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五条悟托着腮帮，兴致勃勃欣赏着表演。

他能看出幼童眼中的阴霾逐渐散去，当然也能看出夏油杰眼中逐渐雀跃的希望之火。

在面对小崽子的时候，杰的心情似乎会变得格外好，他想。

五条悟一边掰手指打发时间，一边在心里细数。

他捡到了菜菜子和美美子，然后从困扰自己一年的挣扎徘徊中重新振作起来。

他救了黑市的小术士，然后下定决心放弃了东躲西藏开始着手创建势力。

夏油杰似乎特别擅长从照顾人这种麻烦事里面找到自身的平静和快乐，并由此汲取前进的动力。

脑子里有个念头不自觉发散出来——搞不好对杰来说，带孩子有益身心健康也说不定。

这想法一冒出来就迅速占领高地，然后不知不觉就歪掉了。

他开始很认真的思考要不要再弄几个小孩回来增强一下药效，哪怕只能让他多点念想少点时间浪费在奇（胡）思妙（乱）想上面也挺不错——反正养起来又不麻烦，扔给七海他们带就行了。

（七海建人：我@#￥%……&*）

打定主意接下来就该确定人选了，他的第一反应是回家搞几个分家的小孩过来，但脑海中很快就浮现出一张张板的严严正正像是从老橘子们脸上拔下来复制粘贴上去的脸。

“……”

刚扬起来一点的脑袋瞬间又落回原位，兴致缺缺。

好无趣。

放眼整个咒术界可能都找不到第二个人能像他这样用挑剔的心态来挑选珍贵的小咒术师了，但他确实嫌弃，一点都不想委屈自己。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忽然从他脑子里面蹦了出来。

他忽然想起来，好像当年伏黑甚尔提到过他有一个天赋不错的小孩。

“十影法啊……”他捏着下巴想。

好好长大的应该也能成为一个特级，正好能补他们的缺。

没错，现在的五条悟心里可没有要在咒术界耗一辈子的打算，在他看来有他跟杰一起配合想完成大业顶多几年功夫的事，剩下的时间当然不可能留下来一直打工啊。

想要翘班出去玩，就意味着他们得在那之前组建起一套好用的班底才行。

拉鲁和米格尔都是好苗子，黑泽也很擅长管理，但他们的天赋在那摆着，实力已经没多少上升空间了，撑不起咒术师的上限，没他们撑腰容易被钻空子。

但如果再加进一个十影法来情况就不一样了。

按照年龄来算，等他们把咒术界拿下来那孩子差不多就该成年了，被那些家伙看着长大，信任值和默契度应该也能养的差不多吧，不用担心随便反水……

唯一有点麻烦的是那家伙是伏黑甚尔的儿子。

想到这，他的唇角忽然翘起些微弧度。

不过这样才有意思不是么~

他又瞅了瞅相谈甚欢的两人，身形忽然消失，再出现时已经身处人来人往的闹市中了。

五条悟从来都不是个乐意瞻前顾后、把时间浪费在反复思索上面的人，一直以来他的实力也都足以支撑他“莽”的后果，也让他行事更加无所顾忌。

这次也没例外。

“唔，想一想，那货怎么说的来着……”

他自言自语，转身走进一条街道。

街边建筑本来就跟东京那种大都会毫无可比性，完全是乡下风格，而他走入的街道无疑是其中最破的。

他在一间小院前面停下，抬头去看已经歪了的姓名牌。

伏黑家。

“啧啧，还真有啊~”

“谁在那里？！”

一个有些尖细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他的思考。

五条悟抬眸，不需催动六眼便将院中的信息清晰的展现给他。

“不管你想干什么，不准进来，这里是私人领域！”一个普通人女孩正躲在晾衣架后面，一边借助洗衣桶隐蔽自己，一边小心观察着门口的状况，“如果你需要帮助，从前面那条街直走左拐可以找到警务厅。”

五条悟觉得有点意思。

他没有依言退出，反而大咧咧一脚踏进院里。

“小鬼你多大了？”

“这家里不止你一个小孩吧。”

小女孩的脸上瞬间蒙上慌张，她又往后退，躲到晾衣架上的单子后面。

“我家长很快就回来了，请你离开。”女孩色厉内荏的道。

“伏黑甚尔，你应该认识吧。”五条悟道。

女孩的手指紧了紧，脸色变得更加惊慌，但还没等她开口，二楼的窗户忽然从里面被人推开，一个黑色头发男孩探出头来，怒气冲冲冲着他喊。

“不管他欠你多少钱，都跟我们没有关系。”

他抬高了声音，“他已经很久不回来了，你去别处找吧！”

“哈，那家伙果然是个惯犯。”五条悟挑眉道。

不过他很快就把对方抛之脑后，反而兴致勃勃的将目光集中到男孩身上。

“我不找他。”他笑着道，“你知道他把你卖出去了吗？”

“……”

“……”

两个小孩表情瞬间一片空白，等他们回过神来，小女孩露出要哭不哭的表情。

“这不可能，你骗人！”

反而是被直言卖掉的男孩看上去更冷静一些，只是脸上的阴郁更加明显了。

“他干得出来。”

生活早已磨平了他对父爱的渴望，在漫长又没有回报的期待过后，他已经学会了放弃期待。

可即便这样，他的父亲依旧跌破了他想象中的下限。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还有姐姐，他还不能认命，在短暂的阴霾过后，他很快又打起精神，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恐惧。

“现在可不是幕府时间了，买卖儿童是犯法的！”

他威胁似的举了举手里的电话，“快走，不然我要报警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五条悟确定这家小孩真的很有意思，比想象中的翻版甚尔可好玩多了。

他瞬移到女孩背后，在她的尖叫声中把她拎了起来，然后又突然消失。

在男孩慌慌张张探头去找的时候，一只手捏住他手里的电话。

“咔嚓”

塑料外壳应声破碎，露出里面的线路和芯片。

男孩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回过头，发现那突然消失的高大男人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他身后，阳光投在那人身上，映出的影子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黑暗里。

他张大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他看着那人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收拢，人类工业造就的坚韧材料在那双手下以一种完全不可能出现的方式被一点点撵成碎屑，像流沙一样从指缝间漏出手心。

有、有鬼啊！！！！！

大脑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只剩下这一个念头霸占全部思维。

从小到大听过的所有鬼故事在这一刻统统冒了出来，那张漂亮的不似常人的脸在这一刻在他的眼中也成了诡异事件的证据。

他跌跌撞撞的退后，却一下子撞到窗台上。

身体本能的催促他快跑，双腿却像被蛛丝紧紧缠覆住了一样，一步都挪动不得了。

在他几乎完全绝望的时候，被五条悟拎在手里的女孩像是忽然回过神来。

她忽然不挣扎了，反而用一种混合着悲伤不舍难过又坚定的复杂眼神瞥了男孩一眼，然后努力扭动腰肢，反手抓住五条悟的手腕。

“小慧！小慧快跑！！”

她拼尽全力撑起身，试图用唯一能够当做武器的牙齿去咬他的手腕。

但无下限轻松将小姑娘微弱的反抗挡在外面，任她怎么努力依旧无法突破那层无形的屏障。

她眨眨眼，泪水流了出来，她只能松开口一边流泪一边喊。

“小慧快跑！小慧快跑！！”

男孩被她的尖叫声惊醒，可在短暂的怔楞后，他却像看开了一样，整个人突然冷静了下来。

他朝前走了一步。

“这样也好。”他喃喃道，抬手想要抱住吊在半空的少女，“总归在一块……”

“喂喂喂，要不要搞的这么生离死别啊！！！”五条悟都被这种眼神给渗到了。

他反而先不满起来了，手突兀一松，两个小孩啪叽一下摔到一块。

“老子看上去就这么像拐孩子的吗？”

他露出愤愤不平的表情，恶人先告状。

如果夏油杰在现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他作妖的前兆。

可惜夏油杰不在。

于是刚刚脱离魔爪还处在大难不死心神最激荡的时候互相拥抱着啜泣的两个小孩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暴击。

“老子被小鬼给嫌弃了，被小鬼给嫌弃了！如果没人过来道歉的话，老子的一些美好的品质，比如说崇高的道德啦迷人的外表啦完美的礼仪啦后面不记得了总之都要消失掉了，连灵魂都会被污染被毁掉了，555好残忍啊！”

两个小孩被突然开始掩面假哭的大人给吓傻了，眼泪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小小的男孩甚至被吓到打了一个哭嗝。

五条悟悄悄裂开指缝，漂亮的蓝眼睛在小圆墨镜的遮掩下笑意盈盈。

“5555555。”

“别……别哭了。”

最后还是小女孩忍不住，怯生生朝他伸出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

她顿了一下，艰难的道。

“别难过，我……我们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