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广义的角度，式神就是能够供人使役的生物，或者死物。这样说来，宝可梦怎么不是一种式神呢？

当然不是了！不要污染孩子们的童年啊！

不过，从宝可梦这个比喻里，坂口安吾也确实理解了夏油杰的特殊。

不管对咒灵、咒术有没有了解，术师本人才是最了解自己术式的那个人。既然夏油杰以宝可梦作喻，那其中的相似之处一定非常多。

“总之，你先把他们收起来，我们去僻静的地方聊一聊吧。”说这话的时候，坂口安吾的视线不离那两个咒灵。

难得能够亲眼见到咒灵，又偶然遇到了野生的式神使。不管是为了收集情报，还是见识世面，他都想看看夏油杰是如何将他的咒灵收回去的。

然后坂口安吾就看见，黑暗的甬道在咒灵身后打开，将他们吞噬了进去。整个过程速度极快，若不是坂口安吾一直盯着，大概会认为咒灵是凭空消失的。

“我们去河边走走吧。”收起了咒灵的夏油杰一派轻松，看起来放出又收起咒灵的操作对他来说完全不是负担，“因为之前有河童的传说，那附近最近都没有人去。”

“所以真的有吗？河童？”

“有哦。坂口先生想看看吗，我的莲帽小童？”

与收放雪女和笔仙时候的状态完全不同。提起河童，现在的夏油杰更像是一个在炫耀自己收藏的孩子。就像每次收获新的宝可梦要向同伴展示一番的小智一样。

不过只要想一想夏油杰的生活环境，这件事也就不奇怪了。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找到可以分享秘密的人吧。坂口安吾思忖着，以一种大前辈的心态包容了夏油杰的兴奋。

到了河边，果然如夏油杰所说，空无一人。坂口安吾无视了被夏油杰放出来的河童，不去思考为什么会有两只，转而给他科普起常识。

“在一些官方的文件里，这样的东西被叫做咒灵，是人类的负面情绪逸散到自然界里孕育而成的生灵。而能够控制自己体内负面情绪不向外逸散，并且加以使用的人就会被称为咒术师。

“按照官方分类，你应该是一名咒术师。”

“咒术师……”夏油杰默念这个名字，想起了之前那张宣传册，有所明悟。

坂口安吾不知道夏油杰在想什么，他只是按部就班地说出自己知道的情报：“横滨的话，其实并不被咒术师欢迎。横滨境内也很少会有咒灵出现。所以，我不建议你之后去横滨求学。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东京的咒术高专，那里应该是个适合你的去处。”

“可是，横滨不是有许多异能者吗？”比起之后的求学，夏油杰显然对新的世界更加感兴趣。

坂口安吾叹了一口气，说道：“异能者与咒术师并不能混为一谈。异能者虽然有别于普通人，可仍然不能控制自己负面情绪的逸散。大多数异能者也不能看见咒灵，同样缺乏对咒灵的有效攻击手段。”

他摘掉自己的眼睛，因为近视眯起了眼睛。“如果不是这副眼镜，我也不能看到咒灵。虽然明白你是想要寻找同伴，但是对你来说，我与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夏油杰的视线看向坂口安吾手中的眼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这副眼镜确实看起来有些特别。

还不等他仔细观察，坂口安吾又将眼镜戴了回去。这下子，那丝特别就混入坂口先生身上。夏油杰猜想，他看到的就是坂口先生所说的咒力。

“负面情绪凝结的力量叫做咒力。利用咒力的术式叫做咒术。被灌注了咒力的器物叫做咒具。听起来很像是在做名词解释，但是身为咒术界之外的人，了解到这些已经是极限了。如果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等到上了高专去问老师吧。”

夏油杰沉默了一会，再次问道：“可异能力者并不是普通人。”

坂口安吾又想叹气了。

这明显就是一直生活在普通人之中的异类，骤然遇到一个同样有别于他人的异类，产生了类似雏鸟情节一样的情绪。

不可否认，异能力与咒术师同样异于常人。可对于格外封闭的咒术界来说，会产生咒灵却不能消灭咒灵的异能力者也不过是杀伤力较强的普通人罢了。

人是不会因为手持枪械而变成非人的，这是最简单不过的道理。可这对于刚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只会分类普通人与非普通人的夏油杰来说，反而成为无法理解的道理。

毕竟，常人可不会将异能力视作枪械。无法理解的力量便都是异端，异能力者与咒术师都是身怀力量的异类。

当然，要是让坂口安吾说，他也只是拥有一些小技巧的普通情报人员。虽然自傲于自己的能力，但他可从来没有把自己归类进异类里。

大家都是人类，也不必因为自己身怀力量，就把自己开除人籍。不想做人的异能力者，最终可能真的无法做活人了。

不过这些话，也不太适合对渴求归属感的年轻人说。如果他能想明白这个道理，现在也不会站在自己的面前。

“可能是因为视角不同吧。咒术传承千年，咒术师始终以消灭咒灵为己任。他们的敌人是咒灵，需要的朋友是同样能够消灭咒灵的力量。其他的，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异能力者，只要无法伤害咒灵，就全是他们保护的对象。”

坂口安吾思考了一下，从自己看过的资料里选择了一些美化的说法。

“而异能力者才刚刚出现几十年，比起与世隔绝的咒术师，异能力者的思考方式与生存方式也同样更偏向普通人。而且，如果不是我主动承认，你也很难发现我是异能者吧。

“比起会看见咒灵的咒术师来说，异能力者也更容易伪装成普通人。”

“可你不会觉得……”夏油有些迷茫。他想要提问，可开了口却不知道该如何说。

坂口安吾抢先打断他，“你知道我的异能力是什么吗？”

坂口安吾露出了自傲的微笑：“「堕落论」，我的异能力，可以读取残留在物体上的记忆。这样的异能力让我很方便做一个观察者。所以，比起普通人孤立我，更像是我凌驾于众生之上。”

“好中二。”夏油杰忍了忍，还是出声吐槽。

“那是因为我特意选了你这个年纪会喜欢的说法。”坂口安吾又推了推眼镜，正色道：“不要提前预设自己是异类，就能在普通人中活得很好。”

夏油杰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又立刻开始了他的好奇提问：“你的异能力什么记忆都读得出来吗？怪不得那天我感觉你摸了一下我的书包！”

“咳。”坂口安吾轻咳一声，“因为夏油先生说你想要去横滨，所以有些好奇。一般人都不会向往横滨的吧。”

“所以，你那天就发现我是咒术师了吗？”

“没有。咒灵的存在很特殊，即使是物体的记忆里也无法展示他们的存在。”他再次推了一下眼镜，说道：“这还是我第一次亲眼看见咒灵呢。”

夏油杰沉默，他将自己的书包提在手上，问道：“所以如果你发动异能力，就能知道我曾经做过什么事？那我背着书包收服咒灵的时候，看起来岂不是很像在对着空气挥拳？”

坂口安吾再次低咳一声，显然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夏油杰回忆了一下。那天自己收服河童的时候，因为对两个河童合并进化这件事抱有期待，还进行了一些没有奏效的仪式。当时仗着周围没人胡搞，现在想起来简直羞耻度爆表。

眼看着夏油杰越来越脸红，成熟的大人安吾君再次包容了他。他向着夏油的书包伸出手，带着笑意说：“来吧，让我用新的记忆覆盖掉之前的那些。”

「堕落论」无声无息地发动。

“夏油同学，你知道你的同桌今天为什么没有去上学吗？”坂口安吾突然收起了玩笑之意，严肃问道。

“啊？同桌，我没有同桌吧……”

话未说完，夏油杰就感觉到了不对。他瞪大眼睛，看向坂口安吾，想要一个答案。

“书包上残留的记忆不会出错。你应该有一位名叫野口小百合的同桌，今天却没有来学校。显然，在我问你之前，你都没有发现这个问题。”

“这是……什么意思？”夏油杰脸上的茫然不减。

“之前在别的县曾经有过类似的报告，也许是咒灵造成的「神隐」事件。遇到这种事情，要先和咒术界报告，他们会派遣专人来解决。总之，我要先回旅馆，去找咒术界的联系方式。”

“等一下。”夏油杰拉住转身欲走的坂口安吾，“我就是咒术师，我可以去救野口同学。”

坂口安吾叹了口气，又说：“与咒灵的战斗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很遗憾，我并不能评估你的实力，也不能评估那个造成「神隐」的咒灵的实力。在双方实力不明确的情况下，我建议还是联系专业的人负责。”

“但是等官方的咒术师来都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野口同学说不定就已经……”夏油杰抓住坂口安吾不放，坚持说：“我们先去野口同学家里看看，用你的异能力搜集情报。就算报告给官方，我们提供的情报越多，他们也能选派更合适的人手过来吧。”

坂口安吾被说服了。

这就是他一边疯狂读取随身物品的记忆，试图找到高专的联系方式，一边给夏油杰指路的原因。在运动的状态发动「堕落论」，对他来说也很勉强。到了后来，几乎是夏油杰在拖着他走了。

在夏油杰已经忘记的记忆里，因为顺路，他曾经与野口小百合一起回家。他的书包记录下了野口家的门牌，好在那记忆不算特别久远，坂口安吾努力一下就找到了。

而那个位置，在夏油现在的记忆中变成了一处没有人住的房子。

这并不是一个好信号，也许被「神隐」的，不只是野口小百合一个人。

两人走到野口家门前，野口家的门牌还挂在那里，与夏油的记忆并不一致。

但是此刻，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就连刚刚找到联系方式的坂口安吾都没有什么喜悦之色。

若不是亲眼所见，简直难以想象。仿佛是一颗黑色的蛋包裹住了整栋房屋。还有不知道是血液，还是什么别的东西，不断从蛋壳中溢出。

如果仔细看去，还能看见那颗蛋似乎在呼吸一般地律动。

坂口安吾抓住想要往里冲的夏油杰，“这个也许就是资料里所述的领域，这个咒灵的等级一定不低，你不能去。”

“我觉得我可以。我是咒术师，我感觉得到我能打败他！”

“你一个宝可梦训练师拿什么和他打？你有比他厉害的宝可梦吗？”

“质量不行的时候，也可以用数量来凑……”

正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那颗蛋仿佛突然活了过来，将两个人一起吞了下去。而后，它又恢复了蛋的样子，只是比起之前，似乎又大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