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杏稍被来人的呵斥吓了一跳,皱起眉头朝声音处望去,只见一名穿着富贵妖娆的贵妇人杵在门前石子路中,发髻上一枚大大的金牡丹钗饰尤为显眼,身前身后一堆官兵模样的人。

她下意识地看向北彻。此刻的北彻脸部紧绷,神色与平日里别无二致,牙关却紧紧咬着,唇色颇为苍白。没来由的心中一紧,杏稍倏地站起来,拦在了贵妇人与北彻的中间,问道:“你谁啊?”

“大胆。”妇人头颅高昂,嘴角透出满满的鄙夷,“真不愧是和这小杂种一起的野丫头,没点家教礼数。”

“这话说的……”杏稍正立在那妇人面前,很有底气,“也不知道是谁没有家教礼数,一来就在那边口吐芬芳。”

妇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一双本就凶戾的目光更加目露凶光,好像要吃了杏稍似的。只是她也没什么动作,反而是又转向了身边她口中的官爷,道:“官爷,就是那丫头身后的小杂种,他一定有妖法,把我的儿子弄得神神叨叨的,官爷你一定要把他绳之以法。”

“既然崔夫人开口,我一定给个说法。”领头的官爷摆了摆手,身后一群人登时齐刷刷走向前来,直奔着杏稍身后不远处的北彻而去。

杏稍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从眼前的架势和那妇人的语气中就知道他们的不怀好意,于是拾起脚边的木剑在身前一挥,登时官兵们面前便落下了一道痕迹。

“以此为界,你们若是跨越这半步,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杏稍说得认真,可官兵们不以为意,在领头官兵的嘲笑下,众人纷纷笑起来,不屑地说着小丫头片子,然后轻而易举地抬腿跨过了那条划下的边界,甚至举起佩刀砍断了才竖起来的简易篱笆,将这片简陋的小院子踩踏得一塌糊涂。

衣衫随着风扬起又落下,杏稍握紧了手中的木剑,冷眼瞧着前方,感受着脉搏的跳动,一下又一下。这几月以来,杏稍对这副身体越发熟悉,这身体内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只要稍加运用便是上天入地的神通。

正在她准备给面前的这群人点颜色瞧瞧的时候,她的手腕被人抓了住。

她回头,是北彻。

此刻的北彻一脸漠然的与她并肩站着,脑后被竖起的长发随着风飘摇。杏稍感觉到北彻的手掌轻轻圈住了她的手腕,抬眼看他,只见他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众人,冰冷得如同寒冬里的飞雪。

“北彻?”杏稍从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神情。

北彻没瞧她,攥紧了她的手腕又松开,轻声道:“我来。”

丢下这句话,北彻从杏稍的手中接过木剑,迈步向前,头也不回地独身走向不怀好意的人群。

那些人纷纷亮出佩刀,将款步向前的北彻团团围住,可在杏稍看来,北彻似乎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瞧他依旧前行的模样,目标似乎是那位穿金戴银的贵妇人。

官兵们的包裹愈来愈紧,几乎完全遮挡住了北彻。只听得一阵兵刃相接,旋即刀剑乱飞,好几把都直挺挺地扎在了杏稍面前的土地上。杏稍退了几步,再抬头一看,这层层的官兵已经颓然倒地,无一不捂着胸口哀叹连连。

北彻站在最中间,少年的模样洒脱无羁,周身却笼着一层若有似无的阴郁。眼见他从躺在地上的官兵们中跨过,走到跌坐在地上、惊慌失措的贵妇人面前,杏稍也跟着跑了过去。

“我只问你。”北彻蹲下身,盯着那妇人道,“那年狱中,你可曾买通狱卒,给袁楚筠递了下了毒的食物?”

“你胡说。”听到袁楚筠三个字,那妇人就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声音更加高了八度,“我没有给她下毒,她自己整天勾三搭四,没有婚配就生下你这个小杂种,后来又勾引我家老爷,谁知道她在外面有没有得罪谁,惹来了杀身之祸。”

一柄木剑“唰”得深深地扎进了石子路中,北彻握紧剑柄的手分外用力,显露出了苍白的指骨,他道:“不许,污蔑我娘。”

杏稍的脑海中登时出现了怀抱着婴儿的美艳女子,原来她叫做袁楚筠。从北彻微红的眼眶,杏稍明白袁楚筠的死一定大有文章,似乎还与面前的贵妇人有关。

“是我瞎说,是我瞎说。”那贵妇人似乎被北彻的反应吓了住,摆着手瑟缩着,“但是我真的没有害她,即便我有通天的本事,我也不敢在狱中下手啊?何况,何况那下毒的狱卒当天就自尽了。”

北彻伸手捏住贵妇人的下巴,强制让她抬起头,一字一字像是噙着血,道:“官府从未提及自尽的狱卒便是那下毒的犯人。”

“不是!不是我!不是!”贵妇人疯了般想要挣脱北彻的桎梏,然而北彻将她钳制得极紧,松开手中的木剑,从绑腿处抽出一把匕首对准了那贵妇人的脖子,抵着颈动脉,稍稍用力便可切开。

“北彻。” 杏稍吓了一跳,慌忙跑上前跌跪在地上,双手握住北彻的手,“北彻,住手。”

北彻没有理会杏稍,更加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那贵妇人被吓得登时松了劲,瘫软在地上缓缓说:“别动,别动。我说!那件事前几日,我收到了一封密信,不知道是谁送来的,里面写着可以帮助我杀了你们母子,我当时是有点心动,可是我真的没有回复他,我没有那么做。”

“接着说。”

贵妇人哆嗦了一下,连看都不敢看北彻一眼,继续说:“结果没几日,你母亲就出事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封信呢?”

“我藏起来了。”贵妇人说完,立即抬起手焦急道,“但是我可以找出来给你送来。”

“行。”北彻松开手,将那贵妇人丢在地上,“得罪了,我等你的信件。”

瞧着北彻往走的背影,杏稍瞪圆了眼睛,嗯???这是怎么个回事?不过她还是镇定了一下,低头瞧着那贵妇人道:“下次可别来了,现在还只是他出手,下次再来,我出手那可就一定会见血了,知道不?”

“知道、知道。”贵妇人趴在地上,啜泣不断。

……

简单地准备了些糕点,杏稍才回到屋内,北彻正在给祖父端茶,乖巧的模样和刚刚简直像是两个人。杏稍咳了几声,将糕点放在桌上,招呼祖父吃一些,然后从身后变出了一大束鲜花,插在了屋子里一个破旧的瓷瓶中。

“自打杏稍来我们这,日子是一天比一天过得好了。”祖父感叹着,咯咯笑起来。

“祖父,今早上您说想吃什么来着?”杏稍凑过去问,“我现在去城里买。”

“想吃城南的烧饼。”祖父答。

“好。祖父,今天有些事儿,晚饭就只能简单吃些了。”杏稍说完,“不过嘛,我等等给您带夜宵回来,就城南的烧饼了。”

祖父听了很开心,吃了些糕点又喝下了药,回到床上小憩。杏稍换了身俏丽的衣裳,轻声迈步出屋。

没想北彻也跟着出来了,两人见着院子里头一片狼藉,原先的官兵却都已经没了踪影。杏稍咂咂嘴施展仙法,周围顿时恢复如初。

“想不想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杏稍问。

“你不是神仙么?”

这……倒是堵得杏稍说不出话来,虽然穿了书,可是原书中对于北彻的母亲只是稍稍提及,而她作为守护天官,却也还没来得及看他的命数。

杏稍撇撇嘴瞧北彻,只见他眼眶依旧漾着红润,便伸手擦了擦他的眼角道:“小笨蛋,跟我一起去城南,别留在家里让祖父担心了,别以为他不说就看不出来。”

北彻顿了顿,沉声道:“万一那群人要是回来了?”

“这个简单。”杏稍再次施展仙法,周围顿时笼罩上了一层琉璃般的防护罩,不消一会儿便成了透明的样子,“能撑半天,我们早去早回。”

“好。”

******

北彻的住处离城内距离不远,但是却很偏僻。在这没有路灯的小路上,杏稍走的到不是很顺畅,干脆变出了个可爱的小兔子灯笼提着。

“那个谁,崔夫人?”杏稍侧过头,“她会把信件拿过来嘛?你都把她放回去了。”

“这不打紧。”

“啊?”杏稍疑惑地眨眨眼,“可是她那么说以后,你明明就放她走了呀?还说什么等她的信件?什么意思啊?”

“她在说谎,所以她拿来的信件我也不会信的。”北彻从杏稍的手中接过小兔子灯笼,帮忙提着,“我们这是第一次一起在夜里去城内来着。”

“哎哎哎?你怎么知道她在说谎?”杏稍可不想被扯开话题。

“因为我看过那名狱卒偷藏起来的自白书。”北彻耸耸肩,语气很淡然,“和那个女人说的恰恰相反,自白书里就是她花钱买凶。”

杏稍愈发讶异了,抓着北彻的袖口问:“你哪里来的自白书?自白书现在在哪里?”

“我收在院子里了。”北彻轻描淡写,然后随手将兔子灯丢在了路边,抓起杏稍的手,朝前一路狂奔。

没有想象中的黑暗,在银辉的月色下,在北彻的牵引下,似乎方向明晰,脚下平坦,没有丝毫夜路难行的踯躅。

“杏稍,你知道吗?”北彻停下来,背着月光面对着杏稍,轻轻一笑露出了一颗虎牙,“我知道我要去哪里,所以我不怕暗。”

杏稍:摸摸北彻的小脑瓜,心疼一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