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看不见咒灵，除了在濒死的恐怖之际。

所以，吃下咒灵，吃下不断变幻形态的咒灵，感觉是不是如同吞下一口空气？

换言之，就像吸入一口气体。但一个人每分每秒都在呼气、吸气，那么——

……也就等于没有什么感觉？

被污染的血肉，带着污染的咒灵的血肉……

“污染”，是不是就像血肉上密布的病毒、细菌、真菌、极为微小的寄生虫，完全看不出来呢？

就像很多人，每天晚上睡觉，也没有发觉床上1500万条的被褥螨虫和尘埃螨虫。

让掘地人吞下魇虫很简单。

这个普通人大张着嘴，不断喘气。随便一丢，就可以让他“吃”下，他甚至都没有发觉，可能只是感觉唾液分泌地多了一点。

可能就像，晚上熟睡，张着嘴，蟑螂爬进嘴里。白天起来，人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首先，魇虫吃尽了他的咒力，不断游到他的大脑。

这很快，因为普通人的咒力很少，即使之前有咒具加成，精神也带上了偏执，但这咒力水平和咒灵操使比起来，差远了。

然后，魇虫开始影响他的“灵魂”。

……

七海建人拽住了灰原雄，把同期和危险人物拉开一段距离。夏油杰没有动作，像是在发呆。

“七海，怎么了？”

“他很不对劲，灰原。”七海建人拿出短砍刀。

“可是，咒术师不都是这个样子吗？”灰原雄还不是很清楚情况。

七海建人沉默了一会。

……

大量的冗杂信息进入大脑。

东瀛国，穿着西装的人很多，但大多数人只是一只社畜。

起床，洗漱，上班，吃饭，上班，挨骂，上班，吃饭，上班，挨骂，吃饭，上班，挨骂，睡觉，上班……

夏油杰摸着脑门，就像看一场电影。

同时，他知道如果再让他吃下一条子体，他就可以再看一遍“电影”。

电影里，还有纠缠了那位社畜十年的便秘、痔疮……

还有奇怪的客户需求、喜欢穿小鞋的上司、严谨到盖章的形式主义、头上忽然出现，但也可能持续了很久的又大又绿的帽子、眼前的辞职通知、不知为什么反正就是要被迫赔的违约金……

夏油杰看着掘地人。

他的灵魂被影响，他的脸上开始出现红斑，双腿开始出现水肿。掘地人挣扎着，一直等到坑填好了，他才不动了。

这些灵魂的影响是不定向的。在出现之前，夏油杰也说不清会影响什么。但他知道，等到对方意识消失，他就可以“接手”，像操纵咒灵一样调控。

咒灵操使叹息着，又摇了摇头，解除了咒灵，咒力残秽溢出。红斑和水肿停止了扩散，慢慢复原。

短暂的影响无法改变灵魂原本的形态。

他转过身。

也许是该对这两个诅咒师进行试验了，但夏油杰又忽然不想这么做。

也许是因为那个爽朗的笑和邀请？也许是因为他们的年纪看上去和他差不多，也还是咒术师？也许是因为，他想要等一下，等到那些个可能潜伏的敌人出现，那个嘴上说是“辅助监督”，实际上可能是引诱他们入局的恶人？

咒灵操使看向对面的两个人。

七海建人嘴唇紧抿，身体微微前倾，手握紧了手中的物品。

灰原雄也跟着警惕起来，握紧了本次的任务目标——掘地铲。

“夏油杰，术式「咒灵操术」，是可以操作咒灵的术式。”

咒灵操使开始术式公开。虽然对面不是很强，但他希望对方了解差距，及时摆出态度，带他回去。

数节墨绿的藤蔓从他身后的坑底爬了出来。

“七海建人，术式「十划咒法」，可以将目标的长度等份划分，并在7:3的点上强行制造弱点。”

七海建人虽然感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他还是选择先下手。

他挥刀砍去对方身上那7:3的点，刀刃斩裂虚空，却斩不断把刀身一圈圈包住的藤蔓。

“没用的。”

夏油杰冷漠地站在那里，操纵着藤蔓，夺走了对方的武器，丢到那个深坑的坑底。

“你的实力不够强。如果刚才选择逃跑，成功的概率更大一点，虽然也只是一点点。”

灰原雄此刻忽然记起了这个名字。

“呐，你是……夏油学长？”

夏油杰转头看向他，听他说下去。但咒灵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藤蔓已经捆住了想要向他袭击的那个“诅咒师”。

“据说，前辈在去年的姐妹校交流会可是大展身手，以一己之力，完全戏耍了对面的三名参赛者。”

灰原雄兴致勃勃地讲述着。七海建人睁大了眼，转头看向那名强大的“诅咒师”，似乎要说什么，但被藤蔓紧紧束缚的他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你认识我？”

藤蔓停下了动作，不再进行一些可能会把普通人绞死的操作。

夏油杰迈出几步，走到了灰原雄前面。

“你叫什么名字？”

咒灵操使说着，悄悄把黑刀召出，握在了手里。如果对方是在吸引他过来，以方便偷袭，他就要告诉对方——不要以为式神使都不会近战。

“灰原雄，是东京咒术高专今年的一年级新生。”灰原雄也注意到了对方手里忽然出现的刀，“这是夏油学长的武器吗？好酷！”

“前辈可能还不认识我，但我已经了解前辈了。”灰原雄拿着掘地铲，手不知道往哪里放，“不过，据说前辈在那次交流会后不久就不见了，所以……”

“你说你是东京咒术高专的学生？还过了几乎一年！”

夏油杰粗暴地打断了对方的话。

他伸手摸进对方口袋，拿走了手机，这是他在刚才的蹲守中观察到的。

就算是在诅咒师身上，这种程度的谎言也不大可能出现，因为太容易被揭穿了。

比如，打开手机，看一眼日历……

咦？

夏油杰愣了许久。

“夏油学长，能不能把七海放出来？”

灰原雄此时走到了七海建人附近，试图扒拉藤蔓。但这不是普通的植物，而是咒灵，所以藤蔓的韧性和硬度使得它很难撼动。

“……好的，谢谢。”夏油杰一时不知道摆什么表情，“手机再借我一下，我先打个电话。”

把七海建人捆成粽子的藤蔓一下子松开，一些藤蔓搀扶着一时手脚乏力的高专生站起来，还有一些从坑底捞出对方的短砍刀，重新插回对方的刀鞘，还有一些把对方变得凌乱的衣角扶正。

“灰原……”

七海建人从挂着变成站着，脱离了生命危险。他转向自己的同期，以一种刮目相看的态度。

“七海没事了吧。不愧是夏油学长，果然那么厉害。”

他的蘑菇头同期依旧元气满满。

“一会儿，伊藤监督就要过来了，我们和夏油学长一起回去吧！对了，还有这个。”

灰原雄忽然发现了之前被忽略了的掘地人。这个男人现在昏迷着，他们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和具体来历。

“我们也要带他回去。”

……

夏油杰打开手机通讯录，看见了不少熟悉的名字。

伊藤监督、家入硝子、庵歌姬、冥冥……

通讯录里还有他的家人，比如标注着“爸爸”、“妈妈”、“妹妹”的通讯人。

不过，感觉还是少了一个最熟悉的号码。

夏油杰在通讯录里没有找到，就开始拨号，输进了一串数字。

电话的铃声响起，是一首乡村抒情歌曲。

悠扬的女声唱着歌，唱了大半首歌曲。就在夏油杰以为五条悟可能换了号码，或者是出去做任务，把手机落在宿舍或教室的时候，电话终于接通了。

夏油杰迅速把手机凑到耳边。

“啊？”

熟悉的少年音出来，报出了一个音节，然后戛然而止。

夏油杰听了半晌，但还是没了后文。

他把手机拿下来，然后发现，悟好像……直接挂了电话。

这可是学弟的手机。那么热情的学弟打个电话，怎么连一句话都没说出去，悟就直接挂了？

夏油杰一下子又有点不想再打电话了。他自己和五条悟的相处时间或许也不久。说不定，悟转眼就把他忘了，毕竟过了差不多快要一年嘛。

但也不用在意。一个人是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的。

不过，一个人会吊死在同一类树上。

夏油杰其实很理解他曾经看过的替身文学。一个人喜欢的也许不是那个人，而是那个类别的人。

只不过有的故事书里，替身就只是外貌很像，性格却完全不符，闹得很不愉快。而且又加上一些极限拉扯，弄得很莫名奇妙。

不过，不知道悟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如果悟认识了新朋友，到时候再一起认识一下吧。相信悟的眼光是可以信任的。

夏油杰发了一会儿呆，感觉身上的衣服有点单薄，还有点湿，风一吹有点冷。好像还有一些石子到了脚上的木屐上，脚直接踩着石子，有点不适。

回去后一定要换回去。

“谢谢。”他顺手把手机还给了学弟。

……

黄色的小花缀满了路边的草地。

这些金黄色的小花，其实是由无数个细小的花苞组成的。细长的花蕊向外延伸，柔软细腻的花瓣则在阳光下微微泛着光。

在微风中，这些蒲公英的花轻轻摇摆，仿佛在与风共舞。蒲公英种子也在五月成熟了一批，被风一吹，到处飞舞。

伊藤监督开着车，车开得很稳。

原本按照预定计划，应该是直接与相关部门联系，处理这次咒具事件的责任人，并进行咒具回收工作。

但眼下，有一个更重要的工作。

伊藤监督的眼忍不住偷偷往副驾驶位瞟。

失踪人口回归了。

伊藤监督不想回忆过去一年里的经历。

虽然不用面对让年轻人在任务中失去□□德压力，但另一种压力压在了身上。

他还记得那只在他面前挣扎，最后被自己的腿骨扎死的咒灵，还有别的被虐杀的咒灵……

虽然并不为这些咒灵伤心，甚至还有点解气，但……一些特殊的来自学生的针对实在令人苦恼，尤其是在交流会之后。虽然少了一个人，烦恼却加倍了。

“到了，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伊藤监督开车开到了一家酒店，停了下来，“地方有点偏，不过这里的服务设施还是比较完善的。”

男人下了车，打开后备箱，拿出一个备用的手机。

“电子设施容易损坏，所以也算准备了一些。酒店会提供食宿，也可以烘干衣物。如果有需要，也可以随时向他们提出需求。”

伊藤监督说着，又补充了几句。

“我现在需要把一年级和这个犯人送走，把这起任务完结。”

夏油杰也知道这个流程，在正式开学之前，他也接过许多类似的回收任务，还深入了解过一番。

他下了车。现在，夏油杰对于回高专已经不着急了。对于这个变化，他也说不出是为什么。

“再见。”

“期待下次与您相会。”

“夏油学长，告辞了！”

“……夏油前辈，再见。”

PS：

感觉最近越来越水了。可恶，剧情怎么推？作者咕只是一只愚蠢的咕咕，真的很超想写沙雕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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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命运偷走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