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稍抿着唇，双眼飞着灵动的欢喜，将目光从北彻的身上挪开，落在了青灵的身上。
“姑娘，你就随便教教我，简单的就行。”杏稍说完，自发地跟着学了个样子，假模假式地靠着琵琶，勾了几根弦。
“公子说笑了。”青灵温柔地颔首，标准式的笑容挂在嘴边，然后轻轻拨动弦音，发出了悦耳的声响。
杏稍跟着做了一遍，效果还不错。
青灵点点头，道：“公子很有天赋，您且跟着奴家做一遍。”
随着青灵指尖的舞动，曲子便行云流水般在这个屋子间流转，杏稍摇了摇头，“好难，要不我还是慢慢跟着姑娘学吧，过些时日再来找姑娘。”
“但听公子的。”青灵优雅地将琵琶放置在一边，纱幔的衣袖下露出了几道浅浅的疤痕。
杏稍微微蹙眉，一双眼睛紧盯着那手腕上的伤痕，看上去不像是旧伤。就在她想要更仔细地瞧一瞧时，青灵已经警惕地拉起衣袖盖了住。
……
离开吟香阁的时候，杏稍跟北彻谈起了这个小细节，却发现北彻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难不成是有难言的苦衷？”杏稍问。
“难言的苦衷谁都有。”北彻道，“但是令那位姑娘不堪忍受，甚至自残，恐怕是背负了更多。”
杏稍瞧向北彻，心想不愧是仙尊，虽然还是个少年模样，但是这仙气满满怕是压抑不住了，看这话说的，多么慈悲。
“看我干什么？”北彻被看得久了，干脆就开口问。
“看你好看呗。”
“仙女的嘴。”北彻耸耸肩，“骗人的鬼。”
“才不是呢。”杏稍仗着自己个子高，伸手掐住北彻的小脸蛋，面向他笑得皱起了鼻子，“北彻是我见过的，最最最最最美貌的男孩。”
本还面无表情的北彻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一双含情脉脉的眉眼间尽是难以置信：“什么美貌，我是男孩子！”
“美人总是不分性别的。”杏稍摊开手掌，“不信，你长大一个瞧瞧，绝对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喂。”北彻温柔推开杏稍掐着他脸的手，反手抓住她的手腕，“你还胡说。”
“我认真说的啦。”
北彻气鼓鼓的，顿了许久，忽然高抬起手摸了摸杏稍的脑袋，道：“等我长大了，我便让你瞧瞧什么叫做男人。”
天……不知怎么的，杏稍瞧着北彻的脸，居然有些微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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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天气愈发寒冷，山间的药草与食材逐渐凋零，可眼见着北彻的腿疾越来越见转机，杏稍便在家后头建了一个简单的温室，看似只是普通的培育地，实际上罩着一层看不到摸不着的空气罩，专门用于保温提供最为合适的生长环境。
比起山间的草药食材，杏稍培育的长得更快模样更俏，甚至效果都沾染了几分仙气。于是在保证了祖父与北彻的身体之外，杏稍时常带着多余的药草蔬果还有北彻，一道去集市贩卖，倒是让这个一穷二白的小家庭逐渐迈入小康。
与此同时，赚了钱的杏稍完全没闲着，几乎天天往吟香阁里跑，带着北彻这个少年，几乎把这吟香阁的姑娘都看遍了，成了那里的老熟客。
当然，见得最多的还属青灵，毕竟杏稍要跟她学琵琶，真还别说，经过这些日子的学习下来，杏稍还真是有模有样的，学得很不错。
“瞧公子这架势，总以为是哪家的千金扮了男装，故意来开奴家玩笑呢。”青灵掩着嘴，眉眼之中满是清丽的温柔。
不过这话却让杏稍心里咯噔一下，她挠挠头放下琵琶，目光往北彻那儿躲闪了一下。谁料北彻冲她眨巴眨巴眼睛，压下一口茶水，冲着青灵道，“姑娘早就看出来了吧？”
“小公子这是说哪里的话。”
“我们只是来交个朋友，青灵姑娘大可坦诚一些。”北彻望着青灵笑了笑，与平日里对着杏稍的笑容很不一样，仿佛隐藏了许多似的令人觉得深不见底。
青灵没有应声，北彻抬起一边的眉毛，道：“姑娘，你也瞧她整日里傻乐呵，你真的不必担心。”
嗯？杏稍扯了扯嘴角，什么傻乐呵。
“小公子，你不要怪奴家。”青灵欠了欠身子，“只是这吟香阁——”青灵顿了顿没有言语，然后摆摆手道，“这儿各路仙家，奴家一个小女子实在是。”
“这好办。”北彻拍了拍手。
门立即开了，一位小厮走进屋内，毕恭毕敬地问道：“请问两位公子有什么吩咐？”
“今日这冬景甚好，我想带青灵出去看看景色，泛舟湖上。”北彻道。
“啊？”小厮一脸的为难，“在这冰天雪地的时候？”
“对呀。”杏稍总算是明白北彻想要干嘛了，他一定是想要把青灵带出去，好问她一些问题，于是道，“我记得前些日子，还有位姑娘给崔府老爷庆生来着，怎么欺负我们不够气派不准带人出去玩玩嘛？”
“公子你别急，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厮有些着急，“代我去请示一番。”
不消一会儿，小厮回来了，同时跟来了一个丫头，手中捧着一件厚厚的斗篷。小厮弯着腰道：“青灵姑娘一直身体不是很好，这外头天气寒冷，多穿一些比较好。”他说着指了指身旁的丫头，继续说：“这丫头叫珍儿，常常服侍青灵姑娘，人也机灵，可以好生照顾青灵姑娘。”
这意思不就是要个人跟着么。杏稍还想要讨价还价，北彻却一口答应下来，顺便还说：“青灵姑娘身子娇弱，可否有轿子代步？费用算在我们账上。”
小厮万万没想到，眼睛放光般立即答应了下来。
费了老大劲来到了一个四面通风的湖景亭中，珍儿丫头跟着，抬轿的小厮跟着，三人坐在亭中瑟瑟发抖，幸好有一壶暖茶给了他们一些温暖。
结果，众目睽睽之下，三人什么都没有说，真真看了半天的冬景，冻得杏稍脸颊绯红，不停地吸鼻子。
一连几天，北彻都整个套路，看冬景。青灵没有厌烦，珍儿倒是厌烦了，换了一个叫做娇娇的丫头跟着。再几天，娇娇也不愿来了。倒是青灵，对工作十分地负责人，奉陪到底。
杏稍喝着姜茶，裹着被子烤火，发出了来自心灵深处的疑惑：“北彻，你莫不是想要冻死我吧？”
北彻瞧着杏稍仿佛瞧着一个傻子：“没有。”
“那你是想冻死青灵。”
“也没有。”北彻没好气地笑了笑，“我只是想让某些人，放松警惕。”
果不其然，第二天再去观赏冬日湖景，没有监视的丫头跟着了。瞧着这冬天萧瑟的湖光山色，北彻忽然雅兴大发，说要泛舟湖上了。而这一舟之上人员不能太多，于是便给了那些轿夫些银两，关照他们找个地方吃吃喝喝暖暖身子。
三人独自上了这小舟，这穿堂风立即让杏稍抖了几下，她赶紧偷偷施展仙术，搞了个空调效果，总算是暖了起来。
“感谢小公子。”一离开岸边，青灵便欠身行礼感谢，然后转向杏稍：“谢谢姑娘。”
“嗯？”杏稍一下子有些惊愕，瞧瞧北彻又瞧瞧青灵，然后道，“啊，你知道多久了？”
“第一次见面，便瞧出来了。”青灵道，脸上的笑容温柔大方，却与之前的标准笑容很不一样，“即便是一身男装，也掩盖不了姑娘的丽质天成。”
“啊呀，过奖啦。”杏稍听惯了这些，当初谁不是望着她发呆，都说她属于那种老天爷赏饭吃的类型，模样身段还有能力，几乎没有短板。
青灵甜甜一笑，旋即转回向北彻，问道：“谢谢公子，即便是得到一刻的自由，于我来说也弥足珍贵，有什么想要问的，尽可以问我。”
“不必客气。”北彻道，“只是姑娘有些误会，我不是想要帮你，只是单纯想要与你合作。”
青灵睁大了眼睛，眉毛微拧。
北彻指了指她的手腕，道：“长久以往，损身损心。姑娘，你是个聪明人，若是这次合作成功，我便帮助你离开这里，开始新生活。”
“开始……新生活。”青灵顿了顿，眼中噙着些许泪光，轻轻抹去后道，“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我愿意赌一把。公子但说无妨。”
北彻点点头：“我且问你，吟香阁是否真的如传闻所说，只做清白的生意？”
杏稍的目光随之落在了青灵身上，只瞧她神色优异，眉眼之中满是愁容，伸手捂着心口，慢慢地左右摇了摇头。
果然。杏稍与北彻对视一眼，正在北彻要开口继续询问的时候，杏稍伸手抱住了青灵，拍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
“都过去了。”杏稍道，“我不会让你再回去了。”
青灵拥着杏稍哭了好久，最终抹了抹脸颊的泪痕缓过了神，对着北彻与杏稍道，“这个吟香阁表面上是一个寻欢作乐，清雅脱俗的极乐之地，其实于我，不对，是于我们来说，只是单纯的地狱。每一天，我都在接受炙烤和折磨，每一天，我都像是在溺水，我没有办法挣脱，我甚至……”
青灵顿了顿：“我甚至连一个不字都不可以说。”
“崔永茂。”北彻的声音比起这天气更寒彻了几分，他问：“这一切，是不是崔永茂在操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