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完一圈，夏瑜却不想回去了。

“我感觉好像越来越熟练了，你觉得呢，谢炀？”他挣脱谢炀的手，往前走了几步，看起来有模有样。

深秋的树叶铺在公园的各条小路上，厚厚的一层很好看，踩上去还会哗啦哗啦的响。

谢炀在身后紧跟着，生怕他被什么东西绊倒，话里却是满满的夸赞，“嗯，很棒！”

“是吧，我也觉得，好像也没想象的那么难嘛！”夏瑜感觉自己还挺有天分，练了半个小时不到，他已经可以独立的走完一小段路了。

但远距离行走肯定还是不行，他没有一点儿这方面的经验。

谢炀在身后说道，“多练练肯定就熟了，咱们明天去学校的路上再试试。”

“你想不想喝咖啡？”夏瑜突然心血来潮，有一种想喝杯热咖啡的冲动。

“好。”对于夏瑜的意见，谢炀几乎没怎么反驳过。

他把手递过去，夏瑜学着刚刚谢炀教的那样按动按钮，手杖瞬间缩回去，变成了普通自拍杆的大小。

他熟练的挽着谢炀的小臂，冒着凉意深重的风，两人推门进了一家咖啡店。

点单时谢炀问他想喝什么，耐心地给夏瑜报着店里的品名，店员还有点不解，但也没出声打扰。

直到夏瑜主动掏出手机要付账，唤醒了语音助手，抬头的时候店员从帽子和口罩的缝隙中间看见了被白色敷贴盖住的眼睛。

他像往常所有遇见盲人的路人一样，露出了同情和惋惜的眼神，这眼神绝没有恶意，但让谢炀心里十分的不舒服。

夏瑜就是夏瑜，不需要别人的可怜！

好在夏瑜浑然不觉，否则也会被这眼神刺痛。

走到店外，手里握着温暖的咖啡纸杯，谢炀突然跟夏瑜说：“你很好，小鱼。”

夏瑜不明所以，笑道：“嗯，我知道。”

我知道我很好。

“然后呢？”

谢炀转过去面对着他，双手搭在夏瑜肩上，“没有然后，你就是很好的小鱼。”

“嗯嗯，我是很好，你也很好。”

这幼稚的对话，谢炀也被自己逗笑了，“我们都很好，你特别好！”

两个人都被自己幼稚到了，捧着暖和的咖啡杯一路走进风里。

身后的拐角处冒出两颗头。

其中一颗脑袋突然说道：“我就说吧，你哥和谢炀，嗯……肯定有问题！”陈佳佳的眼里闪耀着智者的光辉，仿佛胜券在握。

另一颗脑袋不乐意了，“谁说的！那不就是正常的朋友间的交流吗，你太大惊小怪了……”夏瑾分辨道。

“哼哼，以我阅文无数的眼光来看，绝对有问题……刚刚他们贴那么近，你又不是没看到！”陈佳佳对自己的推断非常有信心。

是了，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也是个隐藏的深度某绿江爱好者，看过的文不说成千，至少也上百了。

刚刚那一幕和偶像剧一样，黑发的寸头男生高高在上的压着对面带着棒球帽的男生，双手撑在对方的肩上不知道在讲些什么。

氛围感、暧昧感、再加上两人的颜值，如果录成视频绝对会火。

“我哥又看不到……”夏瑾说的也没什么底气，他刚刚确实看见了，两人面对面时，比他和陈佳佳平时相处离得还近。

陈佳佳敲了他脑袋一下，“你哥是看不见，谢炀可看的清清楚楚！”

她略一思索，“再说了，看不见也有感觉的好吗，我就不信你闭上眼睛，我在旁边死盯着你看你发现不了。”

“反正他两肯定有猫腻，不信咱两打个赌！”陈佳佳感觉自己有九成九的把握。

夏瑾不肯认输，“赌就赌，赌什么？”

“就赌……你要是输了就陪我去上次你不敢去的那个鬼屋。”陈佳佳对上次他俩去游乐场时三过大门而不入的鬼屋耿耿于怀。

那鬼屋阴森森的，时不时还有游客的鬼哭狼嚎传出来，夏瑾有点犹豫。

陈佳佳在一旁故意煽风点火，“怎么，你不敢了？”

“要是不行你现在就认输呗！”

夏瑾一个冲动就答应了，“我跟你赌，那你要是输了呢？”

“我，我要是输了就随便你提一个要求，在我能力范围内啊！”陈佳佳不觉得自己会输。

“时间限制多久？”

“一个月。”

两人一言为定，拉钩盖章，还颇为严谨的在微信留下了消息记录以便后期追责问责。

看着夏瑜和谢炀走远了，两人叽叽喳喳的讨论也停了，夏瑾还要去训练，陈佳佳拎着书包也跟上了。

体育馆有好多帅哥，不看白不看。

日子一旦平静下来，就会感觉时间飞快。

转眼就到了冬天，第一场雪还没下，但天气已经冷了下来。

夏瑜也穿上了厚重的外套。

大部分都是深色系，但又有些巧妙的设计，小块的撞色或者奇妙的款式，和夏瑜之前的风格有些不同，但依旧好看。

冬天的衣服基本都是他和谢炀一起去买的。

他看不见，就任由谢炀帮他挑，谢炀自然选择自己觉得好看又适合夏瑜的，两人的衣柜多了好几件同款。

已经快要期末考试了，但夏瑜的眼睛还没好。

虽然他自己觉得伤口已经完全恢复好了，可视力迟迟不见起色。

听辅导员说系里老师也在讨论，该怎么让他参加考试。

毕竟他已经复学了，不参加考试到时候毕业说不过去，尤其是医学专业对学生们专业课的要求更高，容不得一丝弄虚作假。

辅导员把夏瑜叫到了办公室单独谈话，谢炀站在外面的走廊等着。

辅导员也是个年轻的女老师，研究生刚毕业没多久，他们是她带的第一届学生。

她脸上的神色有点为难，“夏瑜同学，还有半个月就期末考了，系里最近也在考虑你的问题。”

她说话的语气让夏瑜猜到了接下来可能的谈话内容。

“考试肯定还是要考的，但是你这个情况又比较特殊，我们也一直在商量该怎么办。”老师年轻，说话也很委婉。

“这还是小问题，总能解决的。但是，说起来也有点不太好……”

夏瑜没说话，一直默默听着，老师也不打算等他回答，继续说道：“之前复学的时候，你的妈妈说是这个伤会好转，加上你又是见义勇为，情况特殊，所以学校也同意你带伤复学。”

夏瑜觉得自己猜的可能**不离十了，果然，老师又说道：“这也一学期了，不知道你的伤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夏瑜明白了，“老师，医生也只说可能会恢复，但不确定。”

“这个嘛，老师先跟你说一声不好意思，但是这是学校要求，老师还是得跟你谈谈，，希望你理解。”

“嗯，没关系老师，您说。”夏瑜脸上没什么表情，依旧礼貌。

谢炀在走廊外等的焦灼，不知道辅导员突然叫夏瑜去干什么，他都不能旁听。

老师解释完，夏瑜沉默了好一会，嘴角抿的紧紧的。

老师都有点不忍心，劝道：“也不一定嘛，说不定你哪天突然就恢复了呢，老师现在也只是把最坏的结果先考虑到，以防万一而已，事情还没到那一步。”

夏瑜明白，老师也是好意。

“知道了老师，如果学期结束我的眼睛还没有起色的话……”他犹豫着，“我会考虑您说的换专业的。”

女老师眼里有点微微的水光，赶紧擦掉了，“好的好的，夏瑜同学，老师还是希望你能尽快好起来。”

夏瑜出去时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他早应该想到这种可能的。

医学专业是不需要一个失明的学生的，他早就应该明白，可总抱着会恢复的心态，还以为是可以继续的。

一次的期末考试可以想办法解决，但后面大大小小的考试更多，更何况下学期还有解剖，影像，以后还要做各种各样的实验，看各种各样的细菌、病原体。

没有眼睛，他寸步难行。

他在脑海里思索换专业的可能性，可想了又想，也没有比目前的专业更让他感兴趣的了。

他想的认真，连谢炀过来也没发现。

“想什么呢？”看着蒙头往前走的人，谢炀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打断了夏瑜正在出神的思绪，挡住了他前进的路。

“路都不看了……”谢炀皱着眉看他，把手里拿着的帽子和围脖递过去，“先戴上，外面冷。”

“怎么样，辅导员找你到底什么事啊?”

夏瑜接过，努力想要轻描淡写的说：“老师跟我谈了期末考试，还有……还有说，下学期可能要转专业的事。”

“转专业？”谢炀脑子灵活，稍一思索便明白怎么回事了，“不一定吧，万一你下学期之前恢复了呢。”

夏瑜苦笑，“不太可能吧。”

“其实我眼睛的伤口早就长好了，医生也不知道为什么视力迟迟不恢复。”夏瑜复查多次，每次的结果都是“再观察、再等、要有耐心。”

可他就是不明白，怎么伤口都好了，眼睛还是看不见呢？

他已经等了好几个月了，一直都是这样的结果。

最开始每次检查都满满的期待，直到现在，夏瑜自己都不觉得希望有多大。

“只是时候还没到而已，你一定能恢复的。”谢炀就是这么相信。

“你一定能恢复的。”他又强调了一遍。

夏瑜装作轻松，“没事儿，说不定我真能找到一个更喜欢的专业呢。”

“学医这么苦，应该是老天都在劝我改行呢。”

谢炀听着怪不是滋味的，他们成天住在一起，他见过夏瑜拿着录音笔不停回放听课的样子，见过他在黑暗里摸索着写出狗爬字的的样子，每一帧都很认真。

一会文思泉涌，一会卡文到死，但回看总觉得自己写得有点幼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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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