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蝉醒来便觉饥肠憋憋,像是饿了好多天不曾进食。
确实也是好多天不曾进食。
可又一想到自己如今身无分文,他便开始愁眉不展。
他现在很后悔,非常后悔,没有在启星殿的密室里掏走一些金银财宝。
——启星殿密室,我在尘世很想你的钱!
按他临时制定的计划,应该是要先拜入一个正经门派,勤加修炼早日拥有在这个世界苟下去的能力。
可如今……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穷困潦倒的英雄·夏秋蝉苦思赚钱之法,幽幽叹气中,门被人推开。
只见一只晃眼的移动ATM·岩公子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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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铺前,夏秋蝉选了几个包子,刚问好价格,就见岩公子随手丢给老板一个钱袋子。
等等等等……
昨夜在医馆处,岩公子也是这么随手丢出一袋钱。莫非这人只要买东西或者要花钱的时候,都是这么随手丢一袋钱出去??
什么劣习?就算有钱,也不是这么造的,这袋银子,足以买下五间这样的包子铺!哪来的地主家的傻儿子,如果钱多得花不完,可以借给他啊!
夏秋蝉赶在那袋钱被老板拿走之前迅速抢了回来,并从中拿出几个碎银子递给老板。提着沉甸甸的钱袋子,深觉有必要也有义务给岩公子科普一下用钱的规则,并夹带个人情绪痛斥了一番岩公子极端铺张浪费的行为。
岩公子从头至尾一言不发,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令夏秋蝉觉得自己仿佛什么十恶不赦的家长在训斥家里不知人间疾苦的后辈。
一番慷慨激昂后,他随意道:“你的钱也太容易被人骗走了,要不我替你保管?”
“替你保管”这句话一出,夏秋蝉自己都愣住了。
这话怎么总有种家长要给孩子保管压岁钱的既视感?而且是管着管着钱就没了的那种。
不对不对,自己怎么会提出要给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管钱?什么时候有的这毛病?别人的钱再怎么铺张浪费又与他何干?
然而岩公子的脸上却忽然展露笑意,没做任何犹豫的伸手从腰间的一枚银饰里拿出了数不清的钱袋来,想来那枚银饰便是岩公子的乾坤袋了,里面装有各种金银货币以及灵石珠宝。
“嗯,都给你。”
“……”
夏秋蝉看得眼花缭乱,觉得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这人修为如此之高,衣着不凡,还这么的有钱,应该是某个名门望族的富家公子或者是某个修仙大派的天之骄子才对,不太可能是个天生傻白甜,那极有可能是……
脑子被自己砸坏,所以才变得这么傻的。
原先以为只是过失致人重伤,现在才明白,恐怕是过失致人失智变傻!
意识到这一点后,夏秋蝉整个人都不好了。
岩公子变成这样,他必须得负主要责任,恐怕他还得必须将岩公子找到他的家人或者是修仙的门派才行。
岩公子对夏秋蝉的想法无知无觉,仍旧手捧巨额钱款,深邃眼眸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满脸单纯,写满了信任。
一副初出茅庐的清澈大学生模样。
夏秋蝉撇过了头,岩公子非但没有责怪自己将他砸晕砸傻之事,反而接二连三的救他于水火,自己不仅没有丝毫感恩的举动,甚至还暗暗嫌弃对方的大腿不够好抱。
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与反思。在这纷乱复杂的世界里,无法想像这个人如果无人护着,又会遭受怎样的欺骗,指不定巨额钱款两天就能被人骗走光。
退一万步,就算人不是被自己砸傻的,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当一回好人,而且这人虽然傻,但胜在听话与乖巧。
自己怎么会觉得他乖巧?难道仅仅是因为他要把钱给自己保管?对岩公子而言,被人撞坏了脑子并充当罪魁祸首的保镖不说,现在甚至还要给人花钱,也不知是倒了什么惊天大霉。
这么一想,岩公子实惨。
这么惨的岩公子还是由自己负责到底吧。
作下决定,夏秋蝉伸出恶魔一般的爪子,勾唇一笑:“那么,以后就由蝉哥罩着你吧。”
然而岩公子却一动未动,仍然固执地要将钱递给他。
没把花给出去,心里不舒服?
夏秋蝉止住笑意,柔声道:“把钱收好,你不知道有句话叫财不外露吗?你这样子会引起很多别有用心之人的觊觎的。”
然而岩公子的脸色顿时冰冷起来,满脸写着不开心,一脸无辜的望着他,十分认真的坚持:“给你。”
非要他保管不可?
既然如此,那他就不客气了,等他苟出头了,再还也不迟。
他接过其中的一袋钱,左哄右哄才终于让ATM将剩下的都收了回去。
见岩公子神色果然乖顺的听他的话,夏秋蝉的心瞬间软了下去。
有了钱后,夏秋蝉首先买了辆马车代步,实际上,这里不止可以购买马车,还可以购买能载人的灵兽飞禽,天上时不时还能看见修仙人士载着各种飞剑灵器穿行如梭。
不过那些都需要灵力驱策,也十分高调,且自己也不急于去干嘛,所以选择了马车,一路走走停停,时刻留意着失踪人口信息与门派招生情况。
丹玄不知为何,时隐时现的跟在他们后头,既不愿回去仙界,也不愿跟他们同乘一车。
车乘尚算宽敞,四处铺着柔软的垫子,可供睡卧,甚至还置有果盘茶点和牌面话本等器具,以供打发无聊的时光。
夏秋蝉拿出两只烤猪蹄,和岩公子人手一只啃得香喷喷。在这阵香味中,联想到岩公子昏迷时神魂离体,身边飘着异香,而岩公子醒来后,那股异香再也没有出现,只剩下另一股淡淡的体香。
他漫不经心问:“神魂会有味道吗?”
“有的会。”
得到确切答案,夏秋蝉浑身不自在起来。
“那你神魂离体时,是不是就跟在我身边?只是我看不见你而已?”
岩公子点了点头。得到确切回答,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虽然没作亏心事,但总感觉有什么事需要在意。
他不经意问道:“那你看见了什么?”
岩公子一本正经回道:“我看见你背我,还脱我衣服,还……”
“噗……!!!”夏秋蝉一个没忍住,一口水差点喷了出去,什么脱他衣服,那是在给他查看伤势!!!
但见岩公子神色坦然,毫无情绪的说出自己所见。
依岩公子这傻脑筋,夏秋蝉觉得必须解释清楚。但不知道为什么,即便自己解释了三遍,但岩公子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似乎脱他衣服跟喝水,听在他耳朵里也并无什么区别。
忽然灵光一闪,他好像知道为何岩公子要将他裹成粽子了。该不会是岩公子见自己给他上过伤药裹过纱布,就有样学样,甚至还傻乎乎的以为包得越严实越好???
他这么想着也就问了出来,
果然,岩公子眼眸微垂,头压得极低,一副做错事的模样,令人无法责备于他。
不过,既然岩公子的神魂一直是在他身边的,那么容以心和宋沐琴的魂灵……
岩公子信手一挥,那只聚魂灯便出现在马车里,里面,两道透明澄澈的魂魄依稀可辨。
虽然两人的魂已经稀碎到如此境地,但没有因此消散于天地,属实可以说是意外之喜了,或许有机缘让两人重获轮回也未可知。
一直憋在心头的石头落地,夏秋蝉轻快不少,随手拿了本书翻阅起来,是关于这个世界构成的简介,他这才知道他们所处的这片地域叫神州大陆,修仙门派众多,星罗棋布,分散在这片大陆之上。其中“两宗四派”实力顶尖,各有所长。
其中,又以“两宗”为首,便是留仙岛的天辰宗,以及宿云山的云阳宗。有意思的是,这两宗门似乎水火不容,弟子们见面必吵。
加入哪个门派修习是个大问题。为了避免又回到他逃离的“仙界”,他着重了解了这“仙界”到底是属于哪门哪派。
书上只道数万年前,天地间灵气充沛丰盈,滋养了一座名副其实的仙界,凌驾于虚空之上,是一处极为神秘且强大的存在,下界的修仙人士可突破天道飞升成仙,光耀门派。
但自从千年前,那座仙界却忽然消失于人世间,从此天地间灵气骤降,无人飞升不说,也再无人能寻找到半点仙界的踪迹。
有人猜测必是因为有人惹了天怒遭天劫所以才不再现世。
夏秋蝉放下心来,既然“仙界”不属于人间,仙界之人也无法直接插手人间之事,那就意味着他可以随心所至选择门派啰?
天辰宗即是曲若凡所在的门派,曲若凡的为人他很清楚,能与他成为同门必然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但除了曲若凡,他觉得这个门派的风气很不好,真的加入这个宗门的话,恐怕有点糟心,此派有待继续考察。
云阳宗,了解不多,但既然是与天辰宗并首的宗门,实力必然不俗。
夏秋蝉没有考虑“小门小派”,直接陷入了到底是选北大还是选清华的苦恼中。
除此之外,世间还有九穹魔域、万兽妖界、幽冥鬼府等等不同种族群居,千年来各自相安无事。
夏秋蝉暗自思忖:那人们接下来必定会头疼了,毕竟本来相安无事,但主角一来,肯定得出事,这是万古不变的定律。
这么想显得主角好像一个扫把星。
“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正当夏秋蝉思索入迷之时,耳旁忽然传来低沉动听的声音,只是内容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
他抬头看去,见岩公子也拿了本书看得认真,甚至不自觉念出了书中的台词。
书名《霸道魔尊爱上我》。
嗯……夏秋蝉表情裂开,怎么这个世界竟也流行这类强制爱文学吗?!
可岩公子看着那么冷情之人,居然也爱看这类文学?你爱看就看,没有必要念出声来吧?
夏秋蝉细心的指指点点了一番岩公子的部分迷惑行为,岩公子虚心听取,十分好学的将他所说过的话一一记在心里。
傻孩子还有救!夏秋蝉甚感宽慰,露出如老父亲般的迷之笑容。
一月时间眨眼而过,这日,他们来到一座繁华至极之地,上清城。这座城的体量显然比前面经过的几座城镇加起来都还要庞大许多,热闹与喧嚣充斥着每一处大街小巷。
由于城内各色人马过多,架着马车在城内穿行已十分不易,他们将马车暂时停在一处专门管理马匹车辆的停马场内。
乍然见到这样的地点,夏秋蝉恍惚觉得,城市的发展果然相通,现代有停车场,修仙世界有停马场,没毛病。
之所以这座城市人多到如此夸张,其实是跟各大门派即将进行招生有关。
一般而言,各宗门都有自己集中招生的时间,且招生的主要场地都是自家门派所在地。
但神州大陆太大,适合修仙的人相之于千年前而言,数量和质量皆是逐年降低。对于有天赋但根本没有修行之人而言,舟车劳顿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恐怕还没有来到宗派所在地就已经被别的“杂门小派”给拐走了。
是以许多大门派都会派弟子去别的地方设置分场,广纳贤才,争夺“天纵奇才”这一最最重要的人才资源。
其中就有夏秋蝉心仪的云阳宗和天辰宗,两宗皆是每三年招生一次,据说每次两派都会因为“抢人”发生各种大战。而且两宗都以“天下第一大宗”自居,随时都在攀比弟子数量、弟子资质、灵脉资源、富裕程度、首席大弟子的实力、掌门的实力和对弟子的态度等等……
此次招生试炼将于三日后开启,总共持续七日。
三日后?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既然要在此逗留,首先要解决住宿问题。
好巧不巧,两大宗门不仅是夏秋蝉的选择,也恰巧是众多怀揣修仙梦想之人的心仪宗派,是以处处挤得水泄不通,家家客栈人满为患。
接连找了数十家,才终于在夜幕降临后一家价格不菲的大型客栈里找到一间最后剩余的空房。
一间就一间,夏秋蝉不甚在意,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同处一室。这一路来岩公子也基本都是听他的,更加不会在意。
但他还是象征性的问了岩公子的意见,岩公子果然没有意见。
然而店小二却支支吾吾:“这间房其实有些特殊……”
特殊?夏秋蝉心里一惊,瞬间想起不美妙的经历。
“莫非是凶案现场,闹鬼?”
“不不不,我说的特殊,是这房间设置有些特殊,绝无什么闹鬼不闹鬼……”店小二连忙摆手,随后在两人身上扫视一圈,神秘一笑:“而且这可是本店最神秘的卿卿套房,总共才两间,另一间已经定出去,你若连定三日以上,价格方面,我可以只收取你们九成,另外还赠送两坛本店特制的“醉春风”。
设置特殊?只要不是闹鬼一切都好说,而且房间难定,九折就可以入住,此波不亏。
爽快的定了五日,穿过前厅到达内院,再过几段段曲水流觞的回廊,才终于来到位于最隐秘角落的独栋房门前,夏秋蝉十分有心情的欣赏沿路的风景,环境清幽,和风熏熏,他甚是满意。
夏秋蝉分出闲心一脸笑意的打趣着一本正经的岩公子。
“我睡觉很老实的,实在不行,我睡地上。”
话语刚落,房门被推开,他的脸色蓦地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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