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声音是它发出来的？

万灵眨了眨眼，缓缓将肉嘟嘟的爪子从嘴巴上移开，试探性地开口：

“咳……嗨？”

略带颤抖的清亮嗓音在寂静的卧室响起，尾音吐出一半，立马连滚带爬地吞回了肚子。

万灵迅速捂住嘴，兴奋地浑身颤抖。

它……会说话了？！

它会说话了？！！！

它会说话了！！！！

强烈的惊喜铺天盖地涌来，直刺向天灵盖，万灵低落的情绪一扫而光，精神抖擞地甚至想绕着屋子撒欢。

芜湖！！！

可以说话啦！

离化形又近了一步！

它简直是最聪明最有天赋的妖怪！！！

万灵尾巴甩成了龙卷风，把所有喜庆热闹的曲子在心里都吹了一遍，它得意得忘乎所以，绕着床就来了个百米赛跑，猛地踩到什么，这点儿兴奋才倏然转化成了心虚。

它略带慌乱地夹紧尾巴，欲盖弥彰般按住广秋会胳膊上被抓出的红痕试图掩盖罪证。

幸好广秋会被酒精灌了个彻底，一阵折腾都没有苏醒的痕迹。

肉垫结结实实按在广秋会温热的臂膀，万灵一颗躁动的心才渐渐静了下来。

或许修炼的突破也为它拳头大的脑仁带来了一次更新换代，只见它表情逐渐严峻，第一次正视起自己的处境。

它突然想到了更深一层面的问题。

依照它的观察，人类社会并不存在可以口出人言的小动物，妖族数量也少得可怜，如果贸然暴露，对它来说绝对不是一件益事。

可那只是站在大局的角度上考虑。

广秋会……

万灵视线偏移，落在熟睡的人身上。

散乱的刘海遮住了对方紧闭的眼睫，浓密的睫毛如同紧闭的门扉，两颊的两层薄红更像远山的雾。

怎么看都看不真切。

万灵小嘴一撅，身体颇为郁闷的一塌，就地枕在广秋会的胳膊上。他歪着头寸寸靠近广秋会的脸，似乎想要看到些什么。

不知道如果广秋会知道他会说话，有思想，甚至可以变成人的时候，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他会害怕？会高兴？

又或者接受？

怎么想都会是最后一种情况的吧。

万灵无所谓的翻身面朝天花板，两条毛茸茸的短腿交叠，翘起了二郎腿。

毕竟广秋会那么爱他。

虽然结局轻易预料到，但万灵十分不要脸的自诩缜密。

要不……

它眼睛微眯，侦探一般将爪子架在下巴上。

要不让师傅帮他试探一下广秋会的态度？

他自己贸然暴露有拉低广秋会好感度的风险，但是师傅与广秋会只有一面之缘，没有交集，甚至可能完全对对方没有印象。

就算师傅说个话变个人之后再溜走，对双方也没有任何伤害。

简直是一个天才至极的主意。

揣着自己看似有理有据实则漏洞百出的馊主意，万灵歪着嘴满意地抖着翘起的脚。

就这样办！

等从小岛返回别墅，它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师傅！

它这叫什么？叫为自己的未来铺路！

它现在不仅可以过好现在的生活，还能思考到以后的路！

万灵自豪极了。

果然，化形之后连脑袋都通透了不少。当然，也有它天生伶俐的加持。

因对自己的过于自信，万灵很快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它旋即紧贴住广秋会，堂而皇之地美美睡觉。

第二天日上三竿，万灵是被一束刺眼的阳光扎醒的。

虽然昨晚早早闭眼，但实际上它翻来覆去半夜都没有睡着。

万灵着实是有些亢奋过头。

毕竟有口不能言的日子过得太久，万灵早就对靠着比手画脚表达自己想法的日子不耐至极。

即使现在面对众人还不能暴露，它昨晚依旧激动地在被窝里自言自语嘟囔了半宿，并且精神分裂似的自己跟自己对话得起劲。

以至于第二天太阳晒屁股了都没有醒来。

甫一睁眼，床上空空荡荡只有它独自一妖。

万灵懒洋洋的翻了个身，嗅了嗅身边的位置。

床上还残留着些许气息，想来广秋会也是刚醒不久。

它不紧不慢地伸了个懒腰，接着一个鲤鱼打挺，不见一点儿困容。

——万灵现在心情好得很。

春风得意的万灵丝毫没有揪住广秋会不告而别的把柄而借题发挥，而是潇洒地一甩脑袋，下王座一般优雅下床。前往客厅的瓷砖路都生生被它走成了红毯现场。

万灵华丽出场。

它翘起尾巴，闭上眼昂首阔步，预备迎接所有人的欢迎与宠爱。

它的背后响起了隆重的bgm，并且随着自信的步伐愈响愈烈，震彻云霄。

它如天神降临般空降，两只软弹的小耳朵像高高支起的旗帜，随着活络的心思时不时颤动，监听四方。

万灵登上舞台中央。

它骄傲的姿态持续了半晌，却没有受到任何热烈欢迎。

身后的bgm逐渐有些怀疑和萎靡。

一瞬间万灵都对自己的魅力有些怀疑了。

它略显尴尬的收起身段，悄悄眯缝开一只眼。

入眼是坐在沙发跟前围炉烤火般的一家三口。坐在最中间的广爸捧着手机傻乐，两边的广心媛和广秋会挤挤挨挨的伸着脖子看手机。

三人看得聚精会神，还时不时捧腹大笑，气氛别提多欢愉。

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万灵的存在。

尤其是广秋会。

万灵不高兴了。不对，它很生气。

可恶的广秋会。

需要它时就亲它抱它，各种蹂躏狗头实力宠妖，不需要了就弃之如履，不仅抛弃它独自起床，现在眼里就连它的身影都看不见看了！

它倒要看看手机里有什么，让广秋会这么聚精会神！

迟来的起床气终于在此情形下爆发，备受冷落的万灵忍不住在客厅愤怒的嚎叫。因为可以口出人言的原因，害怕暴露的万灵还有所收敛，使得这声吼叫更多了丝怨气。

三个人终于舍得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剥离，看到万灵的一瞬间，几人的表情各显不同。

万灵将这些微妙的表情通通理解成了心虚。

但它没有控诉。

它凭着自己的满腔怨气作为助燃，直接一个飞跃跳到三人中央，带着势不可挡的找茬气质，一把按住了手机！

它倒要看看是哪个小妖怪勾走了广秋会的魂！

高亢的情绪使得万灵的毛发炸起，仿若一团乱七八糟的焦糖棉花糖。它怒目圆睁，拿出了捕猎时的技巧与气势，将罪魁祸首手机恶狠狠盖在爪下。

手机内的视频仍在播放。

因为距离的原因，刚才还隐隐约约的声音也在此刻切实钻进了耳朵。

有点耳熟，有点洗脑，倏忽勾起了万灵一些不妙的回忆。

“金金好性感！”

“对，就是这么跳，来跟我一起旋转！”

恰时，手机中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是昨晚醉酒的广女士。

万灵的身子一寸寸变得僵硬。

它略有些颤抖的缓缓低头，将目光投放在手机屏幕中正在播放的视频上。

漆黑的夜空，燃烧的篝火与海浪作陪衬，带感的音乐声一浪高过一浪。

视频中央，则是身着粉色草裙，被广女士牵着前腿被迫热舞的万灵。

焰火中，广女士心无旁骛地翩翩起舞，牵木偶般甩着满脸写着“自愿”的万灵，万灵屈辱的泪水在离心力的作用下连接成一线，又在广女士的花式鼓励和夸奖下，不自觉沉醉其中。

看到这段**舞蹈，万灵简直怒不可遏。

它不是让管家帮忙删了视频了吗？！

……它想起来了。

可恶的管家，直接就把它的手机收走了！

如果不去看它烧红的耳朵和面上藏着的羞意的话，它的恼怒将十分具有威慑力。

空气安静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在隐隐期待万灵接下来的动作。

万灵渐渐感觉手下不是手机，而是一块烙铁。

在零下好几度的空气下，手机内广女士醉醺醺的大笑和万灵的哀嚎更显诙谐。

万灵的动作迟缓地如同被灌了水泥。它闭眼深呼一口气，有些不愿面对，又似乎下意识地想找一条合适的地缝钻。

只见它难堪地抬起千金重的脑袋，却与广秋会调笑的目光撞了个彻底。

广秋会全然没有要替它解围的意思。

万灵如梦初醒。

一瞬间回过神，万灵甚至忘记了藏拙，手忙脚乱的暗灭了手机，怒从心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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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