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哭的和小花猫一样,叫人看着可怜见的。我的孙子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不该这么儿女情长。事情我都知道了,也不能全怪你。你这个孩子,我是从小捧着,就是担心你受委屈,可惜,最后还叫你委屈了。”贾母把宝玉搂在怀里,轻拍着,哄着,就像他小时候一样。
宝玉闻着熟悉的气息,感觉前所未有的安全:“老太太,我是不是弄砸了林妹妹的事情。那个沐胜方实在太可恨了,我以前还觉得他是个好人。至少不是那种内心污浊的人。谁知竟然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真是可恨!”宝玉把事情前后仔细想一遍,越发认定了一切都是有人在捣鬼。而最大嫌疑人就是沐胜方。
“你还是年轻,认为他说话没那么讨厌就是个好人了。人这种东西,岂是轻易能看透的。我身活了这么久,也不敢说能看清楚人。那个沐胜方你不了解,他可是个无法无天的人。其实我早就看出来沐胜方的心思了,但是又不想把事情弄复杂,也就装糊涂了。想着林如海还能保护不了自己的女儿?你林妹妹也是聪明人,她断然不会上当的。现在沐胜方这么直白,以势压人,为的可不只是你林妹妹。他是先立威罢了。”贾母换换的说着事情来由。
宝玉竭力回想着,慢慢的说:“他们家背景深厚,亲朋故旧,老部下无数,真的要做什么事情,别说是林姑父了,就是林姑父上面的人也未必能拦住。林姑父谨慎小心,怎么就得罪了他了?真是可恨,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对着人家的亲人下手算什么呢!”
看着宝玉气鼓鼓的样子,贾母笑着说:“我日常说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过是普通人家,你们却不以为然。尤其是你那个娘,真是没见过世面,整天自持身份。咱们家也就是在一无所有的老百姓面前威风下,唬唬人罢了。沐胜方家里可以称之为顶级的人上人了。别说他们家想做什么,就是谁随便说一句话,也有无数人立刻得了珍宝一样,用心揣摩,然后立刻办好了。这样人家出来的,他就是想和咱们这样的人共情,也难为他了。毕竟人家想要什么,根本不用说,就有人托着盘子献上了。”
“我知道了,正所谓农夫说皇帝拿金锄头耕地一样。是我没见识了。我大不了不做了,但是对赌协议签了,可怎么办呢?林妹妹未必拿得出来那么多钱。我真是害了她了!”问题回到原点,宝玉第一次感到深深无力。
“这个只能看林丫头自己了。不过他那么闹,就当着大家是傻子吗?你不要着急,等下看。”贾母神秘一笑,拍了拍宝玉的头:“时候不早了,赶紧洗洗澡,睡觉去。好好地去去晦气。”
宝玉还想说什么,但是贾母神色笃定,他也就不敢再问了。
今天是林如海的家庭日,一家人照例整整齐齐的聚在一起,黛玉满心担忧,她其实不想来的,却被钱磊拉着过来:“你这个样子岳父更担心,别担心,就是天塌下来我和你一起顶着。怕什么,就算是一身债务,我们慢慢的还钱,也能还清楚的。”
黛玉看着钱磊,眼圈红了:“我拖累你了!”
钱磊捏了捏黛玉的鼻子:“瞎说什么呢?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没准是你成功的开始。我今后还要靠着你扬名立万呢。”黛玉心情稍微好点,跟着钱磊一起到了林如海家里。
可是看着老父亲鬓角斑白,黛玉的心情又不好了。林如海似乎看穿了黛玉的心思,变戏法似的拿出来个冰激凌。看着忽然出现的冰激凌,黛玉惊讶的看着爸爸:“这个是送给我的吗?”
“当然,你最喜欢的香芋口味。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牌子的冰激凌,可是吃多了要生病,我和你妈妈扣着不准你多吃,你总是想方设法,要突破封锁。一次你考试砸了,伤心的什么一样,我拿来这个哄你。一晃眼多少年过去了。我要说的是人生很长,一次考砸了没什么,时间长着呢。对你如此,对我也是一样。这次应该我给你道歉,是爸爸不好,叫你收连累了。”林如海坐在黛玉对面,示意她不要自责。
“可是那么多的赔偿金——”想起需要赔偿的天文数字,冰激凌都变得索然无味了。
“哈哈,你真是钻牛角尖了。你那个合同我看了,并没指明一定是宝玉亲自制作,我想你可以代替宝玉。你很聪明,也有这方面的天分。我相信你!”林如海眼神温暖坚定,黛玉虽然心动,但是底气不足。
“怎么了?想要试试,但是没信心?我这么说可不是带着父亲的滤镜,自己的女儿什么都好,我一直在观察你们工作室,包括你们的员工和你们合作的各个影视公司,制片人导演,甚至是演员。你有很好的协调能力,可能刚上手有些不适应,但是很快就会走上正轨的。而且你可以叫别人帮你啊。你们工作室的人都不错,能力很好,最要紧的是认真负责,忠于职守。第二,你有足够的知识储备和能力,对艺术特别敏感,你看专业事情解决了吧。最要紧的是,我不想你整天被无聊的事情纠缠浪费大好时光。找点事情做!”林如海信心满满,仿佛已经看见了黛玉大获成功。
得到父亲的鼓励,黛玉放下顾虑,她高兴的把一大勺冰激凌放进嘴里:“我一定会成功的!反正我和学校请长假了,有的是时间!”
“这就对了!振作起来。条条大路通罗马,人生只要奋斗从不晚!”林如海伸手,父女两个击掌加油鼓劲。
第二天早上,宝玉拎着不少的早餐,在黛玉办公室门前踟蹰徘徊,林妹妹还没来,她肯定为了对赌协议的事情着急呢。她身体弱,别是着急给急病了!
“你站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吓我一跳!”黛玉打开门,差点撞在宝玉身上。
“你来了?还没到上班时间呢!你怎么——不回你昨天没回家吧?”宝玉担心的看着黛玉,今天早上他不敢看手机,也不敢看报纸什么,生怕看见自己酒驾的新闻。对于宝玉来说那简直是二次凌迟。
“昨天是家庭日,我一早上来是想趁着早上安静,看下资料。你虽然闯祸了,可是也不能就此自暴自弃。给我进来!”说着黛玉拿过来宝玉手里的早餐检查一遍:“好不错,买了我喜欢的玉米!还有酸奶!”
办公室里,宝玉差点把嘴里的豆浆喷出来:“你说什么?你亲自来做制片人?”
“不行吗?你看不起谁啊?”黛玉嗤笑一声,忽然想起什么:“哦,是不是担心我把你选好的演员换掉。你选好的女一号和女二号,好像都和你有点说不清楚的关系啊?要是我把她们换掉了,你可要被人家埋怨了。”黛玉说着做个鬼脸,意味深长的看着宝玉。
“都是她们一厢情愿罢了,你只管换自己觉得合适的演员就是了。”宝玉神色淡然,,这下轮到黛玉担心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老太太最 盼着你成家立业呢。你也该考虑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黛玉皱皱眉,她怎么有种宝玉要勘破红尘的感觉了。
“你们一早山躲在办公室说什么呢?昨天是谁说出大事了?怎么今天没一点风声呢?”雪雁拎着一杯咖啡进来,她脸上的黑眼圈遮都遮不住了。看样子面对天文数字的赔偿,她的压力不小。
什么,怎么可能?接下来不是应该把宝玉酒驾的事情大肆宣传,叫宝玉在影视圈待不住,进而影响了这部新剧的拍摄,叫黛玉的工作室输了对赌协议。“我骗你们干什么呢?仿佛那一切都没发生。真是太神奇了?是不是林叔叔出手了——”雪雁想了很多人,最后觉得还是林如海最靠谱。
“别乱说,我爸爸是从来不管这个的。他昨天还鼓励我直面困难,要我亲自上阵呢,今天看来不用了。”黛玉满腹狐疑,宝玉则是若有所思。
就在他们想破头也没头绪的时候,林如海正和贾母在聊天呢。
西山的别墅里,林如海品尝着贾母特意找出来的新茶,不住地赞叹:“真是好茶,还是新鲜的好。我今天是托老太太的福,要不然可尝不到这么好的东西。”
“好了,你也不用卖关子了,有话直说。那件事我只是出面说句话,一切都是凑巧罢了。沐胜方那个孩子坏在不知天高地厚,不会看形势。若是前几年,我说什么都没用。你今天来——”贾母看着林如海:“可是也为了沐胜方的事情。”
“不只是沐胜方,连同那些跟着想达到自己目的人也要一起清算。我今天来,一是这么久了,还没来看望老太太,今天特地过来探望的。也是我做晚辈的一片心。第二是,老太太上年纪了,记性不好,有些事情也该拿出来整理了。”贾母立刻心领神会:“我虽然老了,可是不糊涂。你放心好了!”
林如海松口气,站起来告辞了。
一阵风吹来,山上的树木簌簌作响,贾母拢了拢身上的披肩,看着晴朗的天空,自言自语的说:“真是要变天了,鸳鸯,你把厚衣裳都拿出来叫他们该晾晒的晾晒的,要天冷了!要预过冬了。还有等一下你来我房间,我有事情吩咐你。”
晴朗的阳光照在身上,不仅不冷还有些热呢。刚才鸳鸯正在花园里面看着园丁修整花坛,她甚至出汗了:“老太太,离着天冷还早呢。衣裳先收拾出来,不过暖气什么的检修时间还没到呢。”
“唉,你知道什么。天气要变了,我也老了,不想你们年轻人扛得住,我是禁不起风吹草动了。凤丫头最近做什么呢?”贾母看着鸳鸯,忽然问起凤姐来了。
凤姐——鸳鸯想了想:“凤姐带着孩子去了南边,听说她又换个城市,要投资做生意呢。”
“哼,真是说嘴打嘴。她以前风风火火的,自以为是靠着自己的能力把偌大的宁荣集团上下打点妥帖,其实不过是虚有其名罢了。她在南海的生意亏了是不是?”贾母嘴角闪过一丝嘲讽,凤姐这会该知道外面独自谋生的困难了。
“老太太神机妙算!不过也是她运气不好。这几年房地产没以前好做了——”
没等着鸳鸯说完,贾母冷笑一声打断了她:“什么不好做,不过是墙倒众人推,人走茶凉罢了。她当初去南海就是看□□那边官员有咱们家的故交。结果如何——她还是看不透。”
江南一个小城市,凤姐挫败的躺在阳台上晒太阳呢,连着一个月的阴雨天,凤姐觉得自己都要发霉了。“姐,你在这里呢。叫我好找!我已经考察过了,这里一个国际学校不错,可以叫巧儿转学到那里。我还看了几间办公室,都不错,你看——”李萍萍放下一些资料,坐在凤姐身边拿起来桌子上喝剩下一半的茶一口气灌下去。
“辛苦了,什么要紧的事情。我现在想明白了,我不是什么商业奇才,不过是个靠着祖上吃饭的罢了。你不要想着东山再起的话,巧儿等着过一两年,我把她送出去。这样也省心了。看脸山晒得通红,赶紧去歇歇。至于做生意,我想还是算了,少折腾点就是赚到了。”凤姐心灰意懒,李萍萍则是给她打气鼓劲:“姐,你这是经历了一次失败,丧失斗志了。你不能妄自菲薄啊。咱们整天混吃等死,时间长了人都废了。我们不做什么房地产生意了,干脆做个小生意。这样也不累人,还能找点事情做。”
“做什么呢?叫我去端盘子,咱们做个小饭店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真是富贵害人不浅。被养的眼高手低,小生意看不上,也不肯吃苦,大生意是要有人脉关系的。现在咱们有什么呢?和瘟神一样!”凤姐语气满是失落。嫁给贾琏之后的人生,就像是一场梦。以前耳边听到的都是颂歌,看见的都是谄媚的笑脸。叫凤姐有了错觉,她甚至认为宁荣集团是因为有了她才能立足在商场上。她天赋异禀,是个天才。除了能力其他都是零!
可是现实给她扎实的上一课!凤姐知道了,什么颂歌,什么笑脸,连着宁荣集团的业绩都是靠着关系,靠着贾家的关系。离开了贾家,她什么也不是!
开始凤姐不甘心,谁知试了几次,都以失败结束。凤姐终于在现实面前认命了。
李萍萍看着凤姐懒洋洋的,心灰意懒的样子,也不好在说什么了。她忽然想起什么:“咱们在外面总不是事儿,干脆带着巧儿去舅舅家啊。”
凤姐嗤笑一声:“我的傻孩子!你是不知道他们是谁吗?我身为王家人可太清楚他们的脾气秉性了。要是我们衣锦还乡,没准还能大家你好我好的过几天,咱们现在这个样子,回去了。我都担心哪一天咱们忽然就死了。不是煤气中毒就是出车祸,巧儿和我母女两个团灭。他们白白得了一笔遗产。你不信他们做得出,我是信的。”
李萍萍还想反驳,最后还是没出声,王家到底是怎么样存在啊,简直是挑战三观。凤姐笑着说:“你肯定很疑惑,王家算起来是有脸面的人家,怎么一个个和狼一样呢。你还没看明白吗。若是那些有脸面的哪一个是心慈手软,按着什么礼义廉耻做事呢?如今不是以前了贾家倒了,王家也自身难保。他们最大的梦想就是安全上岸,可是那有那么容易。被逼急了,什么都干得出来。”凤姐看着很远的地方,声音慢慢的低下去。
屋子里安静下来,凤姐默默地想心事,李萍萍则是拧着手指头不知在想什么,电话铃声划破了凝滞的空气,凤姐看着来电显示,眼神里全是惊讶。下意识的坐直身体,凤姐惊讶的对李萍萍说:“竟然是鸳鸯的电话,她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
“可不是我和鸳鸯说的,我们虽然要好,但是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姐,你怎么不想想,她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只要她想知道,那有什么难得呢?”李萍萍提醒凤姐,鸳鸯就是贾母的化身。
凤姐顿时紧张起来,她忙着接起电话:“原来是鸳鸯姐姐啊,好久没见,不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电话那边鸳鸯说句什么,凤姐脸色越发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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