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父亲很像,长相样貌,脾气性格,说话做事,都随父亲。
别人一看我的头顶就说:“你这将来是要谢顶啊。"
我也很无奈,很尴尬,先祖基因太强大,非人力能改变。
爷爷秃顶,大伯秃顶,父亲也秃顶,不用怀疑我将来也会秃顶。
因为大家明眼一看,都会发现我头发稀薄,似乎营养不良,由此判定我将来必然秃顶,我虽不愿接受,但秃顶将会是个事实。
父亲的性格与母亲完全相反,母亲聪明,性子烈,脾气暴,干活利索。
而父亲性子懦弱,笨手笨脚,憨厚老实,心肠太软,嘴还笨,是大家心底忠厚的烂好人。
父母吵架,父亲吵不过母亲,气的他梗着脖子,脸红脖子粗,像个大公鸡。
在老地方还没搬家,我还小的时候,父母吵架甚至动武。
母亲也不怕父亲,动手和他硬来,打破了穿衣镜,摔坏了门,蹬烂了床,扭打在堂屋的水泥地上,邻居都已经搬走,连个拉架的人都没有,吓得年龄尚小的我在一旁哇哇大哭。
甚至我上大学了,大过年的父母还吵架,还大打出手,当时真是气得我无可奈何,真想一头撞死,一死了之。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苦闷的,很厌烦那个家,对大人的婚姻无比鄙视。
我搞不明白父母吵闹,互相嫌弃到那个地步,比仇人都眼红,当初彼此为啥要结婚。
很长一段时间,也是我翅膀没长硬,当时稍微有点办法,我真的一刻也不想在那所谓的家里待下去。
后来经历的多了,长大了,我也就无所谓啦,心境磨练的是相当平和。
甚至我内心冷冷的想,父母即使再打架,自己眼皮抬都不会抬一下,把一切都当空气,啥都看不见。
当修炼到这个境界,此时却惊奇的发现,父母关系却是前所未有的好,很少、几乎是不吵吵了,一切就是那样的神奇,很多东西不当回事,其实也就那样,父母要吵架似乎都要看一下孩子的状态。
母亲脾气火爆,一翻脸骂人,那简直是机关枪,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无人可挡,在老家那是出了名。
当然母亲也并不是蛮不讲理的骂街泼妇,她干啥都要占理,要争一口气,不能让人欺负,毕竟农村底层的破事就多还杂,什么破事都会遇到,要是忍气吞声,那么自身利益就不会被重视,会被蚕食,所以家里也多亏了母亲暴烈的脾气,强硬的态度。
我刚出生不久,父亲就在山西煤矿出了矿难,虽然幸运保住了命,但下肢和右手被塌的不成样子。
去医院医生说要截肢,父亲哀求着医生想想办法,不要截肢,好在医生心善,帮父亲保了下来。
做完手术,父亲忍着疼痛锻炼,连主治医生都说父亲那手保住是个奇迹。
父亲大腿受伤严重,上了钢板,有十几颗钢钉,看着都令人心惊胆战,心底发凉。
父亲在医院待了很长一段时间,评为三级残疾人,做取钢板的手术时家里没钱,母亲便出门打工赚钱。
母亲出门打工,便有人说风凉话,说父亲这一辈子算是完了,媳妇出去打工,这一走恐怕不会回来了,父亲一辈子怕也就那样了,只能躺床上。古语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当时家里那烂包难过的光景,旁人说的风凉话也很有现实根据。
可母亲注定不简单,她争一口气,让那些庸俗势利的人失望了,她不仅回来了,还挣到了父亲做手术的钱。
父亲因受重伤,做了两场大手术,四五年都躺在家里的床上,不能下地干活,那几年都是母亲苦苦支撑着这艰难的家庭。
地里的粮食庄稼,都靠母亲一个人种和收,每年还要给国家交上交款等税,日子过得很恓惶。
后来母亲告诉我,说她都是被逼出来的,不干没办法。
那大面积的地都是她种她收,有时候爷爷还有外公来帮忙。
而母亲和奶奶,还有我的几个姑姑以及大伯都不合,时常还要吵架内斗受气,男人又遭了灾,家里又没有钱,日子过烂包了,你没错也有错,谁都想给你找点毛病,连父亲遭灾似乎都能怪罪到母亲的头上。
母亲特别能干,甚至父亲都没母亲干活厉害,母亲干活比老家许多男人都厉害,关键是母亲能吃苦,别人干一会儿能歇息大半天,而母亲是一刻不停歇的干活。
我一直以为,父亲应该庆幸,自己娶到这样勤劳,节俭,能干,直爽的女人。
要是搁一般女人,大难临头恐怕早都跑了,而母亲却吃着苦,受着累,憋着气陪父亲过日子。
父母大吵大闹虽然是家常便饭,可谁也没离婚,还抚养我和妹妹长大成人,拿中国人发自内心的话来说:“有功劳,很厉害啊!”
初三,临近中考我受伤后,第三天父亲就从山西赶了回来,回来时给我买了一箱奶和一袋香蕉。
当天下午,父亲就带我去学校,去的时候母亲给父亲说:“你好好和校长说话,问问人家,娃这休学该怎么办,给人家买一条烟送去。”
父亲不耐烦,皱着眉头回到:“哎呀,哎呀,我知道,我说话没你有方式,该说啥,不该说啥,我还不知道咧嗨!”
母亲又说到:“买烟,你用啥把烟包住给人家送去,不要拿手上明晃晃的给人看见。”
父亲听后不说话,眉头紧锁,头也不回的带着我往学校走去。
路上父亲伸手要拉我,我扭头向父亲手上一看,发现父亲那手的指甲缝里,都是黑色的煤灰,指头关节处的皮肤皱纹里也是黑色的,手长期干重活,骨关节处肿大,感觉手都变了形。
此刻心情低落的我,感觉父亲好可怜,比受伤的自己还可怜。
我低头又看到了父亲脚上穿着的皮鞋,虽出门时擦的发亮,可仔细一瞧,发现皮鞋前面都开了胶,漏出一条大缝,想一个长大嘴巴的□□,估计都漏风。
我心底闪过一丝悲凉,感觉好对不住父亲,让他大老远从山西奔波回来,劳碌操心,耽误他挣钱养家。
看着父亲那干燥发枯的手,我没有伸出小手。
父亲嘴笨也木讷,见我不配合,舔了舔干燥干吧的嘴巴,他似乎很渴,把粗笨的手缩了回去。
父亲和我话都少,我们一路无话,平时在一块,我们也很少交流说话。
来到学校三点多,学生们都刚吃完饭,在洗碗。
父亲去了校长办公室,我一个人去了男生宿舍。
刚好有几个同学正在宿舍,放洗好的碗筷准备去教室,平时和这几个同学关系一般,不怎么说话,当时关系好的朋友同学又没在宿舍。
我绑着绷带,打着石膏,同学们都小心,可怜同情,有点拘谨的看着我,气氛有点尴尬,我把箱子里几袋奶拿出来送给了同学,然后一个人孤零零的向校门口走去。
路上遇到好朋友小乌龟,他告诉我:“毕业班的毕业照,都拍完了,我们班就缺你,哎。”
其实这几天,我一直都在想着毕业合照这件事,现在算是泡汤了,我心里难受极了,闷闷不乐的向校门口走去。
我们班的女生宿舍,刚好在学校门口,到那时班里几个女生看见了我。
有匡苗、刘娜、王小樊几个人,性格开朗、活泼的刘娜看见了我,她高兴的喊道让过去。
她有一部手机,我和她站一块,让同学给拍照。
而同桌王小樊,不知怎么回事进了宿舍,后来和她聊天才知道,她是进去放东西了,出来准备和我合照时,我却走了。
上高中,我和朋友小乌龟闲聊时,他告诉我:“你胳膊骨折走了以后,你同桌王小樊还哭了呢。”
我听后吃了一惊,同桌王小樊平时就文文弱弱的,是个被风都能吹滚的女生,她估计心肠太软了吧,自己平时对她也不错,所以她同情我这个倒霉蛋吧!
当时和刘娜合完照之后,父亲就来了,他说班车快来了,我们要坐班车进县城,去教育局。
于是我和父亲出了校门,在公路旁等班车,没过多久班车就来了。
我和父亲上了班车,向县城赶去。
坐在班车上的我心情差极了,崎岖不平的山路,汽车走的很颠簸。
而此时我的心情五味杂陈,很难受、很压抑、想哭可又哭不出来。
想到买的同学录,还放在桌兜里,没来的急让同学们填写。
同学给自己的同学录,也没来的急写给人家,毕业照上也没有自己,学校老师估计都在笑话,说自己,关系好的同学朋友,连联系方式都没有,就算有,也没有手机电话打给人家......
就这样,在不断地自责,内疚,悔恨中,望着车窗外的一切,在胡思乱想中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吃苦受累为妻儿,忍辱负重真男人。
风霜雨雪无情吹,酸甜苦辣独自抗。
是那耕地老黄牛,是那儿女登天梯。
满面愁容心憔悴,无人关心无人疼。
一生奔波为了家,落得病痛满身伤。
想想身后一家人,忍饥挨饿还要干。
顶天立地为何人,乃是天下为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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