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一瞬间，刚刚看上去特别恐怖的气场散了七七八八。

五条悟重新恢复了开始那副很不着调的样子，很无聊的托着下巴。

“杰已经不需要讨厌非术师了。”他道，“神社里也不差一张吃饭的嘴，所以无所谓。”

他又掰着手指算了半天，最后随意的说道，“会让你们上学以及给你们零用钱，别的待遇就不要想了，不过能得到五条大人倾情教导咒术的机会哦。”

小声嘀咕：“如果老子跟杰吃完甜点玩完游戏以后还能找到时间的话……”

“？？？”

“咳咳，总之就是这样。”五条悟装模作样的咳嗽一声，“作为代价你成年后要为神社工作——唔，算你五年好了。”

“薪水跟普通咒术师相同，不会少算给你。”

这条件一点都不苛刻，不如说对两个没有大人傍身的小孩子来说，这反而对他们以后的生活更有利。

但津美纪没有立刻答应，反而小心翼翼的又确认了一遍。

“就像跟财团签订助学协议，受到资助完成学业，然后毕业后为企业工作那种？”

五条悟并没有因为他们两个是小孩子就敷衍糊弄，认真思索了一下，“助学协议什么的老子没签过啦，不过听上去应该差不多。”

津美纪松了口气，看向伏黑惠，正好伏黑惠也看向她，两个小孩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点点动心。

但就在伏黑惠犹豫着打算开口答应的时候，那个突然出现的奇怪男人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忽然刷的一下又窜了过来。

伏黑惠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悬在了半空，小小的身躯随着男人的动作疯狂摆动。

“对了对了！还有私人委托哦！”男人莫名亢奋的道。

其实五条悟只是忽然想到了能让这俩孩子派上用场的地方。

“帮老子把神社里的那群小鬼头拦远一点，最好让他们全天候都没时间从杰面前闲逛。”五条悟的眼睛闪闪发亮，“事成之后老子帮你把禅院家的老橘子挨个拉出来打一顿怎么样？！”

之前他就说过的吧，神社里含孩子量已经有点太高了。

菜菜子跟美美子从出现开始就一直假装自己是杰的小尾巴，不上课的时候恨不得长在杰身上。

灰原美树原本还算正常人，但在跟两姐妹混成朋友后疑似有被洗脑的征兆，最近也开始“夏油大人”“夏油大人”的喊了。

祈本里香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她不想再回到原来那个家里，知道讨好谁才能让自己最快速度融入日上神社的交际圈子，而有里香在的地方，十步以内大概率还会刷新出一个乙骨忧太。

一群小鬼自发结成同盟，利用小孩子软乎乎的脸骗他家杰心软——天可怜见，这年头熊孩子越来越不可爱了！！！

如果能在熊孩子内部安插自己的人，应该就能把他们的注意力转走了吧。

他才不想每次好不容易挤出时间来约会都被一群来抓包的小孩打断。

有这么个念想在，他在带走这两个孩子方面的态度一下子来了个180度转弯，从原本可有可无的随意而为变成了觊觎他最喜欢的喜久福，不弄到手绝不罢休。

“……这就……不用了……”

但被扯住衣领疯狂摇晃的伏黑惠好像并不觉得开心的样子，一副灵魂快要从嘴巴里面跑出来安详升天的模样。

“请停一停……”津美纪也满脸担忧的抱住他的腿，垫着脚试图把弟弟抢回来。

“切，没意思~”

五条悟失落的松开手。

“所以，你的答案？”

“我跟你们走！”

没等津美纪开口，头晕眼花的伏黑惠坚强的撑起身子。

“小惠！”津美纪担忧的道。

“姐姐，只有这件事，请让我自己决定。”他抬头注视着五条悟的眼睛，“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但你要向我保证，你得替我保护好津美纪。”

“这可是个很过分的要求哦小鬼。”五条悟用手按了按男孩翘起来的头发，“等你真的踏进咒术界就知道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了。”

“老子顶多可以保证尽全力帮一把，但最后结果是什么样子还得看你们自己。”

“这条路从来都不好走，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个可以顺利走到终点的幸运儿，你、她……甚至老子自己也不是没可能忽然死掉——这不奇怪。”

“……”

伏黑惠沉默了好久，竟然退了一步。

“那你至少得保证不能让别人、尤其是你说过的禅院家的人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五条悟打了个响指，嘴角重新上挑，“这个没问题，那群货打不过老子。”

“还有什么问题吗？没问题就出发了。”

看小孩依旧紧绷的神色，五条悟难得好心发问。

伏黑惠又沉默了一会，开口。

“……他还好吗？”他问，但又在五条悟开口回答的前一秒打断了他，“算了，这不重要。”

“走吧，我们坐车还是……”

五条悟耸耸肩，顶着津美纪和伏黑惠疑惑的目光一手一个把小孩们拎起来，然后开启了无下限。

当一大两小从半空中落下来的时候，夏油杰正在给信徒布道。

辉煌明亮的高台上，夏油杰孤身端坐。

阳光洒落在他身上，仿佛为他披上了一件金色的纱衣，一群信徒跪坐在他身边，在高台边围成一圈，看他的目光虔诚又敬畏，将他衬托的越发像是一座佛像了。

五条悟悄然落地，顺手把两个小孩即将爆发的尖叫声捂回嘴里。

高台上的人若有所感，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两双眼睛隔空对视，五条悟冲他龇牙咧嘴做了个鬼脸，然后得到一个微笑。

于是，神龛上的佛像走回了人间，重新变得鲜活了起来。

夏油杰没有停下嘴里的经文，但悄悄掀起了衣袍的一角。

借着袈裟的遮掩，他冲五条悟遥遥晃了晃手里的甜牛奶。

没等两个小孩反应过来，抓着他们的大人忽然消失了。

下一秒夏油杰手里一空，下拉的帘幕微微摇摆，里面已经传来呼噜呼噜吸吸管的声音。

围的近的信徒当然听到了这些杂音，但他们竟都不觉得轻慢，甚至有不少还因为目睹了这真实的“神迹”而露出激动又虔诚的神色。

夏油杰挥了一下袍袖。

“我很荣幸的向各位宣布，今天又是神明在注视着各位的一日。”

他的声音低哑又醇厚，跟他平时讲话的腔调不太一样，但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庄严神圣的味道。

五条悟悄咪咪倾身往夏油杰这边凑了凑，一手还拿着奶瓶吸溜，另一只手结印搓出一发苍挂在夏油杰脑袋后面，手动给他加了一个光圈。

周围的信众瞬间骚动起来，神情也愈发狂热。

夏油杰扬起手，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偌大的广场上只能听到他温和里带着些不容置喙的声音。

“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如果需要排疑解惑或者被诅咒纠缠，稍后请联系黑泽小姐。”

早会就在这种仿佛恭迎天神一样的场面下匆匆结束了。

等人都差不多退场，五条悟才从帐子后面探出一颗脑袋。

“杰看上去越来越唬人了。”五条悟笑道，“就是去参加那些佛学研讨会，估计也没人能看出你是个假和尚了。”

夏油杰的目光却被五条悟唇边一圈雪白的“胡子”给吸引了过去。

“啪”的一声，一张纸巾糊在五条悟脸上。

“呜哇，干嘛！”

“擦掉。”

“好嘛~”

五条悟一边擦脸一边老老实实把一早的经历复述了一遍。

夏油杰上下打量确定他身上没别的毛病了，才把目光转向伏黑惠和津美纪所在的方向。

“是那个人的孩子吗？”

他暗沉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但两个小孩仿佛感到了危险，不由自主靠紧对方，惊惶的往四周张望。

但间隔实在太远了，他们都没注意到夏油杰转瞬即逝的一瞥，怎么也找不到危机感的来源。

“是啊。”

五条悟好像根本没注意到夏油杰冷冰冰的态度，非常随意的给出答案，“忽然想起来就带回来了，术式还蛮有用的，反正神社里都养这么多孩子了，再多两个也没什么吧。”

夏油杰没说话。

“不高兴了？”

五条悟这才歪头看他，露出不解的神色。

“老子以为你会喜欢小咒术师。”

“没有，只是在想事情。”

“哈？”

五条悟扯下自己的墨镜，露出镜片下美丽的眼睛。

他盯了一会，忽然夸张的往后仰头，“杰不会是在担心他有一天会来找我报仇吧？”

“你怕老子应付不来？”

夏油杰憋着口气觉得很不爽，但看着眼前这家伙桀骜的眼神和疯狂上扬的嘴角，不知怎么也跟着笑了起来。

“当然不。”他道。

与此同时，胸口的憋闷忽然退了下去。

“你身边有我呢。”夏油杰认真道，“这次我不会再迟到了。”

这个回复显然不是五条悟预见到的。

他眨眨眼睛，表情在不满和高兴之间疯狂跳跃，最后强行绷住。

他咳嗽了一声，把头缩回帐子里，不让人看到自己发红的脸。

“随你怎么想，反正人老子都已经领回来了，你给老子想办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