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窗户的房间内只有正中间亮起一点烛火,房间四周贴着黄色的符咒,天花板上也吊着数条绳结做成的咒。
西川雾音坐在唯一的一把椅子上,看着那点烛火发呆。
自她在银座用雾凝成的刀切开诅咒师的脖子后,就被辅助监督和同学带回了高专,关在了这个房间里。
因为没有时间也听不到声音,雾音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
但好在她对于这种形影相吊的日子是习惯的。
过去的四年里,在没有课程和训练的大多数时间里都是她一个人在屋子里度过。
因为那时的她无法完全控制自己身上的诅咒。
为了能够抑制诅咒,也为了防止诅咒可能的暴走,哪怕产屋敷大人从来没有限制过她的行动,她在不需要祓除咒灵的时候也不会乱跑。
这样一想,也难怪产屋敷大人会担心吧……也许还不需要诅咒吞噬,她的情感就已经要被自己消磨殆尽了。
好在她现在来到了高专,还有了朋友。
她又想起了自己的三个同学,空白的神情动了动,总算有了几分人气。
会被关在这里,倒也不是特别吃惊。
毕竟早在四年前,事故刚发生后不久,产屋敷大人就曾带她拜访过京都的咒术高专,希望京都的人能够为她解除诅咒。
可京都的人却直接宣判了她的死刑。
只是碍于产屋敷大人的威严,最终也只是色厉内荏地要求她必须在咒术师的看管下活动,不然必会按照规定严惩她。
当然这种屁话产屋敷大人权当没有听过。
这一次,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将她关在这里吧。
西川雾音有些漫无目的地想着,好在这一次并没有像京都的那样,用长长的链子捆住她的手脚,困在这简陋的木椅上。
她并不知道,此时她念着的同学和东京的咒术高层正在对峙。
-
“……按照咒术界的规定,西川雾音将被秘密执行死刑。”
被【舞良户】隔成一扇又一扇的狭小空间内,只有晦暗的烛火晃动。
苍老沙哑的声音从舞良户后传出,漠然地宣判着别人的生命。
被舞良户包围住的最中间站了两个人——五条悟、夏油杰。
听到死刑两个字,夏油杰几不可闻的蹙了下眉,神情也冷凝了些。只有五条悟搔了搔耳朵,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一下,然后才漫不经心地掀着眼皮瞥向说话的方向。
“抱歉啊,听不懂狗叫。走了杰,饿死了,还得去找雾音和硝子一起吃饭呢。”他说着,双手插在口袋里,迈开腿就要往外走。
“五条悟!”另一个舞良户后响起恼怒的声音,“别以为你是五条家的人就能这么放肆!那东西必须关起来!处死!”
五条悟停下了往外走的脚步,侧头:“你也知道老子是五条悟?”五条悟伸出一根手指,微笑,“老子可是最强,你又算什么东西?”
随着他话音落下,蓝色的苍直接在舞良户上炸开,烛火被强风吹灭,露出舞良户后空无一人的地面。
五条悟嘲讽一笑:“连面都不敢露的老橘子。”
“五条悟!”
“太欺人太甚了五条家!”
“哈?你们再狗叫——”五条悟横眉,举起手就要挥过去,一只大手拉住了他的手腕,是夏油杰。
夏油杰神色平和,语气略带责怪:“悟,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动不动就行使暴力。”
他边说,身体微微一侧,一阵野风凭空而起,突兀地卷过他们面前层层叠叠排列着的舞良户。
随着哧的一声,舞良户后的烛火一盏盏熄灭,最后竟只留下了一点星火明明灭灭。
口吐着龙息的庞然大物悄无声息地盘踞在夏油杰的身侧,龙首探出他的肩膀,人头那么大的金色眼睛紧紧盯着最后一盏还亮着的舞良户。
夏油杰还在礼貌道:“悟应该对长辈尊敬一些。请问刚刚在商讨的关于一年级组西川雾音的判决是什么来着?”
唯一还剩下的咒术高层:“……”
站在夏油杰侧后方的五条悟眨了下眼,哈哈大笑着举起手指头,蓝色的光若隐若现:“当然是无罪释放啦!”
夏油杰友好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唯一还剩下的咒术高层敢怒不敢言:“……”
两个高中生勾肩搭背,并排往外走着,还能听到白头发的在抱怨:“饿死了杰,你就不该对那些老橘子讲那么多,打一顿就都老实了。”
黑头发一本正经:“悟,这样不好,我们要以德服人。”
白头发若有所思:“果然,还是杰更坏一点。”
他们快走到出口的时候,五条悟突然停下了脚步,一手搭在同期的肩膀上,一边侧头看向了身后不知什么时候重新亮起的舞良户。
他如倒映着苍穹和冰河的蓝瞳一眨不眨,这个一出生就改变了咒术师与咒灵的平衡、象征着这个世界最强的力量的男高中生冷声道:
“再说一遍,老子的同学,老子说让她活着,她就必须活着。她是五条悟要保的人,老子看谁敢动她?”
夏油杰微笑着听好友放狠话,伸出手拍了拍五条悟的肩膀。
白头发一扭头,就得意地问他:“杰,老子这次的以德服人怎么样?”
夏油杰毫不吝啬地夸了他一句:“还不错。”
接到消息等在门口的夜蛾正道:“……”
虽然不知道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按着他对自己这两个学生的认识,也能猜到结果。
夜蛾正道叹了口气,看着两个男生:“雾音的事你们不用担心,也不用再管了。尤其是悟,别想着半夜去后山找麻烦。杰你也别笑,别在背后怂恿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总之,你们先去把雾音带出来吧,那孩子已经被关了三个小时了。”
-
西川雾音还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没有动过。
但是她有点饿了。
她最近的一餐还是那个已经能用出简易领域的咒灵。
肚子一直在咕咕叫,她向来耐不得饿。
哪怕已经尝不出食物太多的味道,但是胃被填得暖暖的满满的感觉,仍让她觉得有几分满足。
食物在此时对于雾音的意义,更多是独属于家的烟火气,会让她仍有种自己还走在四年前放学回家的路上,在这条路的尽头就是属于她的有着父母在等待着的家。
西川雾音闭着眼,想象着那个场景,吸了吸鼻子,可惜只能闻到屋内浓郁的香灰气。
她睁开眼睛,好饿。好想吃东西。
从她被关起来开始,就没有一个人来过这个房间,所以如果她悄悄消失几分钟,应该也不会有人发现吧?
于是西川雾音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染着血污的裙子和身上披着的黑色校服,将到她膝盖的男式宽大校服扣子扣紧,立起来的衣领也恰好能挡住她的半张脸。
她摸了摸遮住鼻尖的衣领,走到了门边,轻轻一拉,门就开了。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门口也没有看管的人。
站在门口往外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黑夜中群山。如沉默的、令人胆战心惊的巨物压在头顶,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里大概是学校后山的位置。
西川雾音走出去,左右看了看,沿着主路往高专的学校楼走去。
走到一半,她才突然想起自己现在应该在被封印的房间里。于是又往旁边走了走,偏离主干道,在路边的灌木丛里继续前行。
正从后山往这边走的五条悟和夏油杰还在说诅咒的事。
“看到了吧,杰,老子平时可没跟你开玩笑,那些老橘子完全不需要任何尊敬。”五条悟随手揪了根草叶要在嘴里含糊道,“刚刚要不是你拦着,老子铁定要揍他们一顿。”
夏油杰却在蹙眉思考:“悟,高层的人以前也是这样吗?遇到被诅咒的人就会立即执行死刑?”
五条悟侧头看他,语气随意:“差不多吧。他们怕死,有任何超出掌控之外的人和事,都会选择这样一劳永逸的方法。啊当然,毕竟他们,都太弱了嘛——”
夏油杰摇摇头:“不,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是死刑?明明可以选择为雾音解咒吧?只要诅咒解除了,危险也就不存在了,但是他们像是根本没有考虑这个选项。很奇怪,不是吗?”
五条悟拖长音嗯了一声:“确实有点奇怪……说实话,那家伙那时候的眼神真是让人不爽啊……”
五条悟想起在商场里质疑西川雾音时,她沉默地望着他的那一眼,越琢磨越觉得有些不对劲,遂抬头去看身边的好友:“杰你……”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夏油杰脚步慢了下来,他正望着不远处的灌木丛中,没注意到五条悟在说什么。
夏油杰犹疑了一下:“悟,你看到那有个人了吗?”
“啊?”五条悟皱着眉看过去,然后蓝眼睛就蓦得睁大,爆笑出声,“杰!那有个傻子!”
西川雾音裹着夏油杰长到能给她当裙子的校服外套,半蹲在灌木丛里,连脸都埋了下去,只露出浑圆的黑发脑袋长在灌木上。
听到熟悉的笑声,她才抬起头,果然看到几步之外站着的两个男生。
西川雾音蹲在那里仰头看着自己的两个男同学走过来,非常有礼貌:“晚上好。”
“晚上好。”夏油杰看着她这副模样,有些忍俊不禁,轻咳了一声:“雾音,你这是在做什么?”
西川雾音老老实实道:“饿了。想去找点吃的再回去继续关着。”
夏油杰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不用回去了。我跟悟就是来带你出去的。”
西川雾音顺着他的力度站起身,看了他俩一眼,歪了下头:“是产屋敷大人来了吗?”
五条悟的白脑袋蓝眼睛也凑过来:“什么产屋敷,是五条大人和夏油大人救了你!”
雾音有些惊讶:“那些人竟然会怕你们吗?”
五条悟眨了下蓝眼睛:“怕老子不是很正常吗?老子可是最——强诶!”
西川雾音明显不信:“那些人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夏油杰倒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话里的意思:“雾音以前也被像这样关起来过吗?”
西川雾音听到问话,抬头去看他。
与他对视了两眼,伸手将沾在肩膀和头发上的碎叶拿掉,语气稀松平常:“嗯,刚被诅咒的时候产屋敷大人曾带我去过京都的咒术高专,那时候也有被这样关起来过……”
咕叽……
雾音低头,看了看被校服外套遮住的肚子,看向了面前的两个人,意思再明确不过。
夏油杰接收到了对方的信息:“……先吃饭?”
五条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有点事去办。啊对了,”五条悟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问,“所以你为什么一直没有解除身上诅咒?又是被诅咒师通缉,又是被关起来的……明明只要解除了诅咒,这些就都不是问题了吧?”
已经跟着夏油杰往另一边走去的女生听到问题微微侧头,碧色的眼珠往后转到身后还在耐心等着答案的白发男生身上。
她停住脚步,看他:“你也想要杀死我的妈妈吗?”
两个男生一齐怔住。
段评开啦~才发现没开段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十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