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美美子你先上！”

“不，菜菜子你先……”

“不要嘛，美美子你先！”

“菜菜子先！”

新生活开始归开始了，但就像新鱼到家直接换水、水的水温不同会导致鱼直接死亡一样，新生活的开始也意味着新的麻烦和磨合——

比如作息。

10月24日，早晨七点，点点阳光撒在庭院的银杏树叶上，金光与逐渐斑驳的银杏叶片融为一体，一片暖意。

太宰治还没从补觉的进程中苏醒，而盘星教里的夏油杰一伙已经陆续起床了。

教主秘书菅田真奈美小姐起的最早，虽然主职是负责教内资产相关，但她六点左右就起床吃饭并再次检查教主的行程表了。

教主夏油杰本人和枷场菜菜子、美美子姐妹则都是六点三十分左右起的床。

刚刚叛逃近3个月的夏油杰尚且还没有多少家人或者说是同伴，不愿意增加与非术师接触的夏油杰又是让咒灵负责盘星教的日常卫生的。

所以现在，盘星教偌大的庭院中只有太宰治还没醒了。

“听夏油大人说太宰治是哥哥呢，那他打架会像夏油大人一样厉害吗？”

“嗯……美美子也想要个哥哥。”

推推搡搡半天，穿着一模一样棕色格子裙和小皮鞋、扎着双丸子头的枷场姐妹决定不出谁先去和新家人打招呼——

菜菜子觉得美美子是姐姐应该她去，美美子觉得菜菜子胆子更大更擅长交朋友应该她去。

于是最后，两个五岁多近六岁的小女孩就带着对新家人、故事书里会保护自己的哥哥的幻想，像偷东西的小浣熊一样脑袋叠脑袋的扒在了太宰治房间的推拉门门缝上。

“啊哇啊哦哈呼——”

然而事实上太宰治的睡眠比大部分人可以想象的都还浅，所以从两个女孩门口“悄悄”推举主动打招呼的人选时他就已经被迫睁开了眼睛。

“……”

【好吵。】

棕色的双眸无神的半睁着、看向木质屋子的天花板。

【小孩真的好吵。】

正当太宰治腹诽夏油杰是有多喜欢无痛当爹、怎么到处捡小孩的时候，心念一动。

在两个女孩缩在一起透过门缝偷看他的时候，太宰治像人偶一样极其无机质的、猛得将脑袋向右偏向了门缝与两个女孩四目相对。

“呵。”

没人知道，太宰治其实起床气很重。于是在他这样轻飘飘的哼了一声后——

眨了眨眼，菜菜子看见床上的男孩“咕噜咕噜”的偏转了一下眼珠，然后他就一下子掀开被子跳起，“啊哇啊哦哈呼”的怪叫着扑向了自己姐妹俩！！

而他脖颈以及手腕、脚踝处若隐若现的绷带此刻在枷场姐妹看来则显得男孩越发的可怖。

“砰！”

“啊啊啊啊啊！”

“木乃伊！太宰是木乃伊！！”

“救命！！夏油大人救命！新来的家人要吃了我们！！”

一个屁股蹲向后跌倒在木质地板上，一棕一黑、外人看来只有发色不同的双胞胎姐妹在地板上砸出了巨大的响声。

然后她们就看见了黑色卷发凌乱、衣服因为睡觉而歪七八扭的太宰治“啊……啊……”的抬起缠着绷带的双手“哗啦”一声拉开了门。

然后他居然还像僵尸一样一瘸一拐、慢吞吞的就走向自己姐妹两个人了，嘴里念叨着什么：

“好吃……吃……”

【要不要吃早饭呢？】

“夏油大人救命！！”

落荒而逃，枷场姐妹哭着去找夏油杰了。

小孩在慌张的时候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拥有力量这件事，她们只是本能的找向了最能给她们带来安全感、能安慰她们然后给她们做主的人。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新生活刚开始一天太宰治就坐在餐桌上一边嗦面一边和微笑的夏油杰面面相觑的原因——

17.

【端水，多孩家庭的必经之路。】

虽然夏油杰不是父亲或者母亲，但是作为大家长，他终于还是迎来了传说中那个“清官难断家务事”的环节。

“所以说，事情的经过是菜菜子美美子吵醒了你睡觉，所以太宰你就直接把她们俩吓哭了？”

还是微笑着，夏油杰此刻却是有些皮笑肉不笑。

准确来说：他在没人看得见的内心角落里汗流浃背、像猴子一样的“嗷呜”吼叫。

对，他在汗流浃背。

是这样的，夏油杰是这样想的。

对于太宰治，太宰治直接把人吓哭或许是有些过了，他的行为方式就像他这个人的性格一样难搞，但毕竟他才是先被吵醒的那个。

而且夏油杰难道不知道太宰治性格难搞吗？

从前天晚上相遇、昨天遇到杀人案等等过程看来，太宰治从来没掩饰过自己脾气不好这件事。

他也早就给过夏油杰无数次放手的机会，但夏油杰还是轻率、一意孤行的把人领回来了。

所以夏油杰现在觉得自己不能“双标”、不能因为他手段过激就忽视了他受委屈了这件事。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从菜菜子美美子的角度看，她们确实犯错了，无心之失。

但她们主观上是为了打个招呼、散发善意，她们也确实是被太宰治吓狠了，那么这个过错和惩罚又真的是成正比的吗？

很明显俩姐妹觉得不是，但太宰治觉得是。

啊……

他要怎么办啊！！总不能一边各打五十大板吧？！为什么明明只是小孩打闹却能这么麻烦！

他们可不可以自己处理啊？话说要是他们自己处理的话枷场姐妹绝对会被太宰治欺负吧？

“太宰。”

夏油杰一开口，之前没什么表情、专心嗦面的太宰治就笑了下就扯着脸开始阴阳怪气了：

“我是不会给她们道歉的。”

“就算她们不知道我没醒；不是故意吵醒我的；她们也愿意先向我道歉……我也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和那俩个黄毛丫头道歉的！！”

“哼哼哼，不管原因是什么，做了就好好担着啊！”

“我就是得理不饶人！”

“歪歪歪～”

“哈。”

看着太宰治把筷子“啪”的往碗上一拍就侃侃而谈，最后还光明正大做起鬼脸的模样，夏油杰气笑了。

不是气太宰治的想法、做法，而是他单纯的觉得——

这小子这模样、这姿态、这语气也太他五条悟的气人了！这种气人的样子真是过于眼熟了啊喂！

他就算叛逃高专了也摆脱不了被鸡掰猫气的命运吗？

“喂，你做什么！混蛋夏油！！”

“八嘎！”

“快放开我！！”

气急反笑下，拥有极其丰富的对鸡掰猫经验的夏油杰没有马上说什么，他只是选择了在对方注视下、缓缓伸出右手去掐太宰治的脸。

他们认识不算太久，这还是除了之前夏油杰把作死的太宰治绑起来那次以外他们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太宰体温似乎有点低了，但是手感不错，软乎乎的。】

夏油杰这样想到。

然后直到几秒钟后把这个小混蛋“掐得”左脸颊泛红、“嗷嗷大叫”，夏油杰才不急不缓的说道：

“你小子，太宰，既然选择了成为我的家人好歹就多信任我一点啊！”

“我是不会劝你向她们道歉，也不会劝她们向你道歉的。”

18.

“我是不会劝太宰向你们道歉的，即使他做得有些过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转头看向了菜菜子美美子，夏油杰问道：

“知道为什么吗？”

“……”

夏油杰这样的说法出乎了她们的意料，一左一右站在夏油杰两侧的菜菜子和美美子张着嘴有些迷茫的对视了一眼。

最后菜菜子像电视里参加节目的小朋友一样举手问道：

“为什么啊？夏油大人。”

对大人、家长不够信任的孩子或许这时候会觉得这是因为自己不值得，是因为大人不愿意帮自己出头……

但枷场姐妹不会这样想。

在她们不过六年的人生中，父母是记忆深处几乎被忘却的影子；童年是没人能看见的怪物、无处不在的谩骂，以及被当做怪物的痛苦。

夏油杰救了她们，夏油大人是她们的一切。

因为对夏油杰给予她们的一切全盘接受，所以她们理所当然认为那么好的夏油大人只会为了她们好、只会给她们最好的。

“——因为太宰是在报复你们啊。”

“……什么？”

枷场姐妹愣住了，她们没想过是这个原因。

“太宰的举措不是恰当的，他做得太过了。”

“但当一个人因为被损害利益而去报复其他人的时候，就算不一定正确，但那就是什么样的报复都是会出现的啊。”

“菜菜子美美子，是的，你们只是不了解太宰治就来盲目拜访他了，而太宰也应该多理解一些你们的善意。”

“正常来说你们应该这样互相谅解、互相道歉才行。”

“但你们得知道，你们确实可能会因为自己某些有意识或无意识的行为而会迎来报复，所以你们得想办法尽量在受到报复之前告诉我。”

“我不想你们受伤，无论是心理上的还是身体上的。”

“所以我是不会要求太宰和你们道歉。”

阳光透过屋檐洒进屋内，木质地板从红棕变得有些闪闪发光，灰尘在空中自由舞蹈。

而在阳光没有照射的那面，在那个有亮光却不刺眼的地方……

太宰治看见了，夏油杰先是一左一右握住了那两个女孩的手，然后这个虚伪的家伙又把两个女孩的手一起叠放在他的膝盖上。

接着他笑着正对有些沉默的女孩们问道：

“不过同样的，我也不打算劝你们道歉。”

“毕竟就算有些错误不能被原谅、有些道歉不会被原谅，但单论这次的事情而言你们肯定也会觉得自己遭受的报复太过分了，对吧？”

“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做。”

“往太宰治的早餐里加芥末、偷掉太宰治卫生间里的手纸……”

“就这样再次向太宰报复回去，像这样循环往复、彼此报复、永不结束吗？”

“——可以的。”

有些出乎意料的，夏油杰这样说道。

“怎么选择都是没关系的。”

“孩子们，我们可是诅咒师。诅咒、被诅咒，这本来就是这个世界中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的日常，尽情互相诅咒吧！”

“但是你们唯独要记住一件事情。”

说着，夏油杰抬起了头。

太宰治看着与自己对视那双紫色双眸，他明白夏油杰接下来的话也是对他说的。

“我们是同类、同伴，是一家人。所以无论如何、无论你们怎么闹、怎么互相报复……都不要伤害对方。”

“无论是在精神上还是在肉//体上。”

19.

“不要伤害彼此。”

这是句忠告也是句要求。

于是，通过这两天的观察，太宰治终于明白了——这就是夏油杰的底线啊！

【夏油杰真是个异常宽容又异常懦弱的家伙啊。】

就像他们之前互坑、又彼此报复来报复去的过程一样。

这对于夏油杰而言都只是玩闹，所以那个家伙接受被报复、但是当他生气他当然也会报复回去。

不过这一切宽容的前提是“家人”，或者说决定成为家人了。

【好吧好吧。】

太宰治这样想到。

他会遵守“MAMA”的规则的，暂时性，到他厌倦了这场过家家游戏之前吧。

于是他没说什么话，但也没把脑袋扭开。他只是把视线从眼睛移到了对方那个奇奇怪怪的刘海上，然后神色恹恹的微微点头。

“嗯嗯嗯，你说得都对。”

“但是你的刘海真的好怪诶。”

——硬了，拳头硬了。

而看着太宰治这个样子，夏油杰又有了那种莫名的、气不打一处来的感觉。

不过枷场姐妹在记住太宰治是“家人”后，尽管对方不是她们理想中的“哥哥”但她们还是决定为她们吵醒了太宰治道歉。

不过对于太宰治吓唬她们这件事她们表示一定会报复回去的，直到太宰治对此道歉。

于是夏油杰为了家庭和睦就主持着、帮他们双方订了一个“互不侵犯条约（有待补充版）”：

【1.在太宰治每日7:30睡醒前，菜菜子和美美子去后院帮夏油杰种田，不吵醒对方。

2.太宰治不可以无故、随意吓唬菜菜子美美子。】

“做不到总得有惩罚吧？”

突然，太宰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歪头提议到。可夏油杰却这样回复他：

“不，如果你们做到了每周我就抽一天完成你们各自的一个愿望，所以失败的惩罚就是没有奖励。”

“啧，真虚伪。”

“——太宰，提示一下，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所以呢，忍耐到限度你会怎么样，你要打我吗？堂堂盘星教教主家暴啦！你不是说我们是家人吗？”

“……太宰治。”

最后，夏油杰身后一团黑气的微笑道：

“太宰，你了解你的术式吗？你想学体术吗？”

“我教你吧。”

大大小小一群咒灵被召唤出，原来那团黑气不是夏油杰的气势，是咒力。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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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不要信杰的话啊！！他自己都还是未成年！他那全是歪理！

3.

【MAMA】这个称呼不仅是在调侃夏油杰是男妈妈，也有大母，也就是部落或者说族群首领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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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磨合·其一（大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