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争执小红

“不要把我妹妹和那种生物混为一谈。”

看着呜咽着却如高崖上的羚羊而跳跃着的夏油小红,夏油杰伸出手,抵住眉心,轻轻揉皱着,半叹息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她……会有这个才能,以前的运动会她短跑的名次都很好,但也远远没有到这个程度。”

有什么东西从现在开始改变了吗,还是他从来没有用非常人的眼光了解过这个养妹?

他抬起眉眼重新望厅中的方向,对上少女含泪的双眼,不自然地顿了顿。

“是啊,明明怎么看都是可爱娇小、体弱纤细的普通女子国中生嘛。”

五条悟嘴上感慨着,已经准备弯过腰去够那叠放在案几上的食盒了。

他一边粗略地看一眼奔跑的少女,一边回头又来,把重新包裹好的食盒梅花图案的裹布挑开道:

“嗯……这样已经和接受过咒力加成的基本训练的那群一年级生差不多了吧,光是速度来讲,没有咒力的普通人真的能够做到吗?”

夏油杰没有答话,倚着廊柱站在阴影的内侧,摇晃的烛火散出的暖光舔着他的侧颜轮廓,让他的神情也黯淡不清。

五条悟似乎没有时间关心同伴的心事,半蹲在案几旁小心翼翼地吃下第二块樱花香草冻冻软糕。

他归类再拿去的动作可以说得上是十分精致挑剔,那些曾经陷落在地面,沾上灰尘泥土以及血液的糕点都被他分到了最下面一层,让他现在随意挑选的动作都变得娴熟了。

少女的额头因为奔跑的动作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她的脸颊上侧一带红得如同发了一场高烧,其余的地方则泛着不健康、惊虚过度造成的苍白。

疲倦的少女在即将再次面对被攻击甚至于死亡的局面仍然展现出了惊人的才能。

如果说她的体能是超与常人的话,那么她开始出汗喘息的虚脱反应也来得太快了,如果说她的体质确实是很差的话,也不能够解释纵使如此,也依旧把那只骇人的咒骸玩偶甩在身后的速度。

夏油杰不知何时不再淡漠地抱臂倚靠廊柱,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陌生的妹妹。

他转身,重叠的烛火彻底映照在他暗色的制服上,抬手拂过额间的碎发,再次抬头时,他如同数着秒数般伸出手臂,空气中混沌地凭空出现了一团物体。

那是如焚烧至黢黑的不可回收垃圾般的质感,半流体如糖浆似得从他的身后显现。

缓慢地攀爬至他的伸出臂膀上,依赖而臣服地贴在他的衣衫上。

不为常人所见的咒灵集合体就这样出现在以祓除咒灵为责任的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中,室内的咒术师皆神色平静,不见意外,也没有要将它祓除的迹象。

这是属于夏油杰的咒术,出生以来便伴随身侧的能力。

——通过吞下咒灵的咒核以支配此咒灵、甚至祓除其它咒灵。

年轻的咒术师恭敬地出声:“先这样吧,夜蛾老师。“

“我的妹妹她是没有咒力的普通人……如果她不愿意的话就不要再让她入学了。”

他虽然说着话,但手臂上如同垂涎的粘液般坠在地上又汇聚的咒灵却没有歇着,而是忠诚地遵循着主人的命令。

它的身形不算庞大如山,但也足够触碰到廊柱顶端房梁的三分之二的高度,如同传说中的珠豚一般,长着骇人的獠牙,横肉堆积生出褶皱的青面。

常人所难以看见的凶恶咒灵,如同被驯化的犬类一般凶猛地吞噬了阻隔的距离,凶狠地咬住了那只玩偶,让它的身体像是被拉扯挤压的棉花糖一样绷紧。

在资历更深、且是更高阶咒术师的前辈动用咒术已经是大忌,如此阻拦了夜蛾正道属物的咒骸玩偶的动作,更是十分僭越的行为。

故那只珠豚在把它含在口中后便只用獠牙限制了它的动作,就算被在齿间横冲直撞的玩偶搅得血肉模糊也只是乖巧地没有进一步咬碎的动作。

“欸?欸!!???”

夏油小红后知后觉地在廊柱后刹车,探出半个头来。

那只凶神恶煞的咒骸玩偶动弹不得地跟虚空的什么事物顽强抵抗,没有再来追她了。

她几乎是痴呆地愣了几秒,确认它不会再进行下一步的攻击后,眼泪便控住不住地从眼眶淌下。

被吓坏了一样双膝发软,跌坐在廊柱后面,啜泣着用已经沾上血迹和灰尘的袖角擦眼泪,夏油小红崩溃地吐槽:“为什么啊,好可怕啊,咒术师一定要受到这种考验吗?我有说我想做吗?”

夜蛾正道轻轻看了一眼走到夏油小红面前以保护姿态拦着的夏油杰,没有停止言语地严肃道:

“当然了,成为一名咒术师从今往后面对的危险会更多,比这只玩偶实力更强、杀人更迅捷的咒灵并不在少数。”

夏油小红一边摇头一边后撤,后脑袋绝望地撞在结实的廊柱上。

她踉跄地双手撑地,绕了一圈,艰难地抬头,一双泪眼无助地道:“别…好危险,哥哥就在做这种工作吗?有没有给你买保险啊。”

夏油杰安抚性地回头,对少女笑了笑。

转过头来,尾指微动,形状恐怖狰狞的珠豚便乖巧地松开了泄气的玩偶咒骸。

他挥了挥衣袖,珠豚便消失在空中,黑发的咒术师恭谨地沉声道:“夜蛾老师。”

“我的妹妹她只是个普通人,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如同牵扯上咒力会更加危害她的性命。且不说她没有咒力,也没有施展咒术的轨迹。咒术师是帮助弱者、挫败强者的存在,小红她……只需要过普通的生活就好,没有必要成为咒术师。”

说到这,他语调渐渐轻缓。

“浮于表面的理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坚持下去。”

夜蛾正道定定地看着他,道:

“咒术师里也有很多是出于很自私甚至于登不上台面的理由而决定学习咒术的、成为咒术师的。”

夏油杰蹙眉:“我知道的,但她今天就因为遇到了咒灵的袭击而受到了伤害,虽然还没有查清为何她没有收到生命上的威胁伤害,也不代表她因为这件事情就要成为咒术师。”

“今后会有更严苛的事情伤害她,遇到更多的诅咒,她又会怎么样?她并没有以保护好自己去救助他人、祓除诅咒的实力与觉悟。”

“她是个很怕生容易畏惧的孩子……让她接受未知的诅咒,会出更多的差错,更不用说履行咒术师的职责。”

——咒术师是为了保护非术师、为普通人祓除诅咒避免更多伤亡而存在的。

夏油杰如此认知着。

缠裹在他身上的责任和他认知范围内的义务如同覆压在骆驼身上的重重稻草,沉重而深厚。

他对妹妹的怜爱是充满怜悯的,带着一些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居高临下的温柔。

“喂,我说,杰。”

一直争当隐形人的五条悟不知何时已经从甜点的甜蜜温柔乡里脱离出来。

精致的青年插着兜随意地靠着廊柱,偏头朝着他的方向道:

“不要说的咒术师好像是什么黑暗深刻残酷动画里注定会迎来众叛亲离、死亡残废下场的凄惨职业啊。”

他的语调慢条斯理,因为说起来慢悠悠的缘故,甚至显得有些轻挑。

年轻的咒术师低头抬眸,漫不经心地透过鼻梁上微微滑落的复古圆框墨镜觑看过去时,露出那双清寒的蓝色眼睛。

了解他的人能够明确地感觉到,他现在在不悦之中。

“你今后都不做咒术师了,要为你的妹妹洗手作羹汤了吗,不会这样的吧,杰。你会继续做咒术师。”

“今天袭击你妹妹的咒灵你拥有着轻而易举便能够碾碎的能力,那她呢?她像你期望的那样作为普通人继续生活下去,再次遇到咒灵的话呢?这次侥幸地因为什么原因逃脱了,那下一次呢?”

“哦哦,杰,你会说我的妹妹由我来保护就可以。那么告诉我,杰,你要怎么保护她,你全天候地都守在她的身边吗?不需要去祓除其它的诅咒、去其它的地区甚至于国外出差吗?”

“既然这是完全不可能的,那么你要把小红她装进你的‘百宝匣’里随身携带吗?她不用再去上学、也不再需要有她的社交和自由,只是机械地陪伴在你身边?”

“今后可能会有更加难以对付的咒灵,把她带在身边承担守护职责的你有着祓除它们的能力,如果有一天你自己都无暇顾及呢?等到哪一天你的性命被敌方以她的安危所挟持,你会怎么做?杰。又要以守护弱者削弱强者、咒术师就是要保护大众的普通人正论,来冠冕堂皇地剥夺她的生命、牺牲掉她吗?”

“还是说,这样所谓‘护着’的你会觉得安慰到你作为一个善良的哥哥的自尊心,让你觉得更好受一些吗?杰。”

五条悟冷讽地看着他,淡蓝如冰魄的双眸泛着凉意。

夏油杰从听到他说“你要怎么去保护她”开始便沉下了脸色,周身散发着阴沉的气息。

身侧原本销声匿迹的咒灵重新汇集,如同一扇怪物组成的肉山屏风矗立在他的身后,对他所渐深怒意的对象毫不留情地露出尖锐的獠牙。

“所以你要跟我出去好好说吗?悟。”他沉默了一会儿,怒极反而扯出一抹薄笑,动了动手腕。

“欸——才不要,这种无聊的正论还需要叫我出去陪你议论,你是课间去厕所还要挽手前去的女子高中生吗?”

五条悟很快地拒绝了,漫不经心地捏着墨镜框架角,对他露出一个恶劣的微笑。

夏油小红无措地抱着膝盖,她连连劝阻:“怎么又吵起来了,不要为了我跟同学吵架啊哥哥!”

夜蛾正道静静地听完这对最强同级组合的争吵,缓步走到她身前,投下一道阴影,他宽厚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脑袋,轻声道:“别担心,你先回去吧,小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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