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 10

姜倪孜剥开一颗糖,含在嘴里期待了一下。

......好酸。

酸得她眼前模糊,出现耳鸣。

很难说陆启樾不是在整她。

她皱着眉看包装袋,他在哪儿买的糖,必须差评,整个就是一智商税。

“半句”的咖啡吧有一个露天庭院,原木桌椅,格调清新慵懒,用了大量的花草盆栽跟闹市隔开。

姜倪孜新认识的同事叫阿绿,三十来岁,长相憨厚,矮矮胖胖的,耳朵上戴了一排耳钻,他天生不能说话。

陆濛说,阿绿身经百战,在成都做咖啡五年,办砸了三个店,但他手冲咖啡特厉害,拿了很多比赛的金奖。

阿绿习惯了陆老板的调侃,动了动脖颈,无所谓地面对自己的失败,他有自己独有的沟通方式,姜倪孜跟他交流无障碍,一上午她尝了好几种豆子,熟悉吧台的机器,练习拉花,从晃出一颗心开始。

姜倪孜学了拉花原理,练了两次,次次翻车,苦着脸把失败的作品喝了,“师傅,我不行。”

阿绿脾气好,双手叉着圆腰想了想,然后教她先拉月亮,浅浅一勾,比心型简单。

陆濛安顿好他们俩就出去了。都市里活得灿烂的女性大多时间紧迫,几乎从早忙到晚,陆濛也不例外。

夏天炎热,板凳被晒得烧屁股,庭院里没有客人。

气温热透的时候,阳光明媚,天上的云最是饱满,在高楼上悬挂一阵,流得无影无踪,姜倪孜顶着大太阳用手机拍了好几张云。

话不投机,半句多。

半句再见,成云烟。

陆医生很有品味。姜倪孜喜欢这里,有事做,又不闹腾。不过,开书店不赚钱的吧,听说都是倒贴。

写字楼里的打工人在午饭前有一段摸鱼时间。

“半句”书店的工作环境更轻松,姜倪孜在清洗杯子时想起很遥远的事。

陆启樾那晚跟那个花臂说了什么,花臂那么惧怕他。这就是来自社会哥的顶级压制?

但接触了这么些日子,陆启樾不像贴吧里说的那样。

我等过你。

我会管你。

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人说不出这么温柔的话。

魏老板阔气,书店员工的待遇优渥,不用自己出去觅食。

到点儿了,二楼餐厅聚了人。

阿绿招呼姜倪孜过去。

周章从餐厅的后门挤进来,男孩子瘦瘦小小,力气却大,两手拎着十多盒饭,橡皮筋固定着盒盖,油汤一点儿没漏,干干净净的。

店员道谢,拿了饭盒坐在一起吃。

姜倪孜一早上喝咖啡都喝饱了,根本不饿。

阿绿习惯去角落的窗边吃,戴耳机看视频,姜倪孜懂了,这也是一个孤独星人。

四周看了看,姜倪孜没看见陆启樾。

周章拿了一个饭盒过来,“孜总,这是你的。”

“啊?”姜倪孜笑了,“谁让你这么叫我的?”

“没谁。”周章含糊应对,把饭盒和餐筷给她。

不知道是不是姜倪孜的错觉,周章对她恭恭敬敬地,“这盒没有辣椒,也没有葱姜蒜。”

姜倪孜有些意外,“怎么是你送餐?”

周章:“这些盒饭都是我们家做的。”

姜倪孜双手接过来,“谢谢。”

周章没有马上走,坐在姜倪孜对面,质朴的大眼睛巴巴地看着她。

姜倪孜拆筷子的动作停顿一下,她看出来了,因为她是新食客,他想听她当面点评。

她揭开盖,饭盒里依次窝着莴笋肉丝,清蒸鳜鱼,芦笋,珍珠番茄,配色相当好看,她有些震撼,“你家配菜这么好,不亏钱吗?”

“嗯。”周章低着头,眼神闪了一下。

姜倪孜吃了一口,“挺好吃的,你家还送外卖啊?”

周章放心了,“嗯,旁边T家的中饭,也是我家送,才开始送的,我每天给他们送完才过来送这边,我没这人脉,生意都是陆启樾帮我家谈的。”

姜倪孜咬着筷头,眼睛幼圆,“他谈的?”

T家是知名的快消品店,福利多,还包午餐,店内的员工不少。

周章声音很细,“我家是农村的,读高中来的重庆,我妈在学校附近开早餐店。她一个人供我读书不容易,大学每年的学费不少,光是早餐店的收入我妈供不了我,陆启樾知道了什么也没说,六月我高考完,他自己买了精致的打包盒,让我妈做拿手菜,当天买了几盒走,几天之后,他回来告诉我,谈成了,让我们定时定点送。我们家餐馆位置一般,生意一般,客流不稳定,又做不了营销,现在哪家网红店不靠流量。”

姜倪孜边吃边听,很少有不加姜蒜的莴笋炒肉,她口味清淡,只在钟司孟家吃到过。

她想到那双黑沉的眼睛。

有魏梳原和陆濛这两尊大神撑腰,陆启樾挺会利用社会资源的啊。

对朋友他有怜悯心,够义气,又不会让人不舒服,误以为他在施舍。他这人,其实还行。

姜倪孜:“周章,你报了哪一所大学?”

周章说了一个名字,“试试吧,在等通知书。”

姜倪孜:“祝你能等到。”

周章咧开嘴笑,“谢谢。”

陆启樾从商场的三楼下来,碰到了周章。

陆启樾抬了抬下巴,“回去了?”

周章看着陆启樾挑眉,难得开一句玩笑,“陆哥,您独家定制的盒饭帮你送了啊。”

陆启樾眼神黑漆漆的。

周章:“害羞了?放心,我没说漏。”

说完,还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

陆启樾挥了挥手,让周章滚。

他又没追人。

他追人不会这么简陋。

-

商场下午热闹,中庭在举办一个全国性质的模型比赛。

小年轻多,书店的咖啡吧也忙碌起来。

姜倪孜戴着口罩跟阿绿干活儿,在柜台点单,端盘子,洗杯子,清点冰柜里的牛奶,充实得腰酸,什么也没想,没空刷手机。

一拨男孩进来,外地口音,都穿的是潮牌,个子高矮不齐,嬉笑着过来点单。

姜倪孜抬头看,眼里没情绪,机械地在平板上勾选饮品,出单。

有几个男孩在陈列柜前看蛋糕,冲阿绿说:“我要这个。”

阿绿忙着做咖啡,点了下头回应。

他们还在谈比赛的事,没看见,转头大声说:“喂你什么服务态度,我说要这个。”

阿绿垂眼,又宽和地笑了,腾出手比划一下。

“你比什么,拿蛋糕啊。”

其中一个人声音略大,语气嚣张,不尊重人。

姜倪孜眼神跟过去,人也过去了。

认识了大半天,阿绿了解一点姜倪孜的性格,这姑娘容易炸,他看着她努了努嘴,怕她炸起来赶客。

姜倪孜摘了口罩,还没说话,男孩的眼睛定住不动了。

她瞥一眼男孩手腕上的名牌表,笑了一下,“哥哥想吃哪款蛋糕呀?”

南羌以播音主持的专业眼光说过,姜倪孜存心营业时,直女都能给她掰弯了。

男孩脸红,不聒噪了,看见大美女说话都磕巴,“哦,要...要这一个。”

“这个呀?好的。”姜倪孜软着嗓子,眨眨眼,态度诚挚:“你们这么多人吃这个,不够吧,哥哥试试我们家这个八寸的蛋糕吧,网评都很好呢,也不贵,698,刚好够你们吃。”

阿绿牵了一下嘴角,听她忽悠,这款蛋糕的制作成本高,用料讲究,一个月就做一次,他们也是撞上了。

对姜倪孜来说,这都是小场面,她最讨厌犯贱的人。和气生财,她不会傻到砸陆濛的招牌。

那个男孩没扛住同伴的目光和姜倪孜“爱慕”的眼神。

“滴”的一声,付款成功。

姜倪孜笑容加大,双手奉上收银小票,“祝您用餐愉快。”

“刚刚没看清楚,真的是你?”头顶响起一把男声。

姜倪孜正在喝冰水败火,看过去,两秒就收回眼神,蒋潮正怎么来这儿了?

她无惊无喜,“嗯。”

蒋潮正:“能不能加一个微信?”

姜倪孜离开北京前换过手机号,原先的微信注销了,“我不上网。”

蒋潮正不气馁,脸上有他乡逢故知的喜悦,“我来参加一个比赛,路过重庆玩几天。”

姜倪孜垂眼整理纸巾,“嗯。”

蒋潮正:“你在这里打工啊?几点下班,我请你吃饭吧。”

姜倪孜:“我不吃晚饭。”

蒋潮正犹豫了一下,“......阿婵。”

姜倪孜面无表情,“后面还有顾客点单呢,请您找位置坐。”

有人叫了蒋潮正一声,刚才那帮人看过来,蒋潮正脸面挂不住了,“那我先过去了,我们再联系。”

姜倪孜头也不抬,联系个几把。

霍林惠是PUA她,蒋潮正更恶心。

意识到不对就跑,拂袖而去,这很姜倪孜。

-

陆启樾在书店搬了一天的东西,陆濛连维修工的工作都让他包圆了,他就没歇过。

下午路过咖啡吧门口,他看见一个男孩跟姜倪孜聊了很久。

看样子他是来参赛的,她朋友?

这破模型比赛,范声也给陆启樾提过。

陆启樾没兴趣。

花架子比赛,没技术含量,做秀装逼。

他更喜欢真金白银。

-

暑假工每天下午六点下班。

姜倪孜下班前去仓库拿纸巾。

路被陆挡住了。

这一天充实,她有一天没见他了。

陆启樾在路中间换灯泡,她靠在一旁,没出声。

玻璃外的黄昏不错,浓郁夕阳照着浅浅心墙。

他的背脊充满力量感,张力无限,像舞蹈演员的背。

她想把手放在肩胛骨中,让他夹一下。

陆启樾换好灯,跳下折叠梯,高高大大地撑在地面上。

姜倪孜看也不看他,走过去。

过道狭窄,陆启樾没把梯子搬开,他看她的眼神黯淡,“那个男的是谁?”

“谁?”

“咖啡吧,跟你聊天那个。”

姜倪孜:“你不认识的人。”

她不多解释。

他不再多问。

姜倪孜没急着走了,轻声:“我听说了你很多事。”

陆启樾:“哪些?”

“打很多工。”姜倪孜看着他。

陆启樾:“还有呢?”

姜倪孜:“会拼装家具,会修东西。还有人说,陆哥技术好,什么都会。”

像刚戴上耳机,误调至最大音量,耳里猝然炸开,陆启樾咽了一下喉咙,目光落到她嘴唇上。

仓库外灯光偏暗,他们被逼仄的空间吞噬,呼吸牵扯不清。

姜倪孜眨一下眼,“我说的是修灯。”

陆启樾心松了一分,“不然呢。”

姜倪孜:“为什么那么爱打工,你缺钱?”

陆启樾:“想知道?”

“不想。关我什么事?”姜倪孜眼神滑过他,走了。

她想起一件事,倒退回来。

“你低一下头。”

陆启樾定定地看着她,收起了浮浪,乖乖地躬了身。

姜倪孜踮脚,迎着他的脸就凑上去。

她皮肤白,从这个角度看,脸非常精致小巧,单手掐上去,她可能会碎,陆启樾睫毛动了动。

嘴唇上传来女孩子手指的触感,轻柔,软和,细腻。

牙齿被她撬开,一颗糖塞了进来。

陆启樾舌尖卷过糖,咬着,微微眯眼。

姜倪孜大仇已报,洒脱地拍了拍手,“你自己尝尝,买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陆启樾三两下把糖嚼碎了,“不喜欢?”

姜倪孜:“你喜欢?”

她平淡地看着他,眼里忽然带了埋怨,转身走了。

陆启樾皱了眉,连着太阳穴的眼筋轻跳,青柠的酸涩直抵天灵盖,什么破糖。

姜倪孜的孜是不是睚眦必报的意思。

他看着她的背影又缓缓笑了,嘴里是她尝过的酸。

陆启樾叫住姜倪孜,“我送你,晚上一起走。”

岛亦川:启砸,你情敌来啦

陆启樾:所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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