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阳光一如既往降落在世间,也驱散了盘旋在人们头顶的阴霾。
大理寺和府衙今日齐齐张贴告示,失踪案的凶手已经抓获,于今日午时城中心斩首。
百姓纷纷前去围观,一时之间刑场到堵了个水泄不通。
王城令抬头看了眼天色,太阳刺得人眼睛发疼,他看向一旁身着紫色官服的江翊,见对方朝他点了点头,于是起身展开判决书宣读:
“槐乡金仁风,年四十,为夺取名利不惜残害四条无辜生命,违背人伦道德,严重危害长安治安,经大理寺判决,凝香坊永久查封,存货销毁,资产充公,相关人等判决流放,金仁风处以斩首,曝尸一年,以慰亡魂!”
“好!”
“判得好!真没看出来金仁风竟然是这么个人!”
“是啊,平日里看着和和气气的,竟然是个扒皮制香的恶魔!”
“我看还是便宜他了!他贱命一条,能比得上那些姑娘吗?”
“就是!姑娘才多大啊,大好的青春年华,以后还有那么远的路要走,就被他…唉!这天杀的混犊子!”
“……”
“……”
百姓纷纷声讨,场面就要变得难以控制起来。
王城令抬手:“安静!”
人群吵嚷声小了下来。
金仁风安安静静跪在刑场上,双眼呆滞盯着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时午日照在他身上,倒映出他的影子。
金仁风突然笑了。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娘亲偷偷制香被父亲发现暴打的场面。
小小的他可怜无助,只能一遍一遍哀求父亲停止毒打。
可是哀求哪里有用呢?他眼睁睁看着娘亲倒在血泊里。
后来,他改随母姓,从母亲的遗物那里取到了制香的法子,他暗自发誓,一定要将娘亲研制的香料响彻整个世间,要让它成为世间绝香。
可是…
事情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呢?
他…
到底是哪里开始就做错了呢?
“行刑!”
随着“咣当”一声响,刽子手刀起刀落,人群惊呼。
血色蔓延。
江翊淡淡扫了一眼,同王城令起身离去,人群也随鸟兽状离去。
空余残尸。
至此,失踪案结。
.........
大理寺。
焦方源放下笔杆,甩了甩发酸的手,看着整理出来的案件嘟囔:“以往都是自己写的,今日为了看虞娘子竟然交给我,真的是…”
耳旁传来脚步,转身望去发现是神情舒展的何苍。
他挑眉:“家属安慰工作做好了?百合好了?孙进的事处理好了?”
何苍灌了一口凉茶,吐了一口浊气:“都弄好了,案子终于了解了。”
焦方源却不赞同,他指着卷宗上的一处空地:“孙进我怎么写?总不可能写他自杀吧?那么长一铁棍,仵作那里还有记录呢。”
“大人不是说了吗?就写是他失手杀的。”
“奥。”焦方源写了几笔又停下看像何苍。
何苍无奈:“又怎么了?”
“大人这次怎么不继续深查了?这不明摆着有人强出头吗?而且还知道整个案情的经过,甚至还能抢先我们一步,你不觉得瘆人吗?”
何苍耸了耸肩:“你从何查起呢?大人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与其抓着没有线索的事情不如就此放手,说不定对方一个放松警惕,我们就抓着了呢?”
焦方源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苍,你脑子好灵光呀!”
何苍轻哼:“我脑子一直这么灵光,那你知道你为什么不灵光吗?”
焦方源被问得呆愣:“为啥?”
何苍弹了下他脑门,留下一句:“玩宝宝玩的。”
焦方源捂紧额头,对着离去的何苍无能狂怒:“关我家宝宝什么事?!臭何苍!”
.........
“兰姐,我真的吃不下了……”虞夏鼓着腮帮拒绝许兰的再次投喂,许兰刚想说说道,一旁麻六子抢去了话头:
“不行,这是你张叔专门给你做得补血养气膳,你不吃完我怎么回去交代?况且你身子还那么弱,人家焦大人都说了要你多补补,今天必须得吃完!”
“可我真的…真的吃不下了…”
虞夏耷拉着脑袋,瘪起嘴巴装作可怜模样,可麻六子拒绝吃她这一套,以往他一见就心软得不行,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大口吃完,怎么说、谁来都不好使。
见麻六子没反应,虞夏又转身拉着许兰的手臂,声音软绵:“兰姐…”
看着眼前跟兔子一样的虞夏,许兰其实心早就化了,她刚想说再吃几口就不吃了,一旁的麻六子就“咳咳”打断她,疯狂使眼色。
许兰脸一别:“听六子的,咱今天多吃一点,吃完。”
两方败下阵来,虞夏摇了摇沉甸甸的左手,叹了一口气。
“是……”
江翊进来就看到这样的场景,温馨柔软,让人贪恋。
麻六子眼尖,一下看见了走来的江翊,脆生生得问候:“江大人好!您昨夜休息好了吗?”
许兰也跟着问候:“江大人早上好,您吃了吗?”
想来是因为救了虞夏,这麻六子和许兰对他比从前更热情。见两人灼灼的目光,江翊忍俊不禁:“好好好,我休息好了也吃好了,虞娘子如何了?”
虞夏“看”向江翊,一脸感激,她从许兰喂饭的“魔爪”挣脱出来,其余几人只闻“噗通”一声响,虞夏已经麻溜跪在地上,哐哐嗑起了响头——
对着江翊旁边的空气。
系统:……老妹你来真的?
“感恩江大人救我一命,大恩无以为报,我给江大人磕几个响头……”
虞夏噼里啪啦说了一顿,众人才反应过来,几人一齐去拉扶,倒显得手忙脚乱起来。
看着娇娇弱弱,身上还带着伤,也不知她哪里来的劲。
虞夏被重新按在了床上,看着那明显红了一块的额头,麻六子忍不住拔高了声调:“你这小瞎子这么会磕头开花店可惜了!”
“要不你去寺庙里面替代犍稚的活,你这脑袋敲得木鱼绝对是庆和第一响!”
许兰伸手给他来了个爆栗:“阴阳怪气的,你快赶紧回去吧,再耽搁掌柜的又要骂你。”
“嘶—兰姐你下手也太狠了…”麻六子猛抽一口凉气,收拾了饭盒:“你跟我一起走吧,小宝估计这会也醒了,该吃药了。”
“行,我跟你一起走。小夏,兰姐下午再来看你昂。”
“嗯嗯,你们去忙吧,不用担心我。”
许兰和麻六子跟江翊打了招呼就走了。
江翊弯身坐在虞夏的床边,看着微微红肿的额头,伸出指尖碰了碰。
蛰痛处传来一点冰凉,虞夏痛得往回缩了缩。
“…抱歉。”
江翊有些懊悔自己的莽撞,他起身冰了毛巾,叠成小块捏在手心,轻声道:“我给你冰会。”
“不用了大人我自己…”
“虞娘子,别拒绝我。”
虞夏眉眼一跳,乖乖闭了嘴。
江翊尽管动作轻柔,但虞夏还是痛得一个劲的缩。
“现在知道疼了?刚才还那么起劲。”
虞夏咬紧嘴唇不说话,眼尾发红,泛起了水雾。
“……”
江翊叹了口气,他伸出另一只手扶在虞夏的脑后微微施压,拦住她不在乱动,冰凉的毛巾敷在红肿上,又叹了口气:“忍忍。”
虞夏眸中水雾驱散,低沉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传入耳朵,她心跳不由加快,悄悄红了耳尖。
“方源让你在这留几日?”
额上痛意渐渐被冰凉覆盖,整个人放松舒缓了下来,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直到江翊又问了一次,她才回神。
“焦小郎君…焦大人说让我不急回去,多观察几天。”
“大人,其实我…”
“嗯,他说什么你听就是,谨遵医嘱。”
剩下的半句话被他打断,虞夏只好咽进肚子里,垂下眼任由江翊摆弄。
江翊从她胸膛一直扫到脚腕,洁白的纱布染着星点药膏的深褐色,但左手手背处渗出血色,他眸色微沉。
“稍等,你伤口好像撕裂了,我去找方源过来。”
虞夏还来得及说什么,一双有力冰凉的大手覆住她的右手,放在额头的毛巾上。
“麻烦帮我扶一会。”
虞夏:“……”
脚步声逐渐远去,想起江翊刚才的话,虞夏又闹了个大脸红。
什么叫帮他扶一会…
明明是她自己的事情。
江大人,坏。
.........
焦方源收拾好了药箱,正准备过去看看虞夏,转身就撞上了大步流星脸色还不怎么好的江翊。
“这是怎么了?”
“她伤口裂开了,跟我一起走。”
“裂开?没道理啊,我用得都是你给的上好金创,是碰到哪里了吗?”
焦方源跟江翊并排而行,两人脚步匆匆,没一会就到了虞夏面前。
“诶哟我的小老板,你这是干什么了把伤口搞裂了?”
焦方源皱着眉替她重新拆开染着一抹红色的纱布,很快,狰狞的伤口暴露在众人视线里,它宛如张开血盆大口野兽,贪婪地扎根在虞夏柔若无骨的掌心。
“我……”
虞夏很抱歉,没能说出什么来。
焦方源吐出一口气,从药箱翻出江翊给得那瓶药膏,仔细擦拭着溢出的鲜血,重新涂抹药膏。
江翊趁这会功夫,伸手捏住了虞夏的右手腕,示意她松手,虞夏手上松劲。
额头…
似乎不那么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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