很多人都被吸引过来。
燕沄去看身旁的端木弋,端木弋也看着她,手环住燕沄的肩。
端木弋没说什么,燕沄莫名从她眼中看到了期待,想想那女子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下耍花招,燕沄应了下来。
周围的众人为她们圈出一块空地。
那女子行一礼:“兰枝。”
没等燕沄回礼,兰枝就狡黠一笑,直接展开了攻势。燕沄微微侧身躲开,她召出鱼沉剑,由于剑风凌厉了一些,端木弋刚给她带上的面纱从她脸上滑落。
如她所愿,燕沄用碧水云轻的剑法与她对打。碧水云轻的剑法被她使的流畅如水,她本身有很多支鱼沉剑,如今一一召出,让人眼花缭乱。
兰枝没有还手的余地,只能一直拆招和躲避。
鱼沉剑在燕沄使剑法时折了好几支,掉落在地上。
鱼沉剑在她这里,真的是越用越少了。这些年不知道碧水云轻有没有改进鱼沉剑,这个想法从燕沄脑海里飘过。
当兰枝第十次没有接住剑招时,燕沄的剑停在了她身前,最后放下。
周围响起了掌声和和喝彩声。兰枝对她咧嘴笑了笑,说了一句幸会。
燕沄对周围嘈杂的声音置之不理,她走出被围着的圈子,走到端木弋身边,她拉着端木弋,正要对她炫耀地一笑,就又听到有人喊她。
“燕沄!”
她转身望去,是一个穿青色衣衫的少年。听他刚才那口气,燕沄以为自己遇上麻烦了。她想道,就算是看在端木弋的份上,也不要这么明目张胆地找她麻烦吧。
众人的目光在两边徘徊。
结果就听少年道:“你敢不敢像当年在梨花会的酒宴上一样,再次亲吻少主。”
她和端木弋之间的许多往事,从她们的流言开始时,就像碎片一样满天飞,燕沄有时候自己都能听一耳朵被传的面目全非的事。
当时梨花会的酒宴上发生了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后来才知道有这件事。
少年补充道:“我是说,在我们面前。”他昂首挺胸,神气十足,犹如在下战书。
虽然燕沄觉得少年的要求很无理,但她还是放大了声音,骄傲着说:“这有什么不敢的。”
她笑容满面,勾住端木弋的脖子,“吧唧”一口亲在她的脸上。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欢呼声,可比刚才她赢了剑还喊得有劲!端木氏难道就收了这么一群八卦的弟子,燕沄想。
她正要重新去看那少年,猝不及防被端木弋扶着脸,咬住了嘴唇。端木弋侧首替她挡住人群的视线,亲吻她。
欢呼一声高过一声,渐渐淹没了两人。
她们很快分开,没有像平常一般,吻的热烈又绵长。
人群再次嘈杂起来,都在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又吵又乱。端木弋在她耳边轻轻地笑,她说了一句话,那句话直达燕沄的耳畔。
“调皮。”
众人的声音这才在她耳边清晰起来。
“天长地久!”
“朝朝暮暮!”
“永无尽期!”
……
直到她们转过拐角,声音才消下去。
人少了下来,端木弋又凑在她耳边说:“你脸红了。”
燕沄觉得她是在调戏自己,但还是认真地胡诌道:“是刚才比剑累的,而且天气又热。”
她迁怒道:“而且你不要凑在我耳边说话,很热的!”
回沐叶后,端木弋每天都有事可忙,大多数时间都是燕沄自己待在院子里乘凉吹风,拨弄她的箜篌。
燕沄问过几次为什么要回来,端木弋都没回答她,但她明显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失落。
燕沄被她管的很严,不怎么接触到外界,也打听不到什么有关的消息。
这天,端木弋忙完回来,看到燕沄正躺在床上睡午觉。她换了衣服也摸到床上去,她把燕沄抱过来。燕沄的身体凉凉的,她贴着她的颈子,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睡着,意识慢慢沉入虚空。
燕沄被她抱热乎了之后,眼都没睁,就把端木弋踹开,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被踹了一脚的人醒了片刻,知道自己又被嫌弃了——自天热以来,燕沄睡觉的时候就老是踢她,她已经习惯了。迷迷糊糊又睡了一会,她觉得应该差不多了,又把那人凉凉的身体揽过来,不久又睡熟过去。
她们两个没知没觉地睡了一觉,一整个燥热的下午就这样消磨过去。
燕沄最先醒来。端木弋还睡着,抱着她的手很松。
这会儿已经不热了,燕沄估摸着,下午应该快要过完了,她想着,不多时,就能看到黄昏的太阳。
她转身钻进端木弋的怀里,有些疑惑端木弋今天怎么还睡在她旁边。平时她要么不睡要么只睡一会,是不会像燕沄一样一整个下午都在昏睡的。
是有话要和她说吗?还是只是回来的比较晚?
她发着呆,好像没睡醒似的,因此也没注意到端木弋已经醒了。
“燕沄。”
听到她说话后,燕沄就转身背对着她,作又要睡去的样子。
端木弋从身后抱住她,轻声道:“别生我的气了。”
燕沄闷闷地说道:“没什么好生气的。”
不就是不让她离开这座庭院,不就是不告诉她实情吗,真的没什么好气的。端木弋最近变得很奇怪,在燕沄看来。
“你没生气为什么还不理我。”
“我这不是在理你是在干嘛。”
箍在燕沄腰间的手越收越紧,她们的身体紧紧相贴,燕沄连呼吸都变困难了。
“你要干什么!”
“燕沄,”和燕沄闹闹嚷嚷的话相比,端木弋沉静的多,她还是习惯性地先叫她的名字,“我的母亲想见见你,你明天陪我一起去见她好吗?”
燕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你跟端木夫人提起我了吗?”
端木弋笑了笑,仍然没放开抱着燕沄的手:“我不跟她提起她也会知道。”
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让燕沄懊恼,为什么她们两个人的事会传的尽人皆知。
燕沄回转身抱住她,打算暂时不和她生气了,也忘记自己为什么要和她生气了。
“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吗?”还没到晚上她就已经开始辗转反侧。“你快跟我说说,要是让端木夫人讨厌我就不好了。”
趁着燕沄在思前想后,端木弋把她抱了个够,然后就催她起来:“我们去吃饭吧。”
第二天,燕沄和端木弋一起去见端木夫人。
这是自她到端木府以来,第一次走出端木弋的那座庭院。
端木弋牵着她,在端木府的小径上走着。燕沄感到很高兴,她心情舒畅,甚至有一种蔓延全身的愉悦感,这可能意味着软禁终于结束。
她们到的时候,端木夫人正靠在一张椅子上,看着一副画。
柳似兰见她们两人来,热情地招呼她们。
柳似兰看起来既不老,也不年轻。可燕沄听说,她已经差不多七十岁了。她待人亲切、大方,只是,燕沄看出,她很衰弱。
燕沄因此问柳似兰:“端木夫人,您好像身体不适,是生病了吗?”
柳似兰好像有些惊讶,她看着燕沄,说道:“弋儿没告诉你吗——我确实身体不太好,恐怕活不久了。”
燕沄有一瞬间怔愣,她手攥紧着了衣服,去看端木弋。光照打在端木弋的脸上,燕沄看着她低垂眉眼,没有回视她。
她和柳似兰聊了好一会,直到柳似兰显得有些疲惫,她和端木弋才离开。
回到端木弋的庭院后,她本来想对端木弋说什么,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原来,之所以回到沐叶,是因为端木夫人的身体状况已经变得很差,不久于人世。
其实她早就该察觉到什么,因为端木弋最近兴致不高。
由于她兴致不高,加上燕沄莫名被软禁,心情也不会好,两人的关系一度变得非常僵硬——虽然大多数时候看起来都是燕沄在没事找事。有时候还会把端木弋气得和她吵起来,然后燕沄变得更生气。
她不告诉她端木夫人病榻在卧或许是因为她难以接受,但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她要一直软禁着她,不让她出去。
阳光亮晃晃的,却是照在了一个落寞的人身上,她还是心疼了,说道:“对不起。”
“我再也不和你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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