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蛾老师？”

空气摩擦声带，风带出声响。

灯笼里的火烛似乎在摇曳，夏油杰绕着熟悉的中年男人转了一圈，看到了掉在地上的一团黑乎乎。

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名为「恶魔之卵」的炸弹。虽然夏油杰实际上从未见过，但一看见它的形状，脑海里就浮出了对应的知识。

烛火在白皮灯笼里摇曳。夜蛾老师回过神，如在梦里般地转过头。

“夏油？为什么在这里？”

夏油杰猛地停住了脚步，视线在炸弹和熟人间反复横跳。余光中，那些咒符上的咒文在扭动。他感到了疑惑，停下了熟悉的脚步和一贯的表情。

夏油杰开始找寻线索，他开始回忆。

然后恍然大悟。

纸人。信。炸弹。

不安全，不对劲……伪人！伟人？知道了。为什么把夏油杰骗到这里！高专为什么——假的。安全！假的引路人。高专出去了。安全不在这！

不能让好奇为所欲为了——必须尽快解决掉——它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那个东西太可恶了，贴上了夜蛾老师的脸和咒力，让夏油杰几乎分辨不出。

但想想就知道了，夏油杰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夜蛾老师肯定不在这里，夜蛾老师应该在不知哪个鬼地方执行任务，而不是在这个不知名的倒霉地方和夏油杰相逢。

看呐——那个鬼东西，嘴唇蠕动着，眼睛里倒映着奇怪的火光，似乎在纠结什么，又似乎在困惑什么。夜蛾老师实在太倒霉了。夏油杰也实在太倒霉了。

“夜蛾老师在哪？”夏油杰问道。

一只咒灵从灯笼摇曳的火光中钻出，一口吞下了黑乎乎。咒灵呼得一下膨胀了几倍，又呼得一下不见了。

伪人脸上的惊讶还没有褪去。它似乎在呵斥什么，在解释什么。这个夜蛾老师可能也是个纸人。但不清楚。嘴里的话大概也在表达同一种疑惑。

没错。一个纸人清楚什么？夏油杰立刻意识到了自己过时的愚蠢。

犹豫——就会败北。趁着敌人还没有呼朋引伴，还没有进入二阶段，得赶紧把它解决掉。

这里可能不是高专。会说话的怀表兔只会把爱丽丝带到红白皇后的帝国，纸人只会把夏油杰带进纸人帝国。

之前的判断是可能出了错。

凭什么判定那就是「咒胎九相图」？那又不是夏油杰制作的。再说，为什么碰巧是夏油杰在附近找到了失踪的夜蛾老师。

所以，都是假的。一定是假的。这里只是一个充满了唬人阴谋的陌生地方，说不定还换了个故事背景。

但这样就很难进行下一步推理了，姑且推断还在高专。因为警报没响，而且记忆里——奇怪，为什么有「咒胎九相图」的制作资料？

幸好眼前的这个伪人很傻，不会防御。夏油杰待纸人一转身，一个手刀。纸人就倒下了。

夏油杰苦恼地看着昏倒的纸人。夏油杰认为夏油杰应该有这个决心，杀死一个冒充夜蛾老师的纸人，冒充那个把夏油杰领进高专的人的纸人。

但这个纸人简直就是惟妙惟肖，就连咒力残秽的模样也一模一样。

他仔细思考。

很显然，如果有阴谋，应该要有什么目的。目前进行的最大事情就是天元的「同化」。这里应该和薨星宫很近，五条悟要护送同化的星浆体，九十九由基对星浆体很上心，总监部最近死了一批人，夜蛾老师快要上任却失踪……

背后似乎有什么阴谋要浮现出来。但他明明知道自己不聪明，这几天竟然在该死的摸鱼，竟然什么都不清楚！

夏油杰坐在这个面朝地板、背朝天的伪人身上，认真地盯着这个应该是纸人变成的夜蛾老师，手摁在身下那个看上去很熟悉的脑门上。

咒力开始不受控制地溢出。

夏油杰看了好一会，忽然想起了最后几次见面时的暴雨和黑伞，以及那只棉花芯的熊猫胖达。那只熊猫咒骸小小的，和一只小小的狗头咒骸，一起躲在一个奇怪的屋子里。

天哪！那天夏油杰做了些什么？家入硝子做了什么？夜蛾老师做了什么？五条悟……做了什么？

还有，他应该努力一下的，应该抛弃讨厌人类的陈腐观念，为咒术界的未来分担压力。应该出门，迎接人潮，遇到一个普通人就转掉一个。

似乎如果有一个把普通人聚集起来的机构会更有效率一点，而且那个机构最好是有组织性的，里面的人也必须非常、非常相信自己。

为了减轻压力，还可以说转化结果是看那人的前世宿缘和今世修行。就像什么宗教说的那样。让那些人怀疑是他们的个人原因，而不是怀疑教主的技术水平。

——真是一个天才的主意，为什么以前没想到呢！

夏油杰感觉迷雾笼罩的大脑清楚了许多。那只代表迷雾的芬里尔恶狼总算是暂时离开了他的脑壳。

如果那样，所有人都可以拥抱毛绒绒的被子枕头，和书本上的奇怪角色一样，毫不犹豫地和150平方米的席梦思大床结婚，熨帖地过上无趣又舒适的、属于末等人的幸福生活。

就像夏油杰现在手里摸着的毛绒绒的、黑白相间的熊猫一般。

夏油杰也不知道他身下的这么一大只大胖达怎么出现的。反正，这只大胖达，或者说大熊猫在夏油杰想到胖达的时候，就极其古怪地出现了，眩晕着倒在地上，顶替了原来“伪装”成夜蛾老师的东西。

咒灵操使感到郁闷。忽然他感到此地不宜久留。

夏油杰使劲思索。

眼前那些白皮灯笼提示了他。目前这里的空气没有让人类窒息，或许可以顺着风吹来的方向到外边出去。只要这里的空气循环与更新不是完全靠咒术完成。

至于那只离谱的昏迷熊猫——不是咒灵，因为「咒灵操术」对它无效——也许应该直接杀死。但夏油杰感觉留着更有意义。

这样，他可以在这里放几只咒灵，既可以作为记号，又可以观察之后过来接触这只熊猫的家伙。而且如果反悔了，还可以再让咒灵动手。

地上的咒符零零散散，墙上的咒符密密麻麻。夏油杰看了几眼，认为也许可以把咒灵用「无为转变」微调一下，混进咒符里。

他也这么做了。

然后，咒灵操使再召出一只旗子咒灵，让这个脆弱咒灵的旗帜追随风的方向。

不得不说，「咒灵操术」非常方便。很多咒灵可能在战斗中完全派不上用处，但在日常生活中就像《奶奶の生活小妙招》一样有用。

夏油杰漫不经心地想着。新的咒灵带着他飞向风吹来的方向。他忽然觉得硝子的话很对，自言自语的确应该改正。

现在，夏油杰感觉自己已经给自己随便确立了一个方向。

这是思维的一小步，却是摆脱迷茫的一大步。

而这个方向上的第一个小目标，就是出去见人。

*《爱丽丝梦游仙境》中，英国小女孩爱丽丝，为了追逐一只揣着怀表、会说话的兔子而不慎掉入了兔子洞，从而进入了一个神奇的国度。

*古北欧谜语歌：

谁是横行大地的暴徒？他吞噬森林湖泊；他虽畏惧强风，却不怕与人为敌，甚至和太阳开战。

谜底：

那是雾。因他之故，人们看不到海洋；一旦风起，他又会马上消失；人们对他无可奈何，而他甚至能遮翳阳光。

——《史前传说》Ⅰ464

（浓雾“吞噬”大地的意象也适用于恶狼，而遮蔽太阳的雾也转换成冬天黑暗势力的恶魔。雾从海洋或沼泽【古诺斯语作“fen”】缓慢升起，它因此叫做芬里尔“恶狼”，或者是依据其掠食的天性而有“肆意掠夺的狼”的称号【古诺斯语“fengi ”意为“打劫掠夺”】。）

（当世界末日的想象渐渐渐融入巨人和诸神之间的大战，被锁链禁锢的恶狼一旦猛虎出柙（xiá），将成为诸神及其守护的人类的共同大敌。如果它恢复自由，会是现存的世界秩序的强大威胁。）

（以上皆来自《北欧神话》的资料）（和正文可能无关，但很有意思）

*「末等人」——出自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与「超人」相对的概念。

（来给大家截一段，查拉图斯特拉关于「末等人」的介绍）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节选

瞧！我指给你们看末等人。

“爱是什么？创造是什么？渴望是什么？星是什么？”——末等人这样问着，眨眨眼睛。

这时，大地变小了，使一切变小的末等人在大地上跳着。他的种族像跳蚤一样消灭不了；末等人寿命最长。

“我们已发现幸福。”那些末等人说着，眨眨眼睛。

他们离开了难以生存的地方；因为人需要温暖。人们还喜爱邻人，靠在邻人身上擦自己的身体；因为人需要温暖。

生病和不信任，在他们看来，乃是罪过：他们小心翼翼地走路。还要被石头和人绊倒，那就是笨货！

偶尔吸一点点毒：可使人做舒服的梦。最后，吸大量的毒，可导致舒服的死亡。

他们还干活，因为干活就是消遣。可是他们很当心，不让消遣伤身体。

他们不再贫穷，也不再富有：贫和富都不好受。谁还想统治别人？谁还想服从他人？两者都不好受。

没有牧人的一群羊！人人都想要平等，人人都平等：没有同感的人，自动进疯人院。

“从前全世界都疯狂。”——最精明的人说着，眨眨眼睛。

他们很聪明，所有发生过的事，他们都知道：所以他们嘲笑的对象没完没了。他们还互相争吵，但很快又和好——否则会影响他们的消化。

他们白天有白天的小乐味，夜晚有夜晚的小乐味：可是他们注重健康。

“我们已发现幸福。”——那些末等人说着，眨眨眼睛——

（文中，查拉图斯特拉是批判末等人的，但民众却非常喜欢末等人。其实这段介绍还兴奋的民众打断了。）

（这里是查拉图斯特的前言，这时他刚出山，来到走钢丝者的镇上。这是他在走钢丝者跌倒前的最后演讲。“群众全都发出欢呼和咂舌头的声响”，“可是查拉图斯特拉却感到悲伤”）

“给我们这种末等人，哦，查拉图斯特拉，”——他们叫道——“使我们成为末等人！我们就把超人送给你！”

（其实，不用在意，这还挺有意思的。比作者咕的阴暗爬行有意思多了，不是吗？）

PS:

普通的阴暗爬行ing——作者咕开始对自己初出茅庐时、自以为是的阴暗爬行感到不忍直视！

阴暗爬行到san值也Fuck 掉了，太倒霉了——忽然不忍直视之前自以为还会沙雕的作者咕了——愚蠢的作者咕，想什么呢！

作者咕打算以后就少切视角了，就突出一个主角视角。之前肯定是因为视角问题，节奏才那么慢，「大义」还没上来！而且作者咕要加强文字中的情绪和欲.望！

作者咕已经对不起iivv了……

（呜呜呜……怎么……怎么这样了？）（没想到……作者咕最后竟然成为了自己原来最讨厌的样子……）（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iivv, 你是高贵的、聪明的、伟大的、高不可攀的、iivv ，作者咕对不起iivv 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love 还在助力作者咕写下去……不过既然是免费的文字，大伙儿就看个乐子罢。会努力不弃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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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犹豫—无为转变—就会败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