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堂掀开帘子前没想到里头会是林森。

林森的装扮、林森的样子像是已经刻印在他的记忆，令他在看见林森任何物品的第一眼都能认出对方。

他有点儿高兴，开心了就想笑。

林森却有点儿郁闷。

这人真的这么喜欢他吗？

看见他有那么值得高兴吗？

林森先前没有什么和粉丝单独相处的机会，他也是头次感觉到原来和粉丝在一起是如此如芒刺背的感觉。

他掀开床单，去寻找那个什么和“小鸟”有关的宝物。

唐堂在房间的另一侧，也在打开抽屉、敲打墙壁。

可他总是觉得，唐堂好像在看他。

说是看见他眼神就蹭一下地亮起，好像也没那么夸张。

是林森多少对别人的视线和举动比较敏感，瞬息转变的一秒给他留下的印象却绵长。

唐堂下意识的、一闪而过的表情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于是林森知道唐堂后来眼里含着的快乐是因为他。

太过直观地感觉一个人的快乐是因为自己，这种感觉有点儿奇妙，像心里有根弦轻轻被拨动了一下。

对方眼里的一分光被林森当成了十分热。

林森不爱那来得太莫名其妙又太强烈的感情，只对唐堂抗拒，又无计可施，只好努努力，将心思全放在目前的游戏上——本来就该是要对这个决赛全神贯注的。

公告上说的小鸟应该不是真的小鸟。

《丧尸世界》里一向没有什么活物。

这个异次元教室里有花、有草、有树，也是愣是没看见一只鸟，没听见一声鸟啼。

可能是小鸟木雕，也可能是有鸟儿符号的什么物品。

医务室里的东西都是常见的东西，床单、枕头、棉签、针筒……暂且还没有找到什么和鸟有关的。

林森陷入对“小鸟”的思考，也在意同处一屋的另外一个人有没有找到与之相关的线索。

一回头，碰见唐堂的眼光落在他身上。

林森翻找东西的动作不明显一顿，装作没有碰见一样收回眼光，继续翻找。

荧荧幽光若有似无地浸染着房间，像是无光也有亮。

林森的每一寸移动都吸引着唐堂的视线。

可爱，唐堂想。

真帅，唐堂又想。

大概林森穿什么，唐堂这个粉丝都会觉得林森帅。

大概林森什么都不做，唐堂也会失心疯般不停地觉得林森很可爱。

对唐堂来说，林森的存在感太强了。

刚才看见林森的第一眼，就忍不住想要碰一下对方。

帽子，可爱。

眼睛，可爱。

眉毛也可爱。

怎么会现在才发现林森的眉毛原来很长很密也很好看呢？

眼瞳黑漆漆的也好漂亮。

鼻梁真挺啊……

为什么要带着面巾呢，很帅，但是展露出帅气的脸不是也很好吗？

唐堂又觉得是应该要和林森保持一些距离。

他刚开始补《小大人》的时候也没有很喜欢很喜欢林森，是后来慢慢越看越喜欢，用起了林森的表情包、和朋友谈论起了林森，好像这个人不知不觉地就进入了自己生活。

表情包用了好多年，现在也偶尔在用。

喜欢林森也喜欢了好多年。

这份喜欢不像是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单纯看到林森的综艺觉得他可爱、会感到开心，像被驯化过的巴甫洛夫的狗，形成一些条件反射，觉得林森可爱，喜欢可爱的林森，看到林森感觉开心。

林森那么可爱，那么帅。

刚才踢过来的一脚力气也很大，这么多年以来成长得真的很好呢。

细水长流的喜欢在再次接触到人、真正地见到人的时候迸发出一种全新的喜悦，是明亮的星星忽然落在自己身边的感觉。

好想碰一下星星是什么样的温度。

好想问问林森……好像也没什么可以问林森。

好想摸摸他、好想碰碰他，好想捏一捏林森脸上的肉——可是林森长大了，两颊圆圆的肉消失了，脸上只剩下分明的棱角，这个似乎也叫唐堂感到恍惚和可惜呢。

好想看他吃东西、看他运动、看他游泳，只要林森在这里，唐堂好像就忍不住分心去看看林森。

虽然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能离林森那么近，但是靠近了就好像想要更多。

唐堂也觉得这样不太行，离林森太近了会丧失斗志。

他简直想什么都不做，只近距离追星。

[笑得哈哈哈哈哈他看少爷的眼神好痴汉哎]

[唐一刚才打丧尸动作可没那么慢（斜眼笑）]

[我看少爷的眼神也是这样的嘤嘤]

[救命，好羡慕唐一，能那么近地看到林森]

[不是你们不觉得烦吗？林森都说了不喜欢了，这个唐一为什么老要黏在他身边]

[这个场景也不是林森一个人的……只许林森在这里找东西，不允许别人在这出现吗？]

林森把半边屋子都翻遍了，并没有什么收获，背对着唐堂，不肯转过身。

不知道怎么转过身。

他不知道唐一在另一边有没有找到什么心锁，也怀疑对方如果找到什么东西会藏起来。

他想要翻找唐堂那边的物品，可是不转过头去，他都觉得唐堂在盯着他。

怎么找？

怎么开口——你好，你能先让开一下吗？

“你找到什么了吗？”林森问。

“没有。”唐堂很快应了，对上了林森，他的反应好像真的会变慢，眼睛眨了一下才想到林森大概出于什么心态问他这个问题，“你要过来这边找吗？”

唐堂停下了动作，也没做什么，但是眼神里仿佛透出了殷殷的邀请。

林森看着唐堂，很慢地点了点头。

林森视线扫过唐堂翻找过的物事，零零散散，让人毫无头绪。

他开始翻找起这边的摆设，动作也并不快。

“你可以自在一点儿。”林森迟疑地开口。

“我没有不自在啊，”唐堂回答，“你不自在吗？”

林森抿了抿唇：“没有。”

林森回答完之后也没有再试图和唐堂搭话，却感觉唐堂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更长了。

干嘛啊，现在唐一是监督员吗，光看着他干活，自己不需要干活了吗？

林森再一想，还真是，唐一就这么盯着他的话，根本不需要自己找啊，只要在他找到的时候，出手或者出口就好了……

要是唐一要问他讨要这东西，他给还是不给呢？

相反来说，他自己是不是也该有些自觉，给粉丝准备些什么礼物当粉丝福利呢？

林森被自己的想法惊得睁眼，下意识看了一眼唐堂。

对方的眼神还真的有点儿像要抢什么东西。

唐一到底在看什么，是关于“小鸟”的宝物，还是他？

八分钟，隐藏游戏给玩家们的时间并不是很多。

学校里的各个教室、各个场所加起来都不止50间。

很多教室已经像是经历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破坏：桌椅被推翻、连板擦都被砸坏，连画着小鸟儿的植物图册都被撕成了好几块。

不是，都不是，这些都不是。

一个还没被其他人找到的空房间里，25号锁了门，偷偷摸摸地把一个小鸟形状的橡皮擦拿出来，递给73号。

“是这个吗？”25号留着一头脏辫，眼睛小而微尖，像图画册里的宝石的形状。

25号方才把73号带走，他说他很欣赏73号，想要和他一起走到最后。

“不知道。”73号拿着那个小小的橡皮擦，垂着眼，心里觉得不是。

这个留着脏辫的男人告诉了他Pai被淘汰的原因，可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73号没有任何能为Pai报仇的办法。

唯一，他只可以，努力向前走——可是他刚才连抢丧尸都已经那么吃力了。

猝不及防的靠近总应该是有什么意图。

73号自觉不是Pai，不如Pai，他也不是什么艺人、主播、明星，他不知道25号为什么向他投诚。

“我也觉得这个不太像，”25号眼神总是不定，闪烁着总往四周看，语气像在哄小孩儿，“我刚才仔细看过这个小东西，上面没写任何字，我拿到它的时候系统也没有任何提示，不像是。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就是这个呢？”

“你先放着，或者先放我这，我最后的时候再给你。”25号又说，“博肖还在找，他找到什么有可能的东西也都会第一时间给你送过来，你累不累，在这休息休息？”

为什么对他那么好呢？

73号觉得这个25号很奇怪。

[25号看着像个坏人，不像7号眼神那么干净]

[笑死，你怎么看出来的，看脸吗？]

[没有啊，7号也不是很帅而已嘛，就是]

[就是什么啊？]

[就是……我也说不清，这堆人里不乏帅哥美女，唐一绝对不是最帅的，但是他就是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让人一眼把他在人群里认出来]

[确实！]

[弱弱说一句，唐一挺帅的啊]

[你是看了他打丧尸才这么觉得的吧]

[唐一到底是谁啊？官方宣布的名字里没有叫唐一的啊]

[艺名吧，官方公布的名单都是真名啊，我追了那么久的主播花哥我才知道他真名叫艾财华（沧桑点烟），都有点儿粉不动了]

[主播还能理解，可唐一啥职业啊，还要用上艺名？]

[名字不重要吧，我也觉得花哥真名感觉有点儿那种土土的、还有点油腻，但是一点都不影响他操作贼溜，讲解贼细啊，我靠他的攻略打了好多游戏]

[不是，我就不懂了。你们真的会因为一个名字而决定粉不粉一个人吗？]

[如果是真爱粉的话，肯定会在乎的啊。]

[希望唐一真名不是什么很奇怪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