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周漾。

谢懿琅。

这两个名字时鸢没怎么听说过,她念了出来,问时棱:“你知道他们吗?”

“当然啊,很红的。他们之前是一个组合的,不过已经单飞了。”时棱这个毫无娱乐生活的人都知道,可见确实是时鸢不太关注最近的同行。

“组合名叫啥来着,一时间想不起来了。”时棱回忆道,“但是真的帅。尤其是谢懿琅,不得不说,我这个颜狗真的臣服。”

“怎么突然问他们?”见时鸢没回话,时棱转头看了一眼。

廖云竹的信息又跟过来:[拜托拜托啦,我本周只有今晚有空,还得靠他们俩帮我说请才能出来。时鸢宝贝,就一起吃吧,好不好嘛~]

时鸢皱眉,有些纠结。

她和廖云竹确实很久没见了,也挺想一起吃个饭的。

但是这两个人她不认识,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人。如果一顿饭吃得几个人都辛苦,反而得不偿失。

时鸢换了个问法:“你想和他们一起吃饭吗?”

话一出口,时鸢就看见弟弟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

他的态度显而易见,时鸢也不是什么社恐,她想了想,回复廖云竹。

[好吧]

她补充:[但是冷场了可别怪我。]

廖云竹秒回:[okok,保证不冷场!],还附带了几个亲亲表情包。

还有几分钟就到达目的地了,时鸢把定位发给廖云竹后,沉默着点开了百度百科。

虽然不认识他们,提前做做功课知道长什么样子总是好的,别到时候把两个人弄混了就尴尬了。

廖云竹他们过来还要一阵子。时鸢和时棱先点了一个鸳鸯锅,时棱热情推荐的几个招牌菜也点上。

时棱坐在时鸢的左手边,假模假样地玩了会儿手机,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姐姐,时鸢正认真地看着手机,看不出情绪。

时鸢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认真做事的时候不太外露情绪。时棱有记忆的时候时鸢已经读初中了,从那时候开始,时棱眼里的姐姐就一直这样,没有什么夸张的情绪,很少生气,大部分时候都是温柔地笑眯眯的,但是又看不到她的眼底的真实。

他们家是标准的东亚家庭,家里话语权最大的是父亲,母亲性格软也不爱吵架,时棱记忆里小时候总是父亲说一不二。

后来长大一些,姐姐从听话懂事的小女孩儿变成了有棱角的成年人,他们家就默默地有了两个权利中心。一个是自说自话的父亲,一个是一意孤行的姐姐。双方谁也不服谁,碰上总是有争锋,但是又很和谐地避免吵架。

姐姐成年之后就离家很远,像她的名字一样飞出了困顿她的家庭和城市,越飞越远,却总是心甘情愿地将风筝线留给家庭。

她柔软又坚硬。

这么多年时棱也摸清了姐姐的性格。

他清清嗓子:“姐。”

“嗯?”时鸢抬起头来,杏眼里含些疑问。

“你还好吗?”时棱犹豫着不知道如何开口,“离婚的事……”

他也是出了新闻才知道,当时只是向时鸢求证了真伪之后就被挂了电话,也没来得及关心。

虽然知道姐姐向来是有自己主意不需要担心的,但是作为家人还是需要在这种大事上给予支持。想想都知道父母会怎么说她,时棱迫不及待表忠心:“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别人怎么说我都支持你!”

包厢里现在除了他们俩没别人,回到家父母又会围着时鸢转,现在是双方沟通的最好时机。

“没事啊。”时鸢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关心自己,眯眼笑了笑,手抚上时棱的后脑勺揉了一下,乱了他精心打理好的发型,“前年的事了,怕粉丝担心一直没公布而已。”

“上次你打电话过来我就说啦,我没事。”弟弟大了会关心自己了,时鸢深感欣慰。

“那就行。”时棱松了一口气,又不满地抱怨道,“那这么大的事,和家人说说也不行吗?连我们也一起瞒着,太不厚道了。就算不和爸妈说,我可是从小到大和你统一战线,你还瞒着我。”

“抱歉啦,让你们为我担心了。”时鸢回家也是想当面和他们道歉赔罪。

但是眼下最重要的恐怕不是她的事。时鸢把手机推到时棱的面前,示意他看:“你给我讲讲周漾和谢懿琅吧,我怕等会儿下不来台。”

周漾和谢懿琅这两个人,其实时棱也不算特别了解。

他们参加了一档选秀综艺出道,大爆后限定团解散各自发展。谢懿琅和周漾是他们团如今发展得最好的两位。

周漾解散之后就专注演戏,参演了一部大爆剧后男主戏不断,粉丝也多,现在已经跻身流量四小生之一。

谢懿琅则截然相反,组合解散出了几张专辑之后一直不温不火,后凭借一首《浪》再次翻红,粉丝迅速增长,现在已经可以说是顶流。

“确实是我孤陋寡闻了。”时鸢听完时棱的简单介绍,心里开始反思。

她去年在国外闭关拍电影,回国后连进两个组,对外界的信息确实不太敏锐。再加上她本身就不太关注外界的事,对娱乐圈的其他人也一知半解。这不行,她回头就让程阳把最近几年新晋的艺人明星列给她,后面碰到了才好交流。

“那……”时鸢正想再问,包厢的门被服务员推开。

“宝贝~”廖云竹人未至语先行,声音从服务员身后传来。

她比拿着锅的男性服务员矮不了多少,穿一件剧组统一发的黑色及膝大棉袄,脚底下一双随意的黑色拖鞋。廖云竹刚下戏就赶过来,还保留着剧组做的妆发。

跟在她身后的两位男性都戴着帽子,身形高大。

走在前方的男人稍矮一些,有些稀碎的湿发散落在额间,星眉剑目,五官分布只在一小块,脸型略微有些方正,下颚角明显。他的头和身材对比相当小,迈的步子很大,整个人看起来很端正,三两步就走到了座位前。

时鸢凭刚刚紧急补习过的照片和视频认出了这是周漾,那跟在他身后的就是谢懿琅了。

谢懿琅的身高略高一点,和周漾相比整个人有些懒散。他头戴黑色鸭舌帽,脸上挂了一个快遮住整张脸的黑色口罩。身上穿得和前面的两个人不一样,没有穿剧组统一发配的长棉袄,敞开的黑色长款风衣里是一件简单的衬衫,本就瘦削的身体也因此更显单薄。

他眼睛里没什么神,跟着周漾的动作在他身边随意地坐下来。

“时老师,你好。我是周漾。”周漾也是先跟着廖云竹坐下,“不好意思了,还打扰两位老师用餐。”

“不打扰不打扰。”时鸢连忙挥手,顺道把刚倒好茶水的茶杯推到廖云竹面前。

“这是我好朋友谢懿琅。”周漾替好兄弟发言说话,“他这两天重感冒,说不出来什么话。”

周漾介绍的时候时鸢看向他身旁的男人,此刻谢懿琅已经摘下了口罩,正看着自己。

他和照片里长得不太一样,搜索引擎上搜到的大多都是一些他选秀时期的青涩照片,他照片里看起来稚嫩一些,现实比照片清瘦一圈,也因着变得瘦削的脸庞而显得成熟。

他下颌线清晰,眼睛却很大,眼下的卧蚕中和了狭长的形状,唇色偏淡粉色,长得很有辨识度,介于少年感和成熟男性之间的感觉,是大众会连连称赞的长相。

很适合镜头,但不太上镜。

两人目光对视时,时鸢看到他抱歉地笑了一下,嘴角使劲往上扯也盖不住他脸上的病态苍白,谢懿琅垂下眼,双手接过了时鸢递过去的茶:“谢谢时老师。”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嗓音分外沙哑,鼻音也重,听着确实是像重感冒的样子。像是很长一段时间被人诟病的网络“气泡音”,只是这气泡不属于碳酸饮料,像是浓烈的气泡酒被拔开瓶盖后经年累月的味道。

“这是我弟弟,时棱。”时鸢给在座的两位男士介绍。

时棱和他们年纪相仿,只两三个话题就和他们聊开了。聊起一款冷门游戏时,周漾像是找到了人生知己,直接换了一个座位,坐到了时棱的身边。谢懿琅还在原位,周漾这一动,他左右两边都空了出来。

时鸢和廖云竹许久未见,两个人也凑近了压低声音聊天。旁边的时棱和周漾已经开始称兄道弟。谢懿琅一个人单独坐着,偶尔放些青菜去涮清汤锅,就着一碗蘸料安静地吃,没什么声音。

他的动作并不着急,慢吞吞的,咀嚼时眼神也不乱瞟,低垂着眼,整个人看起来竟有些莫名的乖巧。

时鸢聊到兴起时,一抬头就看到他这幅模样,脑子里刚想好的话一下子退回肚子,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她这才意识到五个人两两聊天,谢懿琅默默地像是被排斥在了一个隐形的结界外。

她摸摸鼻子,伸手招来服务员,小声交待了几句。

“我还没讲完呢。”廖云竹被她打断,伸手拉她小臂,“你有没有在听呀,我……”

“在听在听,你继续说。”时鸢一心二用,一边被廖云竹拉着聊天,一边伸出手又拍了拍时棱。

大概是姐弟天生就有的默契,时棱抬头看一眼时鸢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招呼道:“谢老师,过来坐吗?”

“没事。”谢懿琅的声音低低闷闷的,仅有的长句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你们聊,我坐着休息就可以。”

他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才又继续解释说:“我不是很方便说话。”

也就自然没有办法参与到他们的话题讨论中,不如就自己坐着。

刚刚被时鸢交待出门的服务员快速推开门进来,把手上拿的东西递给她:“您好,您刚刚要的纸笔。”

店里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好的纸笔,点菜纸被扣在小木板上,质量不算很好,标题处还写了店里的名字。圆珠笔也普通,黄黑色的笔身,笔帽是按压式的,上面还有店家楷体的宣传大字,笔杆光滑,摸起来还有些油光。

服务员在进来前还特意用湿巾擦了一遍,只是环境使然,再用力也擦不去笔上的油光。

她递出纸笔时已经做好时鸢拒收的准备。大明星嘛不都这样,高高在上得意洋洋的。他们店之前有明星来过,一张椅子用消毒湿巾擦了三遍后还要铺一层毛毯才坐下,人走了毛毯留在这里扔了。

时鸢不在意地接过纸笔,一心二用。一边歪着头竖着耳朵听廖云竹絮絮叨叨的话,一边在纸上写着字,时不时停笔回忆一下。

写完,她把那一页单独撕下来对折后放进了口袋,剩下的递还给在一旁的服务员:“谢谢你。”

“您客气。”服务员心里改观,

“回去的路上开车小心,下次再约哈。”廖云竹打了个哈欠,站在火锅店门口等来接自己的保姆车,对着身后的时鸢道,还摸了摸她的头。

时鸢比她矮一个头,因此两人中虽然是时鸢年龄更大,但廖云竹总喜欢把时鸢当妹妹照顾,也是时鸢认识的人里唯一一个这样的人。

“知道了。”时鸢点点头,拍了拍此时也已经戴上了口罩的时棱,“弟弟开车我享福。”

滨海的凌晨又降了温,时鸢穿着厚外套,还是被吹来的风冻得倒吸了口气,缩了缩脖子。

门口不断有车排队出场,廖云竹的保姆车就在队伍中。

“你也是,别感冒了。”廖云竹最近拍反季节戏,更容易感冒,今天棉袄里也只穿了一件T恤,时鸢伸手把她的帽子往上拉了拉,“这个天气出门可以围个围巾。”

保姆车开到了面前,坐在后座的周漾降下了车窗,招呼廖云竹上车。

他们俩一路,一起回剧组安排的酒店。

时鸢把手放进口袋里,摸到了那张纸,送廖云竹上车的时候往里探头问:“周老师,谢老师不和你们一起吗?”

“他今天来探我班顺便蹭饭,现在自己开车回家。”周漾探出头往后看了一眼,“他车就在后面。”

时鸢道了谢,目送两人的车开到前面扫码缴费,才小跑几步走到后车旁边。

谢懿琅开了一辆黑色的车,时鸢跑到面前时已经降下了车窗,主动开口:“时老师。”他把车往里开了一点,不挡住后方的车继续驶出。

他还是那样安静的,打过招呼后就只看着时鸢在口袋里翻找,耐心地等她开口说话。只是他看人的眼神很直接,一双大眼盯着人看,毫不避讳也毫不顾忌,看得人心痒痒。

时鸢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避开他直视着的目光,眼神随便找了个支点,手在口袋里翻找。

视线落在他扶着方向盘的手上。他身高不低,手指也对应地修长,手腕处腕骨清晰,单手贴着方向盘的那一点触碰处是粉色的,其他地方都白得发光。

“给你。”时鸢把那张对折的纸拿出来,透过副驾驶的车窗递过去。她手指纤细,大拇指、食指和中指三根手指团在一起,指尖捏着软趴趴的菜单纸。

“这是我之前嗓子哑了开的药方,喝了两贴就好了。”时鸢看他打开了那张纸,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说明,“你们歌手都重视声音,希望这个对谢老师能有用。”

“谢谢。”上面写着很多熟悉的中草药名称,谢懿琅没有仔细看,把它收到了口袋里,“我会用的,时老师。”

他眼睛亮晶晶的,看人的时候带些真诚。

后车催促的鸣笛声盖过了谢懿琅的后半句话,时鸢任务完成,圆满地往后退一步,没认真听他说什么,点头示意他先开走。

谢懿琅只能颔首,升上车窗将车慢慢驶离。

*

“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

谢懿琅琢磨了一路,开车到家里还是没明白。

今晚好好的一顿饭,宾客尽欢,时鸢到结束了给他塞张纸是什么意思。

纸条他在停好车的第一时间就拿出来看过了,最普通最薄的那类纸,正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中药名和对应的克重,背面什么也没有,透光也没有隐藏的什么文字。

按照他过去二十多年的生活经验,一般这样的纸条里都包含着递纸人的联系方式。他在车上开着手机手电找了五分钟,确认这真的只是一张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药方。

什么联系方式都没有。

“什么什么意思?”周漾刚接他电话,就听到对面的人嗓音沙哑还要扯着说话,在那里意思来意思去的,都没反应过来。

“她这么做,能是什么意思?”谢懿琅到家水都没喝一口就坐在了沙发上,手里捏着时鸢给的这张药方翻来覆去地研究,纸在他手上都快化了。

难道还真是就只给他个药方,日行一善助人为乐?不会吧?

“别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周漾在电话那头真不耐烦了,他刚和相见恨晚的好哥们儿进了游戏,还没加载完成就在这儿听谢懿琅的废话,“你这么猜来猜去确实没什么意思。”

“人家就是人美心善,见你有需要就帮你一把呗。”周漾手机开了免提,直接说,“时鸢本来在圈子里风评就很好。谁和她接触之后不说一句温柔周道?姐是娱乐圈老好人了,谁有事她都会出手帮一把。”

他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之前我和云竹姐在乡下拍戏,她找人来探班,知道我急性过敏还安排人开了一小时的车帮忙买过敏药。你看她今天像是认识我的样子吗?”

周漾那头已经开始游戏,键盘声噼里啪啦的,他也不在意谢懿琅能不能听清,继续道:“我看是你想加人家微信吧?别以为我没看到,你一边吃饭还一边偷瞄人家,至少三眼。”

“少自作多情想来想去了。”

他长篇大论输出完毕,还不忘邀请谢懿琅:“我和时棱一起打游戏,你来不来?”

是吗?

谢懿琅听着周漾的话,听着听着开始不自觉摸脖子,到最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也只好按捺心里莫名的激动

他正想应一声一起打游戏,又听见周漾说:“算了,你别来了。你那破锣嗓子真不想听,下次吧。”

……

行吧。

谢懿琅也不强求,把手上的药房放在抽屉里收好,归置前还不忘拍个照片留存。

洗完澡出来,谢懿琅看着茶几上随意摆放的菜单纸,又想到了今晚见她的第一面。

大学城附近的平价饭店都是如出一辙的简单包厢,发黄的墙面上贴着不同风格的明星海报,桌椅是绿色的荷花套装,天花板吊顶上垂掉下一根孤零零的电线,和一个要亮不亮的发着黄光的灯泡。

带着锅气的汤冒着热烟直窜到点灯下,显得整个房间都烟雾缭绕的。

时鸢就在这样的烟雾中用一双清晰的眼看向自己。她眼波流转,第一眼还能看到一些礼貌和疏离,坐下后再递茶时变得包容客气,神色也变得温柔。

谢懿琅之前也看过她演的电影和电视,在大荧幕上放大的美丽不及她真人的十分之一。她骨相极佳,面部线条流畅,除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最吸引人注意的是她的红唇。随着她的说话起伏,嘴唇像裹上一层粘稠的蜂蜜糖霜泛着光泽。

很美。

用漂亮形容不足够,用美形容勉勉强强。

周漾说他偷瞄对方,谢懿琅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这样,但确乎可能,不然他不会将她轻易的动作记得那么深刻。

过去的这几个小时他脑袋像浆糊,重感冒搞得他头痛,再回忆起来好像只剩满屋的缭绕和他面前的这张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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