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葵继续道，“甚尔说，‘迁就别人可不是我的任务’，不过对应的，迁就他也不是别人的任务呢。随便做点让自己高兴的事情，哪怕会让我、或者甚尔不开心也没关系。”

旁边坐着也没正型的甚尔懒洋洋地接话茬，“糟糕透顶了。”

“能让不负责任的父亲感到糟糕透顶真是令人心情愉悦。”惠迫不及待地开腔。

甚尔瞥他一眼，把目光移回摄像头上，“也许我做的不是很好，”他的语气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我倒也不指望别人做得有多好。”

“……”津美纪努力地睁大眼。

只是一个被明日香说教了，于是去领回来的陌生女孩儿。

伏黑甚尔平常自己照顾亲生孩子都不愿意多去考虑小孩子的承受能力，更别说费心照料一个算不上心甘情愿带回来的孩子。

但是，正如明日香之前和他说起那位抛弃孩子的’“伏黑女士”的时候，没什么感触的甚尔很平静地就接受了一样。他自己是个烂人，自然也不去索求别人做得尽善尽美。

也许算是很奇怪地是“气量”的东西。

画面上，阳葵说，“让我来翻译一下，大概就是，谁也别迁就谁。我们都被允许犯错、发声，都可以抱怨、不满，闹起来说自己觉得糟糕透了。”

“糟糕透了，谁也别迁就谁闹到最后就是谁都得彼此迁就吧。”惠故作老成地叹气。

然后他看向摄像头，认真地给这个视频划上一个句号：“虽然我也不是很喜欢你，但是，嗯……”

“欢迎来到我们家。”

……

影像到此为止，投影仪工作结束。

客厅一瞬间变得静悄悄的。

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惠先忍耐不住，推了下身边的津美纪，“我都欢迎你了……说点什么啊。”

这一下就像是开启了什么开关，他听见津美纪抽泣的声音。

他立刻噤声。

“……”津美纪躬下身，手去捂住自己的脸，但是依然挡不住眼泪。

依然没有人出声。

这时候寂静的黑暗仿佛是一种默许。

津美纪最开始微弱的哭泣声开始慢慢地变大，难堪的呜咽声从喉间流露出来，发泄着情绪。

惠一时手足无措，害怕是自己弄哭了她。最后只是听着她哭了会儿，默默抽纸巾给她。

津美纪一把夺过，给自己擤鼻涕。

动作间简单又粗暴。

“什么啊……”惠嘟囔。

“……糟糕透了。”

惠听见津美纪这样回复他。

完全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答复的伏黑惠：“——哈？”

“我说糟糕透了你听不见吗？！”津美纪猛地抬起头来叫道，“一切都糟糕透了！如果可以有更负责的父母就不用来这个完全陌生的家庭里，如果不是遇见了会说话的猫也不会信任一个没见过面的男人，如果不是来到了这个家也不用在这个时候还被你‘哈？’的质问，不用小心翼翼地试探，不用拘谨地被动招待，如果、如果——反正一切都糟糕透了！”

两个孩子在黑暗里找到彼此的眼睛。

她如此清晰地看见他的茫然。

“一切、一切都糟糕透了。”津美纪的眼睛里又涌上泪水，她的声音带着幼儿的哭腔，“如果——”

她说出这样的话，“如果是像你这样就好了，有一只会说话的猫，有和睦友好的邻居，还有爱你的父母家庭。……如果像你这样就不会……”

说着，她又移开了视线。

她咬着牙又一次躬起来，想要借以这样的姿势保护自己。

糟糕透了。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

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

“……现在不也是你的家吗？”

惠这么和她说。

……

惠说出那句话后，津美纪一直没动。

他几乎以为自己又说错了。

直到他被自己的新姐姐紧紧地一把抱住——

津美纪的脸挨着他后脑勺发尾到脖颈的那块地方，眼睫毛颤抖着刮起细碎的触感；对方湿热的眼泪沾湿皮肤，带起黏腻的、令人不舒服的感觉。

她学着视频里他说话的样子，“虽然我没那么喜欢你，但是，嗯……”

“来到这里，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伏黑惠正想僵硬地回抱她，就听见明日香“喵~”的一声。他们扭头看去，明日香那双猫眼现在在黑暗奇异地发着光：

有点子恐怖。

于是津美纪和惠感觉到了对方的紧张情绪，都默默把彼此揪紧了点。

明日香从黑暗里一步一步往津美纪走，直到猫猫型的她很端正地坐在她面前：

“当初是我和甚尔一起去接的你。虽然你生活在伏黑家啦，但是我也是夏油家的哦。”

下一秒，她变成人的模样。

灰绿色的猫眼对上津美纪讶异又带泪的眼睛：“所以不是‘欢迎来到伏黑家’，而是——

“欢迎来到新的大家庭。”

“谁也不用迁就谁啦，就像甚尔那样，随便展现点坏脾气算了。摆出姐姐的气焰使唤一下小辈，再示弱着拜托一下长辈，在新的大家庭里也要——！”

津美纪一手揽着惠，另一只手猛地向前把明日香也揽进自己怀抱里。

三个人抱在一起，津美纪语气很重地“嗯”了一声。

……

等津美纪把两人放开，和惠对视一眼突然有了后知后觉的羞耻感，再一转眼看见灰蓝色波浪头发、穿得整整齐齐的人型明日香，也是终于意识到——“猫变成人了？”

惠：“而且明日香也是小孩子的样子。”

终于冒出来的一二三四位成年人：“我们也想知道——”

不包括一副无所谓脸的伏黑甚尔。

所有人都冒出来标志着一种结束。

一直和俩小孩坐一起，看似是安静如鸡、实际上被夏油杰在不知道哪个时间节点狠狠地揪住嘴的五条悟一把把人给推开了，没等明日香解答疑惑就先一步大声地抱怨：“我也没杰想的那么没眼力见好嘛？！”

“你不是立刻就用了无下限吗？”夏油杰反唇相讥，抽了张纸擦手。

“那也很糟糕啊！”五条悟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又恶狠狠道，“我可要生气了哦？明明说好的是两个人的欢迎会，为什么我却没有拥有姓名啊？”

听到这句话，晴子附和，“明明说好是两个家庭的欢迎仪式，我们家也没有姓名呢。嘛，不过看阳葵酱那样子，感觉他们两个大人也没起到什么作用。”

她边调侃着，便笑着朝五条悟和津美纪道，“不过我倒是有专门准备欢迎会的贺礼。”

五条悟：“是什么是什么？！”

“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期待，但恐怕不能满足你。只是赶出来的一副简单的画，我们两家八个人一只猫的。我做成了仿照片类的，放在相框里……有点缺憾的是，我没料到明日香现在变成人了。”

话题最终还是绕到了明日香变人身上，夏油莲好奇道：“这个体型，在自己的物种里明日香还很年轻是吗？”

为了更好地和两个小孩一起玩、于是目前变成了和他们一样大小的明日香：“……”

她默默摇头：“不是，我的身体大小可以我自己定；我的年纪……嗯，这很复杂。”

想起来自己在之前莫名多了个“私生女”、如果有风评那就被害了的伏黑甚尔冷笑：“哈。”

旁边的阳葵注意到，探头问他，“怎么？”

甚尔不想和阳葵说这个，那边明日香却先开口道，“咒术高专那边也知道我能变成人，我和杰就骗他们说我是伏黑家的女儿。”

五条悟跟夏油杰小声嘀咕：“掐头去尾，文字游戏。”

这话说出来像是“明日香是阳葵和甚尔的孩子”，但明明汇报给高专那边说的不是这样。

夏油杰没好气地给他一个肘击。

五条悟直接开了无下限。

“现在看来倒变成三个人的欢迎仪式了，”夏油晴子嗔怪道，“我们家还送出去了一个。”

夏油杰躲开五条悟的回击，不赞同地反驳：“才没有，明日香还是我们家的。”

“……想吃蛋糕了。”伏黑津美纪盯着推出来的餐车。

惠挨着她，“我也饿了。”

夏油莲笑了笑，“正好明日香变成人了，我们现在拍张大合照，就可以开动啦。”

在晴子的画里，阳葵和晴子、甚尔和莲四位大人站在后方，除了甚尔瞥眼在看阳葵，另外三个人都盯着画面外在笑。

往下一点，夏油杰几乎是一种咬牙切齿的表情盯着怀里爪子勾住他衣服的猫，明日香那双绿色的眼睛多有挑衅。在这种情况下，夏油杰也伸了一只手微揽着津美纪的肩膀，呈现出宽慰和保护的姿态。

五条悟则大幅度地弯下腰蹲着，揉乱伏黑惠的海胆头，扯着大咧咧的笑朝“镜头”比v字。

伏黑惠表现得不耐，脸上气鼓鼓的，手伸出去牵着津美纪的衣角，似乎是在指望这个姐姐分担点压力。而津美纪白净的脸蛋上唇瓣挂着温良的笑，安静中又透露着点沉沉的冷然。

而现在，一大家子人在沙发上摆着pose等摄影机记录下这个时刻。

夏油莲在摄影机那里，“倒计数计时拍照，准备好——”

五。

大家心照不宣地把沙发最中央的位置留给惠和津美纪，明日香坐在津美纪旁边手伸出去把惠的肩膀往中央揽。

津美纪主动弯肘把旁边的两个人都挽住，三个人紧紧地挨在一起。

他们都对这件事紧张又期待，惠稍微抿着唇，不愿意再多显露些开心的情绪，身体却很诚实地主动往津美纪偏。津美纪脸上的笑难得地不加遮掩，明日香也笑得开心。

脑袋撞着脑袋，悄悄地互相使劲带起轻微的痛觉，也难免让笑容更加灿烂了。

四。

阳葵、晴子分别挨着惠和明日香坐着，却也默契地和他们分了点距离隔开。

沙发不够大，再坐人就显得挤。男士们都走到沙发背后面站定。

三。

夏油杰站在明日香后面，五条悟站在他旁边，依然是夸张地躬身把手臂直接放在靠背上支撑着，白净的童颜搭在手臂上。他这时候把小圆墨镜也拿了下去，漂亮的蓝色眼睛挑着去看夏油杰：“沙发材质还挺舒服嘛，杰也可以试试。”

夏油杰转眼去看他，“拒绝。”

“你们都太高了。弯下腰也不错，”阳葵稍微扭头去看他们，“甚尔，你也是。”

二。

甚尔没动，只是把手伸出来搭在阳葵靠着的沙发背上，柔软的海绵塌下去一点。“就这样。”

他的手稍微按住了些阳葵的头发。阳葵动了动，发现不对于是扭头去扒拉甚尔的手。

伏黑甚尔反手牵住她的手。

一。

另一边掐着时间往这边走的夏油莲道，“没事，站着也在镜头里。”

晴子看他那不紧不慢的样子急，牵着他的手往自己后方扯，“你倒是动作快点啊。”

夏油莲对自己有信心，“肯定会拍到的。”

“那也给我认真点对待啊，”晴子瞪着他，“要知道我那幅画……”

“我知道我知道。一直在熬夜，我看得见你书房的灯没关——”

咔嚓。

相机忠诚地记录下这一刻。

九个人的大家庭团聚的这一刻。

*之前看了咒回的动画版，漫画是跟着一季动画版结尾看的。

现在写这章的时候想到扔牛奶那集，又去看了下，才发现原来津美纪和惠只差一岁……

我：只差一岁他俩小时候身高差搞那么明显

*以及感觉有个时间BUG，按照时间线推，06年夏天星浆体事件甚尔就死了，惠（02年12月）这个时候四岁；却又说是小学一年级（6岁左右）父母家庭重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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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