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容烟垂眸看着那几个莫名刺眼、像是淌着血的标红链接，突然觉得拉上床上狭窄的空间氧气变得稀薄起来，让人有点呼吸困难。

她强压下窒息的感觉，依次点开了这几个帖子。

第一个帖子的发帖人称撞见洛歆云在艺体楼撞见楼容烟强吻舞蹈系庄玉被推开。

在此之前两人似是好友。

楼里不少人证明洛歆云庄玉确实是入学前就认识的好友，强吻也确有其事。

而后面的匿名跟帖中有人称自己是庄玉同班同学，称庄玉本人解释自己并不知道洛歆云对自己抱有这样的感情，对洛歆云对她抱有的异样感情无法接受。

好几天洛歆云到艺体楼想要见庄玉一面，却都被庄玉拒绝见面。

第二个帖子的楼主则字字泣血地控诉洛歆云玩弄她的感情，答应了她的追求却在热恋期断崖式宣布分手。

第三个帖子统计了所有在公开平台或者微信朋友圈发布洛歆云断崖分手、无缝衔接的瓜条。

两个月内，整整六个人，交往短则两三天，长则一周，就被洛歆云单方面断联分手。

第四个帖子，没有文字内容，只有一张图片。

背景明显是某家酒吧或者夜店，绚彩的灯光昏暗迷离，却能清晰地看见洛歆云那张艳丽又疏离傲慢的脸，她正懒懒倚在卡座里，仍由一个背对着摄像头的女人搂着她的腰，俯身，似乎在亲吻她，而她则慵懒漠然地抬眼看向偷拍镜头，眼里不含半点**，姿态却放荡轻浮。

楼容烟看着这张照片，紧紧抿着唇，眼里情绪翻涌，片刻后又归于平静。

洛歆云看向镜头的目光，像穿透镜头与屏幕与手机后的人对视。

和照片里的洛歆云大眼瞪小眼半响，楼容烟面无表情地划过这张照片。

不过没过三秒，她又快速地将页面上拉，极其快速、仿佛这张照片烫手一样，迅速将这张照片又保存到了手机相册里。

帖子下面无外乎都是对照片主角“洛歆云”的谩骂与侮辱。

匿名的论坛滋长放大了人心中的恶意，有些跟帖回复的内容用词让人作呕，让人很难相信匿名背后是一名国内顶尖学府的学生。

四个帖子，偶尔也有零零散散几层匿名楼为洛歆云说话，却只有一个没有匿名的、ID为“贱人吃老娘一拳”的人为洛歆云孤军奋战，孤零零地跟用侮辱性词汇骂洛歆云的匿名对骂，又被几十层匿名楼嘲讽。

还被戏称为“洛歆云的一号舔狗”。

账号所有者并不难扒，很快这个账号的信息就被人发在了论坛里。

洛歆云、庄玉的共同好友，化学院的刘念慈。

看着这个名字，楼容烟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今天晚上跟在女人身边，一口一个“云宝”、跟姓陆的人渣对喷的女人。

洛歆云叫这个女人“小慈”。

有人因为刘念慈的态度，在第一个帖子里质疑，为何三人同行的好友，刘念慈却坚定地站在了洛歆云这边，洛歆云和庄玉之间的事情是否另有隐情？

但这种质疑声很快就因为后面洛歆云玩弄其他人感情、混迹夜店、私生活混乱的帖子消失了，只留下恶意满满的人继续开麦冷嘲热讽刘念慈：给渣女当舔狗却舔不到所以发疯咬人咯。

楼容烟点开“贱人吃你姑奶奶一拳”的账号主页，发现这个账号的最后登陆与发言记录在两年前，回复了一条骂洛歆云破鞋的发言“滚！”之后便再也没出现过了。

楼容烟盯着那个滚字良久，然后若无其事地按了手机的返回键，回到了最先打开的帖子。

将这四个帖子大致看一遍，就可以拼凑出一个女同性恋被直女拒绝后放纵自己堕落并报复社会的故事。

不出意外，在这个楼主“好心地科普”后，这个帖子下面又是一片对洛歆云的挖苦讽刺。

直到帖子被论坛管理员锁定，无法再被回复。

楼容烟用力地点了几下回复的按键，屏幕上只出现了“帖子被锁定了喵~”的提示字样。

几秒后她堪称冷静地退出了这个帖子。

楼容烟靠着墙，直挺挺地坐着，望着眼前黑黝黝的虚空，也不知在想写什么，直到腰开始变酸，她才回神，将已经息屏的手机解锁，迟疑了一阵，最后还是在论坛顶部的搜索栏里打下了“洛歆云”三个字。

这个关键词近两年的相关搜索结果非常少，很快她就划到了底部。那是四年前的一个帖子，发布时间与开学接近。

2018-9-23：《这个商学院新生也太漂亮了！今年校花评选非她莫属了吧！》

点进去，就看到一张商学院入学新生介绍的半身正装照片。

看着镜头的人没有四年后的成熟冷淡的样子，妆容浅淡，一绺浓黑的长卷发乖巧地垂在身前，眼睛清澈单纯，嘴角甚至还噙着隐隐约约的浅笑，整个人青涩又明媚。

楼容烟抵抗了半秒，若无其事地将这张照片也保存进了相册里。

寥寥可数的几个帖子很快便翻完了，楼容烟又依次搜了“不可说”的关键词，也知道了因为当初的事，洛歆云被骂得太惨，名字被设置成了违禁词，只要提到这三个字就会被论坛自动禁言三十天，帖子也会被删除。但也因此成为了“不可说”，或者更恶心侮辱的代称。

除了私生活的作风，还有一些明显浑水摸鱼落井下石的帖子。无外乎都是想追或者追了却被无情拒绝了的男人，因为洛歆云公开出来的性取向，而对洛歆云进行各种人身攻击恶意揣测的。

楼容烟兴致索然地退出论坛。

将手机息屏放在一边，楼容烟躺在床上安静地看着床帐顶。

遮光性极好的床帘挡住了寝室的灯光，里面的空间黑黝黝的。

莫名的，回来之后，今晚与洛歆云相遇的情景隔了一会儿就像被雨夜的蒸腾的雾气遮掩，朦朦胧胧的。

但此时此刻，却又缓缓变得清晰起来。

反反复复重现在楼容烟眼前。

洛歆云几缕搭在胸前的卷曲黑发、无名指上的翡翠玉戒、露出的纤细苍白的手腕骨、扬起的风衣、冷冽又淡漠的双眼、微微向下撇轻抿的嘴角...每一个细节、每一次呼吸，都无比清晰。

但马上，那张洛歆云在酒吧卡座里被女人搂腰亲吻的照片又出现在眼前。

楼容烟呼吸一滞。

她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许久，缓缓将手背搭到眼睛上缓缓闭上眼。

楼容烟的脑海里划过洛歆云入学的证件照，最后定格在洛歆云撑伞向她走来的样子。

人很漂亮。

洛歆云....名字，也很好听。

但是。

楼容烟在黑暗中再次睁开了眼睛。

为什么不出来做一点澄清呢？

这些帖子的你，真的是你吗？

楼容烟拼凑不出答案。

直到听到萧梦和夏知之窸窸窣窣上床关灯躺下的声音，楼容烟都没能入睡。

闭着眼，时间变得极其漫长。

又像是躺了整整一个世纪。

楼容烟“腾”地一下坐了起来，伸手拿过被扔在一边的手机，解锁，打开相册。

然后面无表情地点开那张洛歆云在夜店里鬼混的照片，将它导入下载的p图软件，用上了可以接单的p图技术，十分冷静地将那个伏在洛歆云身上的女人完完全全p掉。然后将原图和p过的图一起丢进新建的私密相册，设置密码将它们锁了起来眼不见为净。

最后将那张青春版的洛歆云证件照置顶。

做完这一切后，楼容烟终于神清气爽，丢开手机躺了回去，这一次她很快就拥有了高质量的睡眠。

除了洛歆云又莫名其妙出现在她的梦里扰她清梦，一切都很好。

早上好[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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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