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任谁被使劲折腾一通，只要还有口气在怎么都得睁眼了。

随风摇摆的虎杖悠仁当然也不例外。

当粉发少年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头顶绵延的树海。

天与地完全颠倒了过来，原本应该高悬于上的苍穹却在脚下铺展，而大地成了高天。

他眨眨眼，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可就在下一秒，伴随着虹龙的一个甩尾，他整个人像被放风筝一样跟着激烈的波荡起来。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时间，在万米高空之上，粉发和白毛齐飞，惨叫共抗议一色。

夏油杰痛苦的捂住耳朵，感觉好像有一万只咒灵钻进他脑袋里面一起唱歌。

“别嚎了！！！”

可惜他的声音被高空的风吹散了大半，剩余的音量根本不足以震慑另外两个人。

他只能认清自己被打败的现实，艰难的挥挥手。

虹龙的鬃毛中探出一束仿若水晶打造的花枝，花和叶层层铺开，五条悟被花枝托着，送到他以前最喜欢呆的龙头上。

这里的视野是整条龙身上最为开阔的地方。

整个世界都在他眼前铺开——所有的光，风，云，天空以及其他最好的风景都会最先呈现在这里。

钻石般美丽的龙角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晕，但越往上木质化的情况就越明显。

浅色的樱花点缀在龙角的分叉上，散发出若有若无的香气，那味道还挺好闻的。

屁股下面柔软的鬃毛传来细微的震动，五条悟转头，看到黑色的青年落在他身旁，一手扶着虹龙的角，阳光在他的脸上落下一层光晕，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夏油杰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

“在想什么？”夏油杰弯下腰，狭长的凤目中倒映的全部都是他的影子。

他忽然觉得一切都很好。

阳光很好，气氛很好，杰也很好。

他不想再管什么时机什么铺垫了。

“在想你好像白了一点，以前那么黑不会是整天坐虹龙飞来飞去被晒的吧。”五条悟眨眨眼，一本正经的道。

“……”

“……”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像被戳到什么笑点一样同时放声大笑。

只是在笑声最畅快的时候，五条悟忽然停了下来，幽幽的补了一句。

“不过老子不嫌弃，要不要跟老子交往啊。”

“哈哈……咳咳咳咳咳咳咳……”

夏油杰一口气没顺过来差点把自己呛死，幸亏眼疾手快抓住了龙角才避免了一头扎下去的命运。

“虽然老子知道自己很受欢迎，但也不用这么激动吧。”五条悟依然一副笑嘻嘻的表情，“特级咒术师死于高空坠落的话，夜蛾老师会把你挂在高专的大门前面当反面典型给学弟学妹们卖票参观的呦~”

只有熟悉的人才能发现，他的语气并不像往日那般戏谑，反而更像是为了掩饰紧张情绪而故意摆出来的样子。

五条悟也会紧张吗？

夏油杰的心里突然萌发出一股微妙的悸动，但还没有搞明白就被他自己给压了下去。

他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对方只是在开玩笑，努力让自己维持住平常心。

可是平常心哪有那么容易维持啊！！！

他的口吻中不自觉带了几分暴躁，“别把自己的恶趣味挂到夜蛾老师头上啊混蛋！”

“还有，悟，这不是能够拿来开玩笑的事情！”

“你的眼神闪烁的好快。”五条悟比没有被他的反应吓到，反而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脸几乎贴到他的鼻尖。

越过薄薄的镜片，他的眼睛撞进了那片美丽的苍蓝。

“哈~出汗了，血压上升的好快~”

五条悟紧紧盯着他，语气略带雀跃。

“不要拿六眼来收集这种没什么用的信息啊！”

夏油杰的指尖微微冒汗，黏腻的触感让他感到非常不自在。

喉咙也开始干涩了起来，他不自觉吞咽了一下。

可情况丝毫没有缓解，反而感觉好像更干了。

“有关你的事情，怎么会没什么用呢？”

五条悟歪歪头，不解的道。

夏油杰感觉自己的脑子里“轰”了一声，cpu彻底烧了。

“唔……好痛……”

身后忽然传来另一个声音，打断了两人之间那种微妙的气氛。

被甩到龙背上的虎杖晕头巴脑的爬了起来，刚支起腰就看到了下方飞速后退的云层。

“哇！”他惨叫一声，“这是哪里啊！！！”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晕过去之前，没想到一睁眼竟然会遇到这种故事里才会出现的情景。

五条悟这才想起来后面还有一个小鬼，屈尊降贵朝后面瞟了一眼。

他暗搓搓调动了一点咒力，把无下限扩到更大，试图不动声色的把那孩子推到后面去。

但夏油杰好像被他刚刚那一下给刺激狠了，大脑一时间无法处理，为自保直接切换了频道。

体现在现实里就是他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注意力忽然毫无预兆的转去虎杖悠仁那边。

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喂喂。”五条悟不满道，“杰，逃避可耻诶，装傻是没用的~~~”

不知道！没听见！

夏油杰脸上的笑容越发亲切。

他现在脑子里面一团乱，只能凭借本能条件反射般摆出当神主忽悠人时的样子。

“是小悠仁吗，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小悠仁？

脱口而出后夏油杰忽然觉得不对。

他忽然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大脑重新开始思考，认真端详眼前的少年，忽然发现他竟然见过这个人。

小……小悠仁……

虎杖悠仁打了个寒战。

这种类似于“悠酱”一样的可爱称呼一般都是用在年轻女性、小孩、家人以及关系亲密的人身上的，但他并不生活在父母身边，唯一的爷爷也不会用这种称谓称呼他，乍一听到这种称呼感觉还怪肉麻的。

但从小的家教又让他没办法对别人的招呼视若无睹，他几乎下意识“嗨”了一声，然后才想起自己现在奇怪的处境跟眼前这两个人怎么也脱不开关系。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他失声叫道。

五条悟撇撇嘴，终于意识到不摆脱掉这个麻烦是没法逼他回到刚才的话题了。

但他又不是那种会老老实实解释的人，再加上突然被打断他也是会不爽的啊。

他的眼珠一转，忽然冲虎杖悠仁露出一个看上去就很诡异的笑容，语调也变得阴森森的。

“欢迎来到地狱啊，小鬼。”

“地、地狱！！！”虎杖悠仁大叫。

“死人不要说话。”

“死、死、死人？！！！”

虎杖悠仁的表情更加惊恐了。

“为什么会死掉悠仁君自己应该最清楚吧。”五条悟继续恐吓。

虎杖悠仁瞬间想到了自己吃下去的那根诡异的手指，还有意识消失前最后一秒看到的突然出现的狰狞怪物还有漫天不祥的黑气。

“呜呜呜。”

到底还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他越想表情就越难过，忍不住小声呜咽了起来。

夏油杰听到他一边哭，一边在嘴里含混的喊着“爷爷”。

他心里一动，虽然有点缺德，但其实这种时候更容易问出消息来。

“你想见你爷爷？”夏油杰道。

虎杖悠仁又发出一声长长的抽泣。

“你为什么会吃那东西？”

他以为这大概会是一次意外，或者是面临生死险境之类的不得已，没想到虎杖悠仁抽噎了一会儿，小声说。

“妈妈说，只要吃掉那个东西，就让我去见爷爷了。”

夏油杰的眼睛微微睁大，没想到会得到这种答案。

一双手忽然拉住夏油杰的衣角，男孩仰头看着他，抽抽搭搭的说。

“你们是黑白无常吗？头七的时候你会带我回家吗？”

“我想再看一眼我爷爷，我出来很久了，他一定会担心我的呜呜呜。”

“……”

夏油杰很久没有这种良心隐隐作痛的感觉了。

但再次想起见过一面的那个脑袋上有着缝合线的奇怪女人，她的一举一动、一拈一笑似乎都变得诡异了起来。

“你母亲是谁？她为什么让你吃这个？”

虎杖悠仁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夏油杰跟五条悟都是地狱里上来的鬼使，所以也没想着隐瞒，几乎夏油杰问他什么他都会直接回答。

但他知道的东西真的很少，而且很多前后都不搭。

夏油杰只好临时改变目的地，带着虎杖悠仁去找黑泽逢世，试图通过影见再多挖一些消息。

而五条悟对这些暗地里的事情不感兴趣，自己回房间打游戏了。

分开前夏油杰说等他回来再带他去吃肯德基，可他等啊等，等啊等，一直等到天都黑透了都没见到夏油杰的人影。

那小子该不会被吓跑了吧？！

五条悟把手柄往榻榻米上一丢，扑在被子上打了个滚，愤愤的用被子捂住脑袋。

好可惜，他想，本来以为今天能得到答案呢。

而且到最后还是没能吃到肯德基，活动小礼物是宠物小精灵系列特制手办，亏他还挺想要呢。

就在这时候，门口传来叩叩叩的声音。

不存在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不需要任何多余的查探，他也能感受到门外熟悉的气息。

五条悟没说话，甚至连呼吸都不自觉禀住了。

大门口再次传来轻敲门板的声音，这次同时响起的还有夏油杰低沉的声音。

“悟，我可以进去吗？”

可能因为他的语气太郑重了吧，五条悟也没来由觉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大门无声的打开，最先映入眼帘的却不是夏油杰，而是一大包肯德基梦幻套餐。

五条悟把被子掀开一角，露出一只眼睛。

一只皮卡丘、一只小火龙、一只杰尼龟和一只隐藏款超梦并列摆放在一堆小吃的最上边。

“大阪的门店赠品已经送光了，所以我多跑了几个地方。”

夏油杰的声音从大包小包后面传出，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他的尾音都有些微微发颤了。

“悟，今晚的月亮很美。”

他把手里的东西往上抬，挡住了自己涨红的脸。

“愿用我余生的岁月，与你共享这美丽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