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清晨6:30

地点：城南老菜市场

天气：阴，适合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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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菜市场永远弥漫着一股潮湿的腥气，鱼摊的冰水混着血水，在水泥地上蜿蜒成暗红色的溪流，偶尔有几片鱼鳞粘在姜晚的拖鞋底，走一步“吧唧”一声，肉铺的钩子上挂着半扇猪，猪头低垂，眼珠却诡异地转动，盯着每一个路过的活人，角落里堆着烂菜叶，几只老鼠窸窸窣窣地啃食，仔细看……老鼠的尾巴是黑色的线香，烧出的烟飘向一个卖菜的的方向 ，姜晚踩着人字拖，蹲在一家卖葱的摊位前，指尖捏着一把蔫儿吧唧的小葱，眼神犀利如审生死簿。

“大妈，您这秤不对吧？”她眯眼，手指轻轻拨了拨电子秤上的葱，“刚刚说五块一斤，怎么称完变六块了？”

卖菜的是个精瘦的老太太，花白的头发扎成一个紧实的髻，嘴角叼着半截香烟，烟雾缭绕里，她眼皮都不抬：“小姑娘，菜市场规矩，秤砣底下压着祖宗，价钱随缘。”

姜晚冷笑。

她太熟悉这种套路了——秤鬼附身，缺斤短两，活人赚黑心钱，死人吸活人阳气。她手指悄悄摸进兜里，捏住最后一张皱巴巴的“现形符”，这符是她昨晚用过期朱砂画的，成本三毛，效力勉强，但对付这种市井小鬼，绰绰有余。

“行，那您别怪我较真。”她啪地把符往电子秤上一拍。

滋啦——

秤盘突然渗出黑血，显示屏疯狂跳动：【888.88元/kg】。

大妈脸色骤变，脖子“咔”地转了180度，后脑勺露出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嘴角裂到耳根：“小丫头片子，敢坏老子生意？！”

四周的菜贩齐刷刷抬头——每张脸都开始腐烂，鱼摊的老板眼珠掉进冰水里，肉铺的屠夫手里的砍刀滴着黑血。

“哦豁。”姜晚后退半步，踩到一滩烂菜叶，脚下一滑，“……批发市场闹秤鬼，今天中奖了。”

秤鬼的利爪距她咽喉0.01公分时，一道金光劈开腥臭的空气。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清冷男声从背后传来，姜晚回头，看见一个高挑清俊的男人，他穿的黑风衣是特调处制服，袖口有暗金色的符纹刺绣，但姜晚第一眼注意到的……是他手腕上那块表，市价至少六位数，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点，随后——

“支付宝到账——500元。”

机械女声清脆响起，秤鬼突然惨叫，浑身冒烟，像是被烫了一样缩回爪子：“艹！电子功德？！你他妈不讲武德！”

秤鬼被电子功德烫得嗷嗷叫，菜市场的其他鬼贩子见状，纷纷推着摊位车四散逃跑，有个卖豆腐的鬼跑太急，豆腐脑洒了一地，竟然蠕动着聚成一张哭脸。

姜晚趁机捡了根掉落的桃木棍，结果一棍子敲下去，桃木棍断了——因为那是拼多多9.9包邮的“桃木纹”塑料制品。

男人全程没动手，只是站在旁边，时不时扫码支付，像在游戏里氪金碾压BOSS。

男人收起手机，瞥了眼呆滞的姜晚，语气平淡：“现在天师穷到连五雷符都要众筹？”

姜晚盯着他手机屏幕上【沈厌·特调处】的备注，手机屏幕上的“功德APP”界面简洁，但姜晚眼尖地看到余额后面跟着一串零。

“特调处的人果然有钱，连驱鬼都用电子支付……啧，万恶的体制内。”

不过有钱就是好啊，姜晚谄媚的凑上前：“帅哥，你刚那招‘扫码破煞’……能教我吗？我拿饿死鬼点餐黑名单换。”

沈厌：“……”

不久前特调处接到报案，说这里有人用“鬼秤”吸活人阳气，但没想到会遇见姜晚。

他其实早就注意到她了——上个月有份报告，说某天师在闲鱼卖“开光二手符”，被投诉“效果太猛，鬼直接投胎了，没问出幕后主使”。

沈厌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身就走，特调处的风衣在潮湿的晨风里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脚步不疾不徐，仿佛身后那个喋喋不休的天师根本不存在。

姜晚小跑着追了两步，人字拖啪嗒啪嗒踩过地上的烂菜叶，声音清脆得让人心烦。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好歹也算帮你收了个秤鬼吧？五五分成很过分吗？！”

沈厌没回头，只是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吵。

——太吵了。

他从没见过这么聒噪的天师，特调处那些老家伙们个个端着架子，说话恨不得拐八个弯，哪像她，穷得理直气壮，连鬼的便宜都要占。

可偏偏……

他余光扫过身后。

姜晚正弯腰捡起地上断成两截的“桃木棍”，嘴里嘟嘟囔囔：“拼多多假货害死人……下次得让鬼贩子赔钱……”

晨光从她身后漫过来，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轮廓，连她发梢翘起的一撮呆毛都清晰可见。

——像只炸毛的猫。

沈厌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可走了几步，耳边忽然安静了。

他下意识侧目——

姜晚没再追上来。

她蹲在路边，正用那根断掉的“桃木棍”在地上画符，嘴里念念有词：“……断剑重铸之日，其价翻倍之时……”

沈厌：“……”

……蠢得没救了。

他冷着脸摸出手机，点开功德APP，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两秒，最终还是划走了。

——没必要。

——一个连现形符都要用过期朱砂画的天师，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迟早把自己作死。

他迈步离开，背影挺拔如刀，却在拐角处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姜晚已经站起身，正对着阳光举起那把免费的小葱，笑得见牙不见眼。

沈厌皱眉。

……笑得真蠢。

然后他发现自己多站了三秒。

——

事后，特调处档案记载：

【案件编号：666】

涉事天师：姜晚（注：因“经济状况异常”暂缓年审）

【常用法器：拼多多9.9包邮桃木剑（已断）、二手罗盘（指针卡顿）、A4纸手画符咒】

【备注：该人员试图用冥币支付罚款，并建议我局开通“阴阳跨境收款”】

【最下方有一道红色朱批：疑似掌握失传道法，效果未知】

他盯着最后一行字，指尖无意识敲了敲桌面。

……麻烦。

……但有点意思。

最后，沈厌在调查报告上补了句：

“建议加强天师资格审核——至少得查支付宝余额。”

而姜晚在菜市场门口贴了张新广告：

“专业驱鬼，支持花呗。PS：特调处那位沈组长，打八折。”

——

三天后，姜晚收到一条陌生短信：

【特调处临时外勤，日结200，包饭。——S】

姜晚：“？？？

她火速回复：“饭能折现吗？”

对方已读不回。

十分钟后，又一条短信：

【……可以。】

姜晚盯着屏幕，缓缓眯起眼。

……这闷骚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