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三,年味浸了整座京城,唯有翰林院西侧的偏院还静着。林雨歆裹紧貂裘,捧着刚誊抄好的《礼记》稿本,踩着积雪往安佴的住处去——自三个月前他从江南调任翰林院编修,两人便成了隔院相望的同僚,却也成了京中少见的“冤家”。
推开门时,安佴正临窗磨墨,青釉砚台里的墨汁泛着细腻的光,他指尖沾了墨,却没急着擦,只抬眼扫了林雨歆一眼:“这雪天还来送稿,林编修倒是勤勉。”
“总比某些人磨一下午墨,连半篇策论都没写强。”林雨歆把稿本放在案上,目光落在案角的青瓷瓶上——瓶里插着两支红梅,是上周他从自家梅园折的,本想随手赠予,却被安佴冷着脸收下,如今竟还养在瓶里。
安佴放下墨锭,指腹蹭过砚台边缘的墨痕:“你那稿本里‘修身齐家’句漏了注,我磨墨是等着帮你补,倒成了我偷懒?”
林雨歆一愣,凑过去看稿本,果然在“齐家”二字旁空着一块,是他昨日誊抄时太急忘了补。正想道谢,却见安佴已经拿起狼毫,手腕微悬,墨色在纸上晕开,字迹遒劲,比他自己的笔记还要工整。
“你怎么知道我漏了注?”林雨歆问,指尖不经意碰到安佴的袖口,沾了点墨香。
“上次你跟我议《礼记》时,说过这段注要引《论语》的话,”安佴笔没停,声音却轻了些,“你做事急,容易漏细节,我看着点总没错。”
窗外的雪下得更密了,风卷着雪沫打在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林雨歆看着安佴写字的侧影,他下颌线绷得紧,睫毛上落了点窗外飘进的雪,却没察觉,只专注地补着注。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初见时,两人在翰林院大堂因“重礼还是重法”争执,安佴冷着脸驳他“纸上谈兵”,他红着脸回怼“墨守成规”,如今竟能在同一盏灯下,看他为自己补稿。
“发什么呆?”安佴放下笔,把稿本推给他,“补好了,再漏我可不管了。”
林雨歆接过稿本,指尖碰到他刚握过的笔杆,还带着点温度:“谢了。”顿了顿,又说,“案上的红梅,开得还好?”
安佴的耳尖悄悄红了,别过脸看向窗外:“还行,就是雪天冻得厉害,我每日浇点温水,倒没谢。”
“我家梅园还有几株晚梅,过几日开了,再给你折两支?”林雨歆问,声音比平时软了些。
安佴没立刻回答,伸手掸了掸肩上的雪,却不小心蹭到林雨歆的貂裘,两人的肩膀轻轻碰了一下,又都飞快地躲开。过了会儿,他才低声说:“好,别折太多,冻着你手。”
林雨歆笑了,把稿本放进怀里,又想起什么,从袖中摸出个锦盒:“给你的,昨日去书肆看到的暖手炉,小巧,你写稿时能揣在怀里。”
安佴接过锦盒,打开一看,是个银质的小暖手炉,上面刻着细巧的梅枝纹。他指尖摩挲着纹路,声音轻得像雪落:“你怎么知道我写稿时手冷?”
“上次议稿时,你握笔的手在抖,指节都冻红了,”林雨歆说,“我娘说,手冷的人,揣个暖炉就好了。”
安佴没说话,把暖手炉放回锦盒,收进案下的抽屉里,又起身倒了杯热茶,递到林雨歆手里:“雪大,喝杯茶再走,别冻着。”
热茶是温的,刚好入口,带着点松针的香气。林雨歆捧着茶杯,看着安佴重新坐回案前,却没再磨墨,只拿着那支红梅,指尖轻轻碰着花瓣。忽然觉得,这腊月的雪天,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下次送稿,不用特意跑一趟,”安佴忽然开口,“我晚些去你院取,顺便……看看你家的梅。”
林雨歆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笑着点头:“好,我等你。”
又坐了会儿,雪小了些,林雨歆起身告辞。安佴送他到门口,忽然叫住他:“林雨歆。”
“嗯?”林雨歆回头。
安佴从袖中摸出块墨锭,递给他:“上次你说你那墨锭磨着涩,这个是江南带过来的徽墨,你拿去用。”
林雨歆接过墨锭,入手温润,还带着淡淡的松烟香:“谢了,下次我给你带我家酿的青梅酒,温着喝,暖身子。”
安佴点头,看着他转身走进雪地里,貂裘的影子在雪地上拉得很长,直到拐过回廊,看不见了,才转身回屋。他走到案前,打开抽屉,拿出那个银质暖手炉,揣进怀里,又拿起那支红梅,放在鼻尖轻嗅——梅香里,好像混着点林雨歆身上的墨香,清清淡淡,却让人记了很久。
窗外的雪还在下,砚台里的墨已经凉了,可案上的热茶还冒着热气,抽屉里的暖手炉还带着温度,连空气里,都好像多了点甜意。安佴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个“林”字,又写了个“安”字,两个字挨在一起,像雪地里并肩走的人影,再也没分开。
喜欢这一本类型的宝宝,我后面有一本比较长的校园文,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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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古风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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