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战神归来》首日上演

“……要是饿着我小孙孙,就罚你和那个小讨债鬼今天不吃饭!”

“我这就洗、这就洗!不会耽误小宝朝食!”

女娘闻听斥责,忙不迭地加快手上动作,一件又一件的衣裳被“洗”过,接连转移到另一只大木盆中。

“你个讨债的!手脚麻溜点!”老婆婆骂道,留下一道厌恶至极的眼神,转身进木门,退场。

“二嫂,没事,你慢慢洗。”荷花一面嗑着瓜子,一面绕洗衣女娘慢行一圈,瓜子壳簌簌地落在木盆中,声音满是幸灾乐祸。

绕完圈后,她丢着瓜子壳,步伐轻盈地向木门而去,退场,“记得把院子扫了啊。”

戏台上烛光渐暗,只一束光亮投射于水缸边的洗衣女娘之上。

女娘洗着衣服,抬起脸来,形容憔悴而凄楚。

她念白道,“奴名为穆芬芬,嫁于同村陈家二郎陈长风,生有一女名小怜,六年前相公替大哥从军,一去便没了音讯,独留我与小女受尽婆婆磋磨!唉!”

二胡乐音适时响起,更添哀凉氛围。

一穿着破衣烂衫的女童跌跌撞撞地出来,她头发蓬乱,脸有两团乌黑的烟灰,却越发显得可怜可爱,“阿娘,我烧完热水了,我来帮你洗衣。”

穆芬芬赶紧往身上擦了两把手,为女儿简单地理理发揩揩脸,“小怜,这水冷得透骨,阿娘怎舍得让你来帮。先乖乖坐阿娘身边,待阿娘洗完衣做朝食给你吃。”

“那,那一会小怜少吃点,免得祖母骂阿娘。”听到吃朝食,女童饿急了似的吞咽两声,而后瞧着布满瓜子壳的院子地面,懂事地说道,“那小怜帮阿娘扫院子。”

说完便抱起墙边立着的扫帚,那扫帚比她小小一个人儿要高出两尺多,一下又一下费力力地扫起地来。

穆芬芬双眼含泪,“幸好还有小怜伴我,不然这日子怎地过活!”她拭去泪水,埋头奋力洗衣。

戏台烛火尽熄,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短暂的换景之隙,台下看官哄然,“当家婆婆无德啊!”

“什么妯娌啊,还往盆里丢瓜子壳!”

范璃和范璎紧紧抓住对方的手,气愤不已,“穆芬芬和女娃好造孽!”

“这老太婆好坏!”

一旁的韦十三郎不由地在心内附和道,就是。

而且他私心觉得台上的老媪就像自家的祖母,偏心得很!

倏地,戏台上灯光又再大亮,议论声慢慢降低。

农家小院内。

一位女娘状似亲热地拉过荷花的手,“别说大堂姐有好事情没记挂着你,我们村有户人家想买个童养媳,肯出整整二十八两银子呢。”

荷花眼盯着女娘身穿的红绸衣,头戴的鎏金钗,嫉恨、垂涎之意相当外露,闻听此言,恍惚的双眼顿时发亮,“二十八两!”

绸衣女娘见此,满意一笑,“是呢,够大方吧。愿意的人家多着呢。要不是他家二郎有些小小的毛病,这等好事怎么会落到你头上,陈家二房不是正正好有个小女娘吗?”

荷花又瞅了眼大堂姐的金钗,迫不及待地答道,“好,好!明日一早你来带那小娘走。”

她眼睛一转,满是不怀好意,“就是这定金得……”声音渐弱,直至不可闻。

此处灯灭,戏台上另一处亮起。

“二房的,今日把小怜留在家里,我要她烧火蒸甜酒酿!”王婆婆命令道。

穆芬芬迟疑,“婆婆,要不还是让小怜跟我一起去地里吧,她也能帮着撒种子?”

王婆婆眼刀如刮,“懒坯子一个,见天的想着偷懒!你当家还是我当家,我说让小怜留在家里就留在家里,陈家还没轮到你个外姓人说话的份上!”

“那小怜听祖母的话,等阿娘午时回家。”

女童抱着比她人还高的一大堆柴火,用稚嫩的嗓音答道,“嗯!阿娘放心,小怜会听祖母的话。”

台上的穆芬芬扛着锄头,挎着篮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台下的观众又忍不住了,情绪激动,“别走,你的女儿要被卖了!”

一粗汉高声喊道,“穆娘子别走!有人要来买你的小怜。”

一时应和者众,戏院内喧嚣声四起。

范璃、范璎姐妹俩心知这是看戏,还是忍不住如众人一般,悄声呼唤,“别走别走哇!你走了小怜怎么办!”

观众们双眼直勾勾盯着戏台,专注不已。

“婆婆,放心吧,我大堂姐你还信不过,那么能耐的人,十二两银子不会少的!”荷花踮着脚往外望去,急不可耐。

“确定是你娘家村里,不是什么腌臜地吧?”王翠苹向儿媳确认道。后低声自语,“要是卖去脏地方,我的名声咋办?”

“婆婆你就放一百颗心吧,那户人家就一个儿子,富得很呐,小怜去了就是享福!”

“唉——!我揣着银子来了,小女娘呢?”大堂姐穿金戴银地来了。

荷花一把拽过小怜,把她乱糟糟的头发拨弄开,往大堂姐面前推,“瞧着呢吧,多标致的女娃,十二两保准你赚了。”

小女童一个劲地往后躲,扯着荷花的衣角,大眼睛含着泪眨巴眨巴,“祖母?叔母?”

“小怜,乖,叔母给你找了个好人家,去了天天都能吃饱饭。”荷花蹲下来,面慈心狠。

“小怜不去,小怜要和阿娘在一起。”女童怯生生地说道。

荷花骤然变脸,貌似恶鬼,“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不去小宝的束脩怎么来?!”用力将小怜推去。

大堂姐递来荷包,像抓个小鸡崽似地抓住小怜,拽着她往前走,“走吧,伯母带你去好人家享福呢!”

小怜双手拉住这位伯母的手,哇哇大哭地挣扎着,“小怜不去,小怜不去!小怜要和阿娘在一起!”

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拽着走,女童的哭声越发悲怆。

王翠苹数着银子,“一两、二两、三两……”

荷花盯着那一粒粒白花花的银子,笑得灿烂。

正值哭声高起之时,戏台骤然静默,黑暗。

院落的一堵矮墙外,投下一束光亮,穆芬芬捂着胸口出现了,“不知怎的,今日总是心神不宁,是不是我的小怜出了事,我得赶回来看看!”

话落,戏台两处大亮!

两拨人猛一对视!

“呜哇——!阿娘!阿娘——!”

穆芬芬飞奔而去,两束光照合为一束。

她紧紧地抱住小怜,“怎么了,怎么了,阿娘来了,阿娘护着你!”

王翠苹把荷包塞进怀里,紧紧腰带,往前一站,“你这丧门星怎兀自躲懒归家,不知道春耕正是农忙?”

“儿媳回家看看小怜。婆婆,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要把小怜怎么?”穆芬芬拉小怜到背后。

荷花兴高采烈地说道,“二嫂,你就放心吧,送小怜去好人家享福呢。”

“……好人家?”穆芬芬把孩子护得更严,一一扫视大堂姐、荷花妯娌、王翠苹。

她们三人皆是一脸理直气壮。

“对啊,好人家!”

说着大堂姐就走过来抢孩子,“给牛家当童养媳,十二两银子,多好的人家呀!”

荷花和王翠苹也伸手把小怜扯出来!

“可是牛家的儿子是个傻子——!”穆芬芬声嘶力竭地吼道,几乎要震破戏院的天花板!

那是一位母亲的悲鸣。

那三人一顿,接着像是没听到一般。

荷花和王翠苹把小怜往大堂姐手里一塞,抱住竭力往前爬去,想要阻止带走小怜的穆芬芬。

“阿娘——!阿娘——!呜哇——”小怜被拖着走。

“小怜,我的女儿——”

观此母女分离的人伦惨剧,观众的气愤达到顶点,拍桌、声讨之声不绝于耳。

“啥人啊!”

“这荷花和王翠苹丧良心啊!”

“好造孽哟。”章婆婆揩揩眼泪,“要是我的孙女我才舍不得卖她呢。”

“就是,这个祖母真的好坏!”范璃姐妹俩骂道。

谢四娘和范九娘也小声说道,“还是我们的婆婆人好。”

韦十三郎双手紧握双手,看得人揪心。

“我看什么人敢卖我的女儿!”一声怒吼平地起。

身着布衣亮相的陈长风,勇武刚猛,跨步加入战局。

观众席众人一喜,拍拍胸口,“终于要得救了。”

“小怜的阿父回来了,小怜不会被卖了~”

……

孟娴“金库”所积攒的五十多两已经花销殆尽,再有沈娘子投入的三十两,共支出八十三两,用于制作道具机关,定制戏台布景,给演员发放日薪等花销。

十几天的花钱如流水,今日终于有了进项。

戏院账房,孟娴和沈娘子从钱柜中倒出了一屉又一屉的铜钱、碎银、银锭到柜上,金光闪闪,璀璨无比!

魏掌柜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激动,赚了,肯定赚了。

他坐下来,一面记账,一面极快地拨动算珠。

在算盘清脆的碰撞声中,魏掌柜算出今日总收入,脸上的褶皱都笑得舒展开。

他向小东家呈上账本,“共二十七两三百九十六文!”

哪怕是留仙戏院七八年前生意最好的时候,一日的进项也没有那么多的。

沈娘子的脸上不禁泛起微笑来,充满欣慰、赞赏地注视着接过账本的女儿来。

孟娴眼神掠过账本上一行又一行的数字,去掉人工薪水、道具折旧、食水采购等一系列成本,毛利率差不多高达39.2%。

孟编点点头。

看来,古往今来,文娱都是个有利可图的产业。

赚钱大业,胜利在望。

不过,先得给他们把奖金发了。

戌时三刻,观众尽散,不久前还看官满座的戏院内空空荡荡。

一楼池座,散在座上连演了两场的优伶们已是累得不行,但精神却非常亢奋。

要发薪水了,哪还低落得起来啊。

众人双眼放光地看着站前最前面的东家。

“今日是我们上演《战神归来》的第一天,反响热烈,还要多谢诸位的演绎。”孟娴扫视着他们说道,明明并不高扬的声调却无疑统领了全场。

“不敢,不敢。”何九娘、庄官人、庄婆婆人一致说道。

要不是东家写出了这么精彩的戏本子,还把价格做到这么低,那会有这么多的看官上门哟。

“大家辛苦一天,连演两场,之前说好的,除了每日基本日薪之外,每演一场戏会每增加一笔收入,算作‘计件费’。另外今天还有一笔首映奖金,大家排队都到账房领取!”

“明日我们要连演三场,薪水会更多,奖金也会更高!”

说完,孟娴也没多做停留,进了账房。

诸位演员互相对视着,喜意和忧愁交织,两场就这么累了,三场那还得了!

但也意味着收入的增加,说不清楚自己是想演还是不想演。

但挨个领完“计件费”、奖金之后,为难的情绪全然消散,只有喜色更浓。

三场就三场吧,这么大方的东家可少见得很,他们会好好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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