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广秋会的约法三章，万灵虽然略显不满，但还是口嫌体正直的规范遵守。
当然，看它恹恹趴在沙发上的动作，就知道它这遵守中多少带着点不情不愿。
心中的较真心理作祟，万灵十分微妙的生出些攀比心，既然原先发生的事情改变不了，那它就要展现出自己的优秀，要比前者做的好一百倍！
靠着沙发颇为认真地观察了一阵子广秋会，万灵突然感觉做人类好像也不是很难的感觉。无非就是坐在办公室看看电脑，敲敲键盘，偶尔来人给他送几张纸签几个字。
哦，还有开会。
有人在外敲了敲门，示意广秋会时间到了。
广秋会阅完最后一封邮件，站起身走到万灵身边，他习惯性地对着小狗摆商量的口吻：“我有个小会要开，你在办公室乖乖呆着好不好？”
万灵不给出一丝反应。
逐渐摸索出万灵性格的广秋会也明白了这个犟种想要表达的意思。
“好吧，带你一起去。”
计划通万灵美滋滋地跳进广秋会怀里，丝毫没有一丁点儿的犹豫。之前那个被碰一下就要龇牙咧嘴的小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主动投怀送抱还不自知。
只能说习惯确实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会议室内。
难得的沉默。
长桌围坐着几人，有男有女，神情各异。一名神情严肃专注的文员正一手捧着资料，另一手握着激光笔，对着ppt内容侃侃而谈。
长桌的尽头，是面容平静的boss……和他的狗。
寂静。
背景音除了文员的阐述声，几乎落针可闻。
广秋会正端坐在椅子上凝听，脸上看不出情绪，修长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桌面。
而万灵，从一开始的站在地上，到后来趴在广秋会腿上，直到现在，蹬鼻子上脸地上了桌。
它尾巴悠闲得扫着，好奇地观察这坐在这里的每一个人。
老板都没说什么，他们这些做下属的肯定更不能说话。
虽然开会的时候有只狗站在桌子上的画面有点奇怪，但胜在小狗长得可爱，也不叫不闹，光看着就萌得人神游天外。
万灵大摇大摆走几步，为了自己伟大的化形计划，致力于观察每一个人类的举动。
它来到第一个人面前。
一个年龄偏长的男人，乌发中夹杂几缕代表资历的银丝，捏着中性笔写得飞快，面对万灵的出现视若无睹。
万灵像个替老板视察的狗腿子，看着他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迹，满意地点头，而后来到下一个人跟前。
这是个年轻人。
万灵来时，他正埋着头奋笔疾书，偶尔讲到重要部分时，他还煞有其事点点头，一副全身心投入工作的模样。
人类不愧是智慧物种，干什么都有模有样。
它心里赞赏，优雅迈步到男人身边，准备看看他在写什么。
男人依旧在埋头，没有注意到万灵的到来。
但是万灵很快就默默走开了。
因为它看到了男人笔记本上狂乱的线条和简笔画。
它决定收回之前夸赞的话。
来到第三个人面前。
走到一半，它就想溜走。
这个女生支着脑袋，无论它走到哪，眼神都锁定着它。
万灵停住。
她眼睛弯了弯，用极小的气音呼唤着万灵。
“嘬嘬嘬。”
万灵：“……”
就很无语。
它如同遇到了相斥的磁铁，画了个半圆绕开她，去巡视下一位。
可万灵还是低估了女生想要撸狗的决心。
圆画到一半，它忽然感觉到一阵极大的吸力，后腿被人拽住，它一个滑步到了人手底下。
女生一边抓着它的腿防止跑路，另一只手揉面似的狂搓它胸腹处最柔软的被毛。力道之大，速度之快，让万灵一瞬间有种脑浆被摇匀的错觉。
没妖权了！！！
万灵怒起，一个转身，满脸严肃的用目光制止对方。
女生似乎更兴奋了。
万灵毛骨悚然，直接挣脱跳下了桌，腿上装了火箭般一溜烟回到了广秋会脚边。
它立起身，无助地扒挠着广秋会膝盖。
让我上去，让我上去！！
广秋会注意到它，无声地将它捞起，放到膝盖上。
万灵全然不知自己这幅可怜样子被偷藏在桌角的手机记录了下来，从头顶到尾看不出一丝称霸山头的大妖气势。
照片中，它像是找到了靠山，蜷起身子安然地盘了起来，满脸宽慰。
很快，这张照片上传到了员工私下的小群中。
醒醒：好可爱！！！
早睡：开会摸鱼，除非多发点，不然举报你。
醒醒：【照片】
醒醒：【照片】
散会后，平时那些看起来多呆一秒就会被会议室的空气毒死的员工，这次都难得慢条斯理了起来。
他们有的整理笔记，有的假装交流，有的拿着手机似乎是在对接工作，实则摄像头早已偷偷立了起来。
广秋会看得好笑，也没有戳穿。他拍拍万灵的屁|股让它起身，可万灵睡得正舒服，明明已经被吵醒了，可还是像是木头一样一动不动，死活不肯从广秋会身上下来。
广秋会触碰它浅色睫毛，小狗的睫毛短而扎手，像一把割断的稻杆。
万灵痒得睫毛轻颤，它偷偷睁开一只眼，近在咫尺的指尖，雪白微凉，像落在睫毛上的蝴蝶。
从来没有人这样触碰过它的睫毛，因为眼睛太过于脆弱，是近乎弱点般的存在，没有妖会允许眼睛被任何人触碰。
身体本能产生了被威胁的信号。
它只觉心跳错拍，眨眨眼，这蝴蝶仿若活了过来，扑腾着扇出一场海浪。
它装作大梦初醒，在广秋会膝盖上伸了个懒腰。
广秋会轻笑：“醒了？”
万灵躲躲闪闪的，想要从他膝盖上下来。
广秋会将它环在臂弯，万灵无法，脑袋埋着不愿面对，如同一团柔软的棉花糖。
从会议室回到办公室，椅子还没坐热乎，外面的敲门声又来了。
助理推门进来。
“广总，谢总在会客室想见您。”
广秋会动作微凝，旋即眉头皱起：“跟他说不见。”
“可是他在开会的时候就到了，”助理表情有些尴尬，“他说见不到您，他就在……就在公司住下。”
广秋会一阵无言。
而一听“谢总”二字，一旁的万灵就立即一个支棱，打起十二分精神。
它好像听到了一个它不待见的名字。
跟在广秋会身后屁颠屁颠地来到会议室，它又一次见到了这个每每提起都让广秋会无语凝噎的男人。
谢永思：“广总，想见您一次还真是不容易。”
“什么事。”广秋会明显不想和他过多周旋，语气中透着“有屁快放”四个字。
“我可是等了你好半天，就换来一句这么冰冷的质问。”他假装有些受伤。
“你要是真闲得没事干就去刷厕所，”广秋会冷嘲，“我给你开工资，你晚上住在会客室我也没意见。”
见广秋会语气不善，他赶忙道：“有事，肯定是有事才来找你。”
广秋会面无表情。
当然，他没有表情就是对谢永思的最大鼓励。
他轻咳一声，整理了下领带，摆出个相对帅气的姿势。
“广总，晚上赏脸一起吃个饭吗？”
“……”
守在门口的助理一个踉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万灵两眼一黑，随即勃然大怒。
“汪汪汪！汪汪！”干什么！当着我的面翘人！当我是死妖吗！！
它气得连连吼叫，跃到广秋会身前对着谢永思就是一阵疯狂输出。
虽然在场没一个人听得懂它话中的意思，但隐约能感觉出来它骂得挺脏。
“这是你养的狗吗？”万灵的吼叫刚好打破了无人搭理谢永思的窘境，他弯腰想要挠挠万灵的下巴，不成想万灵直接伸头作势要咬他。
谢永思连忙抽回手，皮笑肉不笑：“真有活力。”
广秋会对他似是而非的搭话不置可否，直言道：“如果只是单纯约饭局就请回吧，我没有这个闲心。”
谢永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怎么说我们之前也是同一所学校出来的校友，关系不该这样僵硬不是吗？”
“这次我是真心想和你合作，我觉得我们不能一直保持这样对立的关系，这是一种消耗。如果我们两家能合璧，那垄断绝大部分互联网流量不是问题。”
“无论之前有过什么误会，我都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我们面对面交谈，放下对彼此的芥蒂。”
“好吗？”
好吗？
好个屁的吗！
一边的万灵听得肉麻，一边心里阴阳怪气一边咬着广秋会的裤脚，死命将他往后拉。
不许跟他去吃饭！不许！！！
广秋会却是笑了。
向来在广秋会那里排得上前几名的万灵此刻却没有得到回应，听着谢永思的理由，广秋会语义不明：“如果你早说明来意，我也不至于赶客。”
感觉有戏，谢永思稍露出些喜色。
“不过今天恐怕是不行了，”广秋会抱起万灵表示遗憾，“我家小狗想回家了。”
这个理由找得着实不算太好，谢永思嘴角的弧度略僵，却也知道广秋会的让步来之不易，体贴表示：“那我就不耽误你们的独处时光了。”
看着被抱在怀里还坚持不懈对他呲牙的万灵，他略微展现出自己的幽默：“看它都吃醋了。”
广秋会捏了捏万灵的爪子，万灵随即收起獠牙，不情不愿地撇过头。
“那我就不送了，谢总。”
“好，可说好了，下次约你可不能再推脱了。”
“当然。”
目送助理送走谢永思，会客室终于恢复了安静。
广秋会维持在脸上虚情的笑意真切了几分，语气也更为温柔地对着万灵道：
“好了，我们回家吧。”
万灵后脑勺对着他，一言不发。
“嗯？你怎么了？”广秋会扭过它的脑袋，可对方很快甩掉他的手，满脸郁闷。
广秋会觉得好笑，再次将它的狗头掰过来面对自己，调侃道：“不会真吃醋了吧？小气鬼。”
万灵瞪着眼。
吃醋？！吃什么醋？！
好笑。
还回家？回什么家？！
你不用管我的死活！跟他吃饭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