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便是冬至，林一念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回过家，想来是该回家意思意思了。

虽然她并不想回去。

冬至的温度急剧下降，林一念这一脉的血族都耐不住寒冬。在冬天存活极易痛苦，全身冰凉得不似活人。

林一念一走出室外就冻得发抖，身体无法自己回暖，全靠外界传递点温度。

她将一片暖宝宝贴在心脏的位置上，保护重要的地方。其他地方捂严实，怀里抱着已经换过新一杯滚烫热水的水杯。

一路都闷着头，到地铁站里面才被暖气救活。

上了地铁，她才有空拿出手机来解闷。

忽然看见信息栏里多出一个红点，点开一看，映入眼眸的是熟悉的网络男头像。

-班长，这周你留宿吗？

-不留。

-那真可惜。

-冬至，得回家了。

-对哦，冬至快乐。

林一念也礼貌性回一句祝福，就切换页面去刷视频了。

过了几分钟，对方又发。

-冬至是一年中最后一个十二节气，也是每年夜晚最长的一天，希望你能在这个长夜，融化掉所有不快乐。

林一念欣赏完，就继续回去刷视频了。

从学校到家将近半个多钟，等到家门口，外边的天早已染红大片。

她家靠江边，风很大，纵使林一念使劲缩进外套中，风还是能从任何一个缝隙中渗入骨头，冷得她浑身发疼，身体难耐地颤抖。

钥匙插进门锁里，只想快点回家。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能不能去学点好，不要整天在外面偷鸡摸狗鬼混行吗！算妈妈求你了可以吗！”

林一念停下扭动钥匙的动作，头不禁垂得更低了些。

门打开之后，最先看见的是一片狼藉。撒在客厅地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和一个被掏空的干瘪书包被妈妈抓在手里疯狂抖动着。

妈妈就像发狂的野兽，猩红着眼眸，气得直龇牙，两颗尖得异于常人的虎牙暴露在空气中。

林一念抿了唇，在门口呆站在门口，显得无所适从。

“你才**岁，就学会了抽烟？为什么净跟别人学不好的！”

妈妈愤怒地将书包往旁边一甩，指着已经满眼通红的弟弟质问道。

火气猛地用上头，让妈妈刹那间眼前发黑。她忽然扶住脑袋原地踉跄几步，十分疲惫地往沙发上坐。

也是这时候，她才注意到站在玄关处的林一念。

她语气尽力柔和地说：“念念今天怎么回来了？”

“冬至快乐，妈妈。”林一念看着妈妈被泪水浸湿的红瞳，最后只憋出这一句。

“冬至快乐。”

林一念得到回应之后，垂下眼，默默走回房间。落了锁，依旧挡不住外面的争吵。

用热水洗完澡，林一念才勉强回温。回到自己床上，拉上被子蒙着头，在被窝里玩手机。

-高冷的一念啊

林江枫又半个钟没收到回信，无奈地发信息给她，感慨着。

林一念只好去点评几句林江枫那段祝福语，以作回复。

-真官方。

-复制粘贴别人的吧。

-NoNoNo。

-我自己打的。

附加一个无奈的表情包。

-你怎么总这么久不回信息呢？忙什么呢？

-看电视上瘾了。

-最好是。

-你这么晚还不睡？反正我要睡了，拜拜。

-我以为你们吸血鬼都是晚上活动呢？

林一念一顿，面不改色打着字。

-我不是。

-嗯，你不是，你贫血，需要喝血。

-对。

过了很久，对面才发来一句。

-你其实可以跟我说实话的。

不知怎的，林一念仿佛又看见了几张面露忌惮的人脸。

林一念顺着回忆，视线瞬间矮了几十厘米。她缓慢仰起头，对上一张张比她高大许多的人。

吸血鬼，她是吸血鬼！

把她养在家里，谁知道会不会哪天发狂发疯啊？

还有她那个神经质的妈，她们吸血鬼都控制不住自己的野性的！

他们脸上写着厌恶和恐惧，强烈的恶意如有实体般，将一道道不善的目光变做沉甸甸的巨石，压在她心口上。

那一刻，呼吸频率混乱，手也一直在止不住颤抖，却仍强作镇定。

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这是林一念唯一确信的。

林一念连忙将自己的意识拉回笼，颤着手放下手机，将被子压在脸上。

虽说镂空摄影比赛，是要求全班都要上交作品。但林一念对自己班很了解，交的人绝对不过半。

周日返回学校，临近上交时间，果真没多少人发摄影作品给她。林一念还是高估他们班了，数了数收到的作品，刚超过十个。

林一念也是没交的其中之一。

为了人数量看起来稍微多一丢丢，她大发慈悲决定做一下这个作业。离收手机还有两个小时，完全够她完成。

抽出一张自己囤着画画的白纸，黑笔三两下勾画出一位憨态可掬的小人。小人手上的教鞭，戴着眼睛，一看便知是老师。

林一念剪下来，拿着小人对着讲台拍一张照，最后上传交给老师。

制作时间甚至不到半个钟。

在交作业的时候，林一念收到了林江枫的信息。

-班长，那个美术作业每个人都要交？

林一念无语，竟还有个状况外的，但表面还是贴心回复着。

-是的。

-你没发我纸啊

附加崩溃的小人表情包。

-老师发的纸有需要自己来拿，因为这里只有七八张，不是每个人都会用到。

-那班长你美术作业做没？

-做完了。

-这么厉害？那帮我做一下呗。

-想的挺美。

林一念见作业应该都已经完成，就起身去往学生会，例行上一个多小时的班。去安排下一周的各项常规检查，这是学生会每周日都要做的。

到了办公室，林一念安排来见习的学弟学妹，为下周检查员讲解所有常规检查制度，自己则坐在一旁看着。

这期间她无聊地打开手机，发现已经过了收手机的时间了。她是日常负责返校时收手机的，现在却没到位，只能乞求班主任不会到班突击。

-还不收手机？

好在这一句是林江枫发的，并不是班主任。

林一念双手捧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方飞快移动。

-帮我收一下。

-谢谢你。

-我现在在学生会，走不开。

-噢，行。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晚点。

林一念回到教室时，全班的手机都已经上交完毕，一部部都整整齐齐码在箱子里。

四顾张望，并没有发现班主任的踪影。

稍作放松，林一念偷偷摸摸将自己的手机塞进箱子里，随后若无其事地站在讲台上装正人君子。

“参加龙飞舞跃活动的同学，这周三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之后，去室内体育馆二楼培训。”

周三的培训，林一念早早便到场，抱着手站在人群角落。

其他几人陆陆续续到时，都将班长作为路标，不约而同往班长身边集中。依照老师要求一字排开，因为他们班是一班，站在了所有队伍的最前面。

林江枫不动声色地走到林一念旁边，排在她下一个。

龙飞舞跃活动其实就是简单的扎气球，合作扎完绑成一条龙，接着每班派出一名同学一起合力将长龙举起，一同完成一系列动作。

老师简单几句说完大致流程，便要求负责舞龙同学留下，其他同学可以离开了。

邓卓诚是当初报名要舞龙的，他自觉上前参与配合。而他的好朋友林江枫，自然也站在原地等他。

其他人一听解放，很快七七八八散开，唯有无所事事的林一念还站在原地。

林江枫注意到旁边那一小只毛茸茸，不禁从高处偷偷扫视她。

自从真正进入冬天，大家都开始穿上一件件厚衣服之后，林一念便立马把不保暖的校服外套换掉，换了一套暗蓝色棉衣。

棉衣码数似乎很大，套在林一念身上将她更显小只，衣服外面一层全是毛绒，兜帽上甚至还有一对熊耳朵。是很可爱的风格，很衬林一念。

林江枫忽然发声：“你周末怎么又不回信息了？”

闻言，蓝色熊轻轻一颤，连耳朵都抖动几分。

“睡了。”

“这样吗？我以为你是不想回答呢。”林江枫语气所表达的，明显就是不相信。

林一念不回答。

林江枫又换了个问题：“你怎么还不去吃饭？”

林一念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倒不是不想回答，而且自己也好奇为什么。

她就是莫名不想这么快离开，觉得呆在这里更有意思，比自己孤零零去吃饭有意思。

可是，这里究竟有什么有意思的？

她眼睛滴溜溜滚到眼角，偷偷看一眼林江枫，又很快收回。

她眉头微皱，张嘴便随口说道：“因为今天下午学生会本来有工作，我用这个活动作为正当理由推了。如果现在走，就得被抓回去上班，我等他们下班了我再去吃饭。”

事实是，今天并不需要强制上班。

见林一念又愿意回答问题了，林江枫猝不及防绕回那个敏感话题：“最近怎么没看见你喝……那个特制牛奶了？”

林江枫特地在“特制”两字上加重音，尾音含笑。

又要试探我。

林一念默默气鼓了腮帮子，将嘴巴藏在围巾后面，不再作声。

林江枫勾起一抹笑意。他发现了，只要不问林一念不想回答的，林一念都会问什么说什么。

看来是对事不对人。

负责指挥舞龙那边的老师有新通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因为较多班级来培训的人员不齐，现在舞龙的人员缺少，便让所有还在场男生全部过去一起参与演练。

林江枫必然无法幸免，他之后也走上前去。

林一念不需要被抓去当壮丁，继续抱着手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他们排练。

没多久她才反应过来，觉得自己的行为莫名其妙。

为什么还在这站着？搞得我好像在等他一样。

林一念被自己的想法吓到，立马冷起脸，端着高冷独自离开。

23年12月25日

（红色）好冷，好疼，像是被冬天禁锢了。回到家又撞见妈妈心情不好的时候了，早知道……不回家了……

（蓝色）准备新的一年了，快点回暖吧求求啦。

念念家里其实有时候挺好的，只是最近几次她回去正好碰见不好的情况而已[抱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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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冬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