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啊……”

“何事？”

“我们能不能别动不动就……”

灵璧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姑姑正用一种“弱小果然话多”的看智障仙的眼神在看着他。

灵璧挤出了心头血。

怀璧很满意，大侄子果然成熟了很多，不是那种长辈说什么就非得顶什么的叛逆小儿了。

孩子还是大点比较有用。

“打进去。”她道。

灵璧的心头血进去后，怀璧用她的神魂之力帮着他把心头血锁了一圈，如此那些想夺宝的想干他，得先一步把她的神魂灭掉。

那这夺宝的人得罪的人就大了，到时候就好玩了。

锁好后，怀璧把龟盾打进了灵璧的身体，灵璧半晌没说话，闭眼细细查看龟盾的意识。

等他睁眼，底下的山脉不再是他熟悉的山脉，轻舟已过万重山，灵璧看怀璧站在船头看着前方不语，他起身过去，站在姑姑身边，问道：“我们要去哪姑姑？”

“魔断山。”

“……”灵璧掏了掏耳朵，“啥？”

怀璧双手抱臂于胸前，用看逆子的眼神看着他。

“啥？”灵璧不死心，又问了一次。

怀璧转过身去，看着魔断山的方向，玉脸严峻。

“大帝在那边？”灵璧还是不死心，不愿意相信他要去魔断山，不敢相信他姑姑带他头一次出去干个大的，居然是真的带他去找死。

他愿意去找大帝，但不愿意去找死，他还没活够。

怀璧没有回答他的话，她低头，看了眼往前飞的那一撮发尖的白。

它指引着青天去的方向。

师父以为她的心头血白烧了，其实不然，这是她能想得到的唯一能最快找到青天的方式。

她的本源跟青天的本源结合过，她的血里有青天残留在她的血里的血液，心头血一祭，龙骨一引，有根若有若无的线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为她指引着青天所在的方向。

飞舟由她操控，按着线路的指引，她此去的是魔断山的方向无疑。

魔断山，顾名思义，是魔仙断命之地。

曾经魔界入侵仙界，有魔帝与仙帝决战魔断山。那一战，魔界三大魔帝神魂皆断于魔断山，三帝的神魂化成了黑灰不说，还被仙界的练丹狂仙把黑灰收了过去，被练成了消魔丹。

消魔丹一出，消灭了魔界在仙界的所有魔民。

魔断山的魔气因此更盛了。

而怀璧小时候听大人讲古，听到这块，心潮堪称澎湃。

用魔帝消灭魔民，这种用你们的王打死你们还气死你们的战斗路线，莫名合了她的心意，以至于等她长大，她就走了那种喜欢用斗争消灭斗争的路数，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绝不二话。

怀璧是典型的仙界气运之女，她去往仙界的任何地方，仙界皆为她开路，对她充满着护犊之情，从不喜过多刁难她，是以她与断魔山那个被魔界的怨魂魔气包围的地方格格不入，她曾经只是单纯路过魔断山旁边的地方，那里的魔气都要跑到她身边化为怒相，对她呲牙咧嘴地进行恐吓。

路过尚且如此，她要是进去，可见魔断山都要把她吃了。

可指向青天的线进了魔断山，怀璧没作他想，只想进去。

魔断山不止对仙界的气运之女恨之入骨，对仙界的仙民也保有着魔断山不消，他们对仙民的恨意就不止的深刻感情，无论谁进入魔断山，无一例外都会被他们的魔气缠绕着不止，直到仙民被魔气攻心，不是化为魔徒，就是被魔气攻心走火入魔而死。

魔断山是仙界中人谁都知道的绝不能踏足的禁地，没有仙人能从那里活着回来。

现在，她就要带着侄子进去送死了。

“你回去？”怀璧用这三字回了灵璧的话。

魔断山越来越近了，近到灵璧可以看见那边的魔气冲天，那边的天黑得就像几万年从来没有出现过太阳。

阴风也吹过来了，灵璧感觉到天气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越近，越冷。

灵璧默默给自己换了一个保暖的法衣，往姑姑那边更迈近了一步。

他姑姑是仙帝的道侣，他姑姑用来打架的战矛还特别的硬，还沾过某个比较弱小的仙帝的血，靠近她，没错的。

“不走也行，把龟壳子带上。”灵璧出生后，仙界一直很太平，怀璧也没带他出去打过架。

他们家一直有大人带小孩出去打架的传统。

他们家因为大哥白璧性子慢，仙法又修得不好，是以他们爹带出去打架的是怀璧，到了灵璧这一代，该是怀璧带着侄子出去干仗历练的。

怀璧没想到，她带侄子干的第一仗，居然是跟魔干的。

而且还是魔徒幽魂，这个比有肉身的魔徒难干死多了。

怀璧爱怜地摸了摸侄子的头发，前方的阴气越来越重，天空越来越黑，有虚空的魔张牙舞爪朝他们扑来，灵璧有点害怕，都忘了躲她的手，已经有两千多岁了的仙君侄子瑟瑟发抖地问他姑姑：“姑姑，要不不找大帝了，我们回家等他自己回来吧？”

姑父什么的，不找也可以。

实在不行，换一个也可以。

他不介意有一个新的姑父。

“把龟壳子升出来。”怀璧拍了拍他的肩，抬头往后一抽，抓住了她背后那从虚空中冒出的血色长矛。

她持矛站立舟头。

此时，矛头同色的长缨被阴风吹得四处飘散，连带冒出点点红色的光，在黑色的风中，发着光亮的红缨红得异常明媚动人。

它就是黑夜当中的那抹光明的艳色，灵璧看到那抹红，突然心头一松，缠绕在他脑门两侧的阴魔之气顿时被驱散开来，令他瞬间耳清目明。

“姑姑，咱们要杀进去？”灵璧神情一肃，也从腰间抽出了他的灵剑。

“杀，谁挡杀谁。”谁拦她找她的青天，她就杀谁。

怀璧身上的衣裳被阴风吹得在空中狂舞，唯独她发尖的那抹白一动不动，直直指向前方。

那是一条去往她道侣所在地的路。

“杀！”灵璧平身持剑，脸上没有了害怕，俊脸肃穆，顷息之间，他气势大变，浑身若如一道锐利的剑意，侵入魔山。

如若他父亲那一代的杀神是他姑姑，那他这一代，就是他。

可能有一个只擅谋略，不擅斗法的父亲，灵璧的杀心甚重，像是把他父亲没有的那份一并继承了一般。

这就是他祖父让他父亲跟随他姑姑而来的用意，他确实是他们璧氏这一代最好的打手。

“杀！”怀璧已跃至了前方，血矛挥出，随之她的话落下，劈出了一道耀眼的血光。

呼……

黑色的风，带着灭世的汹汹气焰，冲过血光，朝她袭来。

“去死吧！”风在吼，袭来的虚空魔在哮。

虚空魔乃魔意汇成，带着对仙界子民漫天的恨意，尤其这个冲进他们的地盘的仙民还是仙界的气运之女冲来。

魔意倾巢而出，一击袭来，用尽了魔断山七成的魔意。

怀璧“杀”字过后，又劈出一矛。

虚空魔被她全力的一击一道劈散，就在魔意重新成形之际，背后的灵璧跟着他姑姑杀来，怀璧从储物袋里掏出一袋火珠，往断魔山各处散去。

杀。

这一散，断魔山砰砰作响。

将将汇成一个形状的虚空魔一顿，偌大的圆形往外散了散，才拢起的虚形又往外扩散了不少……

断魔山被炸得振了又振。

灵璧才劈出一道剑意，驱散了一道朝他扑来的魔意，只见脚下大地轰隆不止，就像被地龙掀地而起，整个大地都散开了。

大地在振，怀璧见虚空魔更是愤怒地朝她扑来，速度比之前还快，她高高举起血矛，朝虚空魔刺去。

血矛如劲矢，穿过了虚空魔。

霎时之间，虚空中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哀嚎。

要么不动手，动手就要把人往死里干，与人斗法，最忌踌躇不决，怀璧多年干仗下来，从未在战场犹豫过片刻。

虚空魔被她一矛刺得不再成形，她二话不说，又掏出一道三昧真火，此火烧一切晦秽之气，乃魔气不共戴天的死对头。

三昧真火一出来，就闻到了漫天飞舞的阴魔之气，它僵了一僵，尔后勃然大怒。

好大的胆子！居然有邪魔敢在它眼皮子底下张狂！

愤怒的三昧真火朝那阴魔气最重的地方呲牙咧嘴扑去。

烧死你们这些邪祟！

三昧扑去，它身前的魔气慌忙散开，灵璧的又一剑劈去，劈了一道空。

他默默退到了他姑姑身后。

父亲说的对，姑姑干仗的头一阵，他先站在她背后观摩就好，到了要收场的时候再行动也不迟。

眼皮子要利索，收拾战场的时候一定要快，先捡最好的法宝，她是你姑姑，捡了她也不好意思要回去，切记切记。

父亲的话，不合时宜的在灵璧脑海中响起，灵璧决定一定要相信他此刻的直觉，等一下收拾战场的时候一定要快。

不如，现在就看看哪个地方有什么好东西？

灵璧站在怀璧的身后，开始转动了脑筋。

真火俨然动了真气，威能大作，四处燃烧魔气，它原本放出来的只是一小撮火焰，不过片刻，它已烧成了熊熊大火。

怀璧收回了还想放出另一道也容不得秽气，爱吃爱烧邪魔的莲火的打算。

算了算了，就别放了，三昧已经很气了，还放出一个莲火出来跟它抢食吃，它怕是反过来先烧我一阵再说。

自家火自家知道，怀璧也知道自家的灵火谁也不服谁，谁也不喜欢谁。

它们虽说皆是天地灵火，却相互都看不上对方，一道火强一点，就会引来另一道火的嫉妒和攻击，大有一山难容二虎之势。

为了不让它们火火之间干起来，青天可是煞费了一番功夫，两道火各自呆在圣地当中两个不同且完全隔绝的地方，没他们夫妻俩撤开护界，这两道火谁也见不到谁。

三昧看来能吃得下一些邪魔之气，下次再放莲火好了，这次就不放俩出来了，怕它们为了弄死对方，连吃的都顾不上了。

三昧已出，怀璧周遭魔气已退，剩下的皆是些不成气候，挥挥手就可散去的气烟。

她立在原地，朝底下已然四分五裂的断魔山看去。

山脉当中，无穷无尽的魔气从裂逢中冒了出来，四处逃逸，就是不往怀璧这边它们这个最大的仇人这边过来。

怀璧也习惯了他们仙界气运对她的偏爱，低头往发尖白发所指的线看去。

那根线连结一个小小的漩涡黑洞，这个黑洞正在向外冒着浓厚的墨色魔气，那魔气，明显要比周边的魔气要黑出一大截，都黑得像墨了……

那边是魔界，怀璧瞬间了然。

青天去魔界了。

她也要过去。

这魔气来自魔界，魔气太纯正了，这个洞得立马关上。

“我要去魔界，你跟，还是不跟？”她问身后的侄子。

灵璧正在打量底下有什么宝贝可捡，姑姑问到他身上，他抬起脸来一脸茫然。

“那里，是通往魔界的通洞，刚才我把最薄弱的那块护界炸松了，魔界那边要有人过来了，我要先过去提前把洞封了，你要不要随我过去？”

姑姑的口气，就像是要带侄子过去探亲访友一样平淡自然，灵璧茫然又怆惶，“姑姑，我们为什么要去魔界啊？”

“青天去了。”

“那，我们能不能不要青天姑父了？”

他不想去魔界。

“你留下。”怀璧说着就往黑洞飞。

灵璧怆惶跟上，“姑姑！”

姑姑不要抛下他，他要是就这么回去，他会被祖父和他爹亲手活活打死。

怀璧飞身穿进了黑洞，灵璧紧随其后，再后面，在吞邪魔的三昧真火也气急败坏跟在其后，它跌跌撞撞飞着，一边吞着魔气，一边骂骂咧咧，“才放老子出来就跑，就跑，你跑帝啊？青天怎么找了你这么个女人？”

虽说嫌弃帝后，它也连忙慌手慌火的赶在后面不敢掉队，还不忘发动秘法，让法力先行一步，替帝后把她前面的魔气吞了。

青天以前说过，它要是不紧紧跟在帝后身边帮她打架，他看到它就弄死它。

三昧为受到要胁的自己感到悲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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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