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如今的郑浩宇,半点也看不出当年的稚嫩和与在长安宫时的病态。他成熟又健康,比他们的父皇还有天子威严,明明什么都没说也没做,却让人看一眼便不由心生敬畏。

雍王不由浑身都紧绷了一些,刚才的淡然散漫全都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但当他看到地上跪着的顾敏仪时,又不由心头一跳,面对郑浩宇时的全身戒备,都变成了对顾敏仪的担忧和心疼。

他匆匆行了个礼,便开口道:“皇兄,顾侧妃只是一个侧妃,您何必为难她一个小小女子?若是有什么问题,臣弟愿一力承担。”

顾敏仪听到雍王的话,顿时抬起头看着雍王,泪盈于睫。

雍王见她眼眶哭的发红,更是心疼不已。

他心中不由对郑浩宇生出了一股怨恨,难道自己如今的境地还不够惨吗?为何皇帝还要为难于他?!莫非真要把他逼死才行?!

郑浩宇没有错过他眼中隐藏的怨愤与不甘,心中不由地叹了口气。

这个弟弟从小就一直防备他,他们之间并不亲厚。况且,他这些年所受的苦,也把他对这些家人的感情也磨的差不多了。但雍王到底是皇家人,此事事关皇家颜面,他却不得不管。

况且,想到顾婉宁跟他说的那些任务,他还得管到底了。

“他们为何跪在这里,就让他们自己跟你说吧。”郑浩宇道。

雍王一愣,不由看向了跪在地上的顾敏仪,和她身边的周文昊。

他这才注意到,两人都有些衣冠不整,发髻凌乱。

难道……雍王心中冒出了一个想法,顿时一颗心都沉到了谷底。

不,不可能……

敏敏一直待在雍王府里,她怎么可能会出府去跟周文昊相会?!他应该相信她的,她那么单纯,美好,怎么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

“敏敏别怕,你受了什么委屈,都告诉本王,本王为你做主。”雍王道。

说完,他又看向郑浩宇,道:“皇兄,请让敏敏起来吧,她身子弱,受不得一直跪。”

郑浩宇也没有为难他,便让顾敏仪平身了。

雍王上前扶着顾敏仪起来,那副对顾敏仪如珠如宝,小心呵护的模样,令顾敏仪眼眶不由更红,也另一旁的周文昊不由有些心里不舒服。

他心爱的女人,如今竟只能靠别人保护了。不过,雍王如此宠爱顾敏仪,应该不会对顾敏仪太过苛责。

这样想着,他竟是松了口气。

“此事都是我的错,是我强迫她的,若要罚,便罚我一个人吧。”周文昊道。

顾敏仪听他一力将罪责担了下来,眼泪更是止不住了。却是靠在雍王怀里,一句话都没说。

雍王看着她泪流不止,心痛的说不出话来。

他也看出来了,周文昊这是在护着顾敏仪,什么时候,他们两人之间竟已有了如此深厚的感情?

“你说是你强迫顾侧妃的,那你又是怎么认识她的?她身在雍王府,身旁有很多人侍候,你又是怎么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底下把她带出雍王府的?”郑浩宇问。

周文昊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当即便咬牙道:“一年前,微臣曾经在山上遇到过去庙里烧香的顾侧妃。那时候,微臣便对顾侧妃一见钟情,只是碍于微臣早已娶妻,不好委屈了她,才没有表现出来。但微臣心里仍然一直记挂着她,得知她要嫁给雍王殿下做侧妃,还要被圈禁在雍王府之后,微臣便觉她的日子如此难过,还不如跟着微臣走。于是,微臣便偷偷潜入雍王府,将她掳走。”

说完,他又磕了一个头。

雍王只怕顾敏仪是对周文昊生出了情意,现在周文昊说顾敏仪是被他挟持的,并非自愿,他便不由松了口气。

他气得一脚踹在周文昊身上,将周文昊踹了个仰倒,怒道:“亏本王一直拿你当兄弟,你竟然想多找本王的爱妃!周文昊,你简直该死!”

顾敏仪正因为周文昊为自己扛下了所有的罪名而感动,此时见周文昊被打,顿时心痛极了。她上前拉住雍王,哭求道:“王爷,别打了,别打了……”

雍王见她拼命的拉住自己,却是不由心头一沉。

他很想问她,为什么要护着这个掳走她的人?但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却让他不敢问。

郑浩宇看着这三人之间的纠葛,突然有点同情雍王。

雍王对顾敏仪可说是掏心掏肺,结果顾敏仪却将一颗心分成了两半,一边享受他的宠爱,一边瞒着他跟周文昊在一起。

那边周文昊见顾敏仪护着自己,越是更加坚定了要保她的决心。

“此事都是微臣一人作为,请皇上降罪。”他重重的磕头道。

郑浩宇道:“周爱卿,你可要想好了,欺君之罪,罪加一等。你不仅是你自己,还是周国候府的世子。”

周文昊闻言,心中不由一突,头上竟是冒出了一层冷汗。

郑浩宇见他不言语了,便对下首的侍卫道:“把证人都带上来。”

那侍卫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顾敏仪见皇上要让证人上来,不由有些急了。

周文昊不是都已经认罪了吗?为什么还要再传证人?做事那证人将他们知道的都说出来,那她还能好好的回去么?

她越想心里越慌,不由抓着雍王的手,小脸煞白的道:“殿下,我怕……我想回家……”

雍王顿时心疼的不行,道:“好,好,本王带你回家。”

他语气有些生硬的对郑浩宇道:“皇兄,此事是臣弟的家事,臣弟自己处理就好,皇兄日理万机,就不劳皇兄操心了。”

如果是让皇帝处置顾敏仪,恐怕顾敏仪就没有活路了。就算被顾敏仪背叛,让他的内心十分痛苦,他也不想让顾敏仪去死。

更何况,他被戴了绿帽子,到底是件丑事,他并不想摊在郑浩宇面前。

郑浩宇却道:“周国公世子是一品候世子,不能随便定罪。朕已经让人去请了周国公过来,此事该让周国候府的人知道缘由。”

听他说当周国公也请来了,周文昊顿时面色一僵,脸上的从容有些维持不住了。

雍王的面色也不好看,如果与顾敏仪私通的只是一个普通人,打死也就是了,之后要怎么处置顾敏仪,他都可以关起门来自己做主。但偏偏周国候府位高权重,要处置周文昊,就必须要经过周国候府了。

而等周国候一来,必然不会任由周文昊担下潜入王府,掳走侧妃的罪名。他很可能会尽可能的将罪责往顾敏仪的身上推,如此必会对顾敏仪大大不利。

但看皇帝这样子,是不打算放过他们了。

雍王想到这里,心中不由有些焦急,正想再说两句,却在这时,小太监来报说周国候来了。

周国候是跟康顺和那将周文昊和顾敏仪捉奸在床的巡城统领前后脚进来的。

刚才周国候正想入寝,便听说宫里来了人,说是皇上召见。他不知皇上为何要在深夜召他入宫,因此一路上都在想着是不是朝政哪里出了问题。万没想到,进了勤政殿,他竟会看到自己的儿子跪在这里。

周文昊是他最出色的一个儿子,还是周国侯府的世子,他自然是十分看重的。见周文昊一副犯错的模样跪在这里,心里顿时便是一咯噔。

还有,被圈禁在雍王府中的雍王为何也在这里?还有他扶着的那个女子又是谁?看雍王与她那般亲密,难道是雍王的女人?

想到这里,周国候心中莫有生起了一个不好的想法。一颗心渐渐往下沉去。

“微臣参见皇上,见过雍王殿下。”周国候行了礼,便一脚踹向周文昊,骂道:“你这逆子,究竟是干了什么好事,若是你犯下大错,不必皇上下令,老子便先打死你!”

郑浩宇道:“周爱卿,你可要好好管管你儿子了,他的胆子可大得很呢!”

周国候闻言,顿时心头一跳。知道这次的事情,恐怕是不能善了了。

他喉咙有些干涩,道:“微臣一心扑在朝政上,忽略了对儿子们的教养。不知犬子这次是犯了什么事?还请皇上告知。”

周国候在一众朝臣之中,也算是难得的好官了,否则,郑浩宇也不会继续重用他。

郑浩宇面色缓和了少许,道:“犯了什么事,还是让他自己告诉你吧。”

周文昊看到周国候投过来的视线,刚才说过的那些为顾敏仪开脱的话,却是说不出口了。

他自幼得母亲祖母宠爱,父亲虽然严厉,对他却也是一片慈父之心。从小到大,没少在管教他这件事上出力。他有时候虽然也恨父亲对自己严酷,却不能说父亲对他不好。

事实上,他上辈子得知顾敏仪被祖母送给太子之后去了边关,能在短短的几年之中,便在军中站稳脚跟。也脱不开周国候在军中的势力对他的帮扶,否则,一个无权无势,又没有打仗经验的人,又如何能在短短数年里掌控三军?

周文昊刚才满心都是想让顾敏仪脱罪,才将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但现在看到父亲眼神中的担忧,他不由又想到家中对他的期望,想到待他如珠如宝的祖母与母亲,刚才还说的很坚定的话,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周国候见他不言语,不由皱着眉头,催促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啊!怎么哑巴了?”

然而,周文昊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眼神中满是痛苦与纠结,脑中在要,还是不要自己担下所有的罪名,为顾敏仪开脱这两个做法之间天人交战。

他知道,若是他进雍王府掳走了顾敏仪,那么顾敏仪就是被迫的,而非与男人私通,也就不会受到惩罚。以雍王对她的宠爱,她甚至可能连雍王的宠爱都不会失去。而他自己,有祖母大长公主为他求情,应该不至于被处死,但被流放甚至是坐上几十年牢却是难免的。

而若顾敏仪是自愿与他私通的,那么顾敏仪和他便都是犯了通奸之罪。

按本朝律法,男女私通会判一年牢狱。虽然此事事关皇家颜面,不会明摆出来让他真的坐一年牢。但他所要受的处罚,也要比私入王府掳走侧妃要少的多。但相对的,顾敏仪通奸,就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

虽然她出自顾家,亲妹妹还做了皇后,不会因为与男人通奸就被处死,但恐怕以后都要被打入冷宫,再难见天日了。

若是周国候没来,周文昊是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意让顾敏仪受苦的。但现在看着父亲,再想到家中还等着自己回去的至亲们,他却是觉得如芒在背,到口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一直是天之骄子,被长辈们的夸赞,被小辈们憧憬。若是让他的家人们知道他竟然纠缠雍王侧妃,得不到人,竟还潜入王府,掳走侧妃,该是对自己如何的失望?!

想到他们失望的眼神,周文昊并怎么也说不出之前那番要独自承担罪责的话了。

他始终说不出话来,急的周国候再三催促,恨不得动手把他打出几句话来才好。

郑浩宇见他实在开不了口,便道:“既然你说不出来,便让其他人来说吧。陆恪,你先说。”

陆恪便是那带人将顾敏仪和周文昊捉奸在床的护卫统领,听郑浩宇便道:“回皇上,今日宵禁之后,微臣率领属下巡街,正走到玄武大街第二个十字路口时,看到这位康顺在街上走动,微臣便拦住了他盘查。谁知他说他是雍王府的人,因为刚才看到有人带着雍王侧妃从此地经过,便追了上去,想看看是不是顾侧妃被人劫持了。还求我跟他一起去救雍王侧妃,微臣以为此时事关雍王府的名誉,便派了一个人去雍王府报信,然后自己带着康顺去营救顾侧妃。微臣找了许多地方,最后,康顺在长庆大街的一条小巷子里的一个院子里,听到了顾侧妃的声音,与顾侧妃一起的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微臣怕顾侧妃是遭遇了什么毒手,便立刻破门而入。谁知却看到顾侧妃与周世子正在床上纠缠,二人还都是发髻凌乱,没穿衣服,竟是在行那苟且之事。微臣觉得,此事事关皇家颜面,不敢擅自做主,便让人先去禀告了皇上,然后带着他二人一起进宫面圣,请皇上定夺。”

他说的面无表情,尤其是说到抓奸时,还特意描述了一下当时顾敏仪与周文昊的情况。

雍王虽然已经决定了要保顾敏仪,但听到顾敏仪没穿衣服,跟别的男人在床上纠缠时,还是不由心里对顾敏仪生了隔阂,扶着顾敏仪的手也突然抓紧了。

顾敏仪面露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也是受大家教育长大的,虽然跟周文昊相处时很幸福快乐,但她还是有着该有的羞耻之心的。此时当着爱慕她的男人的面,被人当众描述自己通奸的情景,简直是无地自容。

她感觉到胳膊被雍王抓痛,也不敢吭声,生怕雍王会不管她了,那她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周国候闻言,面色也十分难看。

他已经想到周文昊应是与顾侧妃私通,才跪在这里的。却没有想到,竟然还是被巡城司那么多人当场抓奸在床的。

此事若是传了出去,他周国候府的名声就全完了,他以后还有何颜面在朝堂上立足?!

他怎么就教出了这样一个儿子?!周国候不由痛心疾首,然而,现在后悔也是无用。他深吸了一口气,心道为今之计,也只能尽量保住周文昊和周国候府的名声了。

陆恪说完后,周国候又问了一些细节,例如陆恪闯进去抓奸时,顾敏仪是在挣扎求救,还是与周文昊琴瑟和鸣。进了房间之后,二人都是什么反应等等。陆恪虽然被他这仿佛审犯人似的盘问弄得直皱眉,却也老老实实地全都回答了。

一旁负责笔录的小太监听陆恪说完,便拿着供纸请他签字画押。陆恪没有半点犹豫,便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还按了手印。

郑浩宇便又看向一旁的康顺,道:“你又是如何发现顾侧妃的,从头到尾,如实说来。”

康顺虽是个下人,此时在这这么多达官显贵面前,竟也不怯场,道:“回皇上的话,小人是雍王府一个外院的管事,今日小人出门采买水果蔬菜,却不料那菜贩子突然提价,小人便与他拉扯了几句,就回来的晚了。本来,小人紧赶慢赶,想在宵禁之前回府,却没想到,在路过一条小巷子的时候,竟然看到顾侧妃坐在一个男人的马车上。”

雍王及其家眷虽然被圈禁了,但府里的下人却还是可以进出王府的,只是进出都要经过盘查而已。否则,雍王府那么多人的吃穿用度都要没着落了。

“小人初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顾侧妃怎么会出府呢?但那女子实在是与顾侧妃太像,就连身上穿的衣服,头上梳的发型都一样。小人怕顾侧妃出门在外,万一被人认出来,会给雍王府招祸,一时情急便追了上去。谁知那辆车行驶的很快,小人追了两条街便不见了。小人见那马车是往城外的方向行驶的,怕那驾车的人会带顾侧妃出城,到了那时,不知顾侧妃会遭遇什么,正好碰到了巡城的陆夫人,便请陆大人去救顾侧妃。之后的事情,便与陆大人所说的一样了。”康顺道。

康顺说完,周国候也追问了他一些细节,例如那菜贩子的名字,来找顾敏仪的马车形状颜色,以及马车的行进路线等等。等康顺全都回答完了,也在供纸上签字画了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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