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予不知道苏怀川那天对那几个人说的交代是指什么,忙起来不觉得,一旦闲下来,总会不自觉想起这个问题。
星期六靳峤南不用去公司,阿姨把早饭端上餐桌,安予还在睡,靳峤南去把她叫起床。阳光落在餐桌上洒下一片碎金,新换的花束花瓣舒展,枝叶上还带着露珠。
难得一个清闲周末,又不用再飞去雁城,靳峤南心情很好地拉开椅子坐下来,“怎么感觉你心事重重的,工作不顺利?”
安予瞬间僵住,握叉子的手微微用力,靳峤南把牛奶和吐司端到她面前,表情倒像只是随口一问。安予嗯了一声,咬一口吐司,和他说起工作上的事,“公司流程有些复杂,项目推进得不顺利。”
这事在职场新人中太常见了,靳峤南打算给她指点几句,但想起之前的事,又忍不住刺道:“让你当初去星瑞不去,有唐教授带着搞实验,等个一两年,你自己带团队,多好。我的面子在那里,谁敢给你气受,非得去自找苦吃。”说着说着见安予表情开始不对,又悻悻地道:“行了,行了,我不说了。”
天气热,周末也没什么好去处,倒是新上映的一部电影口碑不错,靳峤南和安予看完电影又在商场吃了饭,再顺便买了几件衣服。
卖衣服的楼层下面就是珠宝店,刚好有一对情侣在挑戒指,两人比画来比画去,又凑在一起窃窃私语,靳峤南立在栏杆旁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
回琼华九璋的路上安予发现靳峤南一直抓着她的手看,她要抽出来他还不让,不过看着看着就把她的手带去了另一个地方,安予瞪他一眼,靳峤南妥协的挪开,让两人十指交缠。
前面的阿盛只当没看见,开口道:“靳总,科胜的新负责人下周到岗。”
靳峤南嗯了一声,“约时间碰一面,长协的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晚上自然是折腾到半夜才睡,星期天靳峤南要回去陪靳瑞良吃晚饭,刚好安予的大学舍友生了宝宝,她和另外的舍友约着一起去看小朋友,午饭后两人各自分开。
小宝宝很可爱,几个人回忆着大学时的生活,又聊了聊班上同学的八卦。安予吃了晚饭才往回走,路上经过城中村附近的公园,马路的路灯坏了没有维修,安予往前开了一段猛地踩了刹车。
公园里有人正在打架,匆忙一瞥中,那个被打的,分明是苏怀川。
安予下车往那边跑,其中一人看见了她,迅速招呼其他几个人,在安予到达之前,溜走了。
见他们跑了,苏怀川撑着手臂从地上坐起来,大约是伤到了什么地方,他呻吟一声,皱着眉,很痛苦的模样。
安予伸手扶他。
苏怀川看她一眼,别开她的手。
安予还是去扶他。
苏怀川仍然别开她的手,自己撑着腿站起来,他伸长脖子咬牙忍着痛,站稳之后看向安予。安予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里面的担忧像是杯子里盛满的水。苏怀川压着心底深处滋生出的满意,嗤笑的语气,“不是让你别管我的事,不怕靳峤南知道。”
女人的脸色像是被人泼了冷水似的凝住了,苏怀川瘸着腿往前走,走了几步,身边却没有人跟上来。
安予怔怔地站在原地,其实苏怀川说得对,如果靳峤南知道他在上港,如果靳峤南知道她和他又见面了,靳峤南会做什么她不知道,但从蒋铭的情况来看,其实远离他,才是最好的。
安予低着头,看着地上两个人的影子,往后退了一步。
苏怀川盯着她后退那一步,眼神沉下来,哎哟一声,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怀川。”
她惊惶的朝他跑过来,苏怀川团在胸前的那股气顺了一些,动也不动地等她上前来,再任由她扶着他的肩。
两人好不容易站起来。
苏怀川没再推开她。
安予先开口。“去医院吧。”
苏怀川倚靠在她身上。“不用,皮外伤。”
安予沉默几秒,“那我先送你回去,你住哪儿。”
苏怀川看着地上两人靠在一起的影子。“走路就行,就在前面不远处。”
安予搀扶着他,苏怀川借着她的力道,几乎整个人歪着头靠在她颈间,两个人慢吞吞地往前走,快进小区的时候有药店,她去买了一些药酒和膏药,苏怀川带着她上楼,楼梯昏暗,苏怀川大约撞到伤处,不时闷哼几声。
安予便把他扶得更稳了一些。
“小心。”
到了家门口,门从里面被人打开,刘叙白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再不回来,我就要报警了。”
安予看着刘叙白。
苏怀川淡声道:“一个朋友。”
两人进屋,安予先让苏怀川坐在沙发上,她环视一圈这套房子,指尖不自觉陷进肉里,苏怀川看着她发白的指尖,拿了装药酒的袋子进了卧室。
“你先坐一下。”
刘叙白给她倒了一杯水,安予捧着杯子,没多久从里面不时传来闷哼呻吟的声音,安予想了想,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床上,苏怀川上衣已经完全脱掉,这些年他雷打不动的跑步,锻炼,身材和以前上学时相比,更加的遒劲扎实,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丝赘肉。
但这并不藏住他身上的淤青。
他够不到身后的位置。
他有些懊丧,看一眼安予,又低下了头。
安予进来时猛然看到他裸着上半身的样子顿了一步,男人劲瘦身躯,腹肌分明,支起一条腿,靠床半躺着,偏偏他低头的模样又有些脆弱无措。
安予吞口口水,移开视线,平静地走过去,“我来吧。”
药酒交到她手上,她跪坐在他身后,女人温热的掌心贴上了他的后背,似乎怕弄疼他,她的力道并不重,药酒味道混着她身上的香味窜进鼻子里,苏怀川闭上眼睛,压住喉间的窜出的痒意,放空自己的脑袋。
安予倒了药酒在手上,麦色后背的肌理看得更加分明清晰,整个后背上宽下窄,以前她曾经不小心挠过,换来的却是他粗重的喘息和更重更深的频率,还有颈间位置的那颗小痣,她抱着他时,总能摸到。
莫名其妙又想起这些,安予赶紧让自己看向窗外,朝淤青的地方摁下去。
两人没再说话,房间暗处的摄像头,无声拍下所有。
擦完药时间已经不早了,她走之前朝刘叙白使了一个眼色,刘叙白跟在她身后下楼,安予直接开口问,“他是不是欠了他们钱。”
刘叙白点点头。
“欠了多少?”
刘叙白伸出五根手指。“五十万。”
“本来是二百万,怀川卖掉了老房子,钱不够,还差这么多。”
安予震惊,没想到他连那套父母留给他的房子都卖了,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她理了理自己混乱的思绪,又问,“你知道他们的联系方式吗?”
刘叙白点点头。
直到人完全走出小区,刘叙白才转身上了楼,苏怀川拈着一枚黑棋站在窗边,他应该一直在看她离开的背影,刘叙白过去道:“怀川,只是做戏而已,何必让他们下手这么狠。”
苏怀川似乎又闻到药酒混着体香的味道,她的手停留在他背上,既怕力道不够药效不好,又怕太过用力弄疼他。
小心翼翼,百转千结。
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出她脸上的表情。
可距离上一次感受到她的体温,已经过去了七年。
刘叙白去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其实你一直没说过,这次回来到底打算怎么做,心理医生说你有很重的心结,照我说,当初她甩你一次,不如你把她勾到手,甩她一次,扯平了。”
“只是这样怎么够。”苏怀川把那枚黑棋举到眼前,喃喃低语。
晚上又开始做梦,这次的梦在婚礼之后终于有了下文,安予被送入新房,他喝了些酒也被人推了进去。他倚在门边看着她,安予受不了他的盯视,红着脸慢吞吞地走到他身边。
“吻我。”他命令。
安予踮起脚尖吻他,他一边搂着她的腰一边剥她身上的衣服。
两人交缠在一块儿,她浑身是汗,仰着脖子,小猫一样的声音抓在他的心上,“怀川,怀川……”
睁开眼睛,一摸,旁边仍然空荡荡的。
苏怀川抓起床头的台灯砸了出去。
起床去洗澡,冷水兜头往身上浇,可浑身的燥热无法消散,他闭上眼睛,手朝下身伸去。没多久,从喉咙逸出闷哼声,可等顶峰的余韵消散,心脏又重新变得空荡荡的。
苏怀川右手挥拳,重重锤了墙面一下。
他应该是恨她的。
赤身出去,他给自己倒酒然后加了很多冰块,药酒瓶还摆在床头柜上,苏怀川把它拿起举到眼前,他不会忘记这次回来的目的,如果他以一个穷困潦倒的身份把安予带走,再顺便卷走靳峤南一大笔钱,那靳峤南应该会被气死吧。
安予回到琼华九璋后,靳峤南还没有回来。
此刻靳峤南和靳瑞良所在的书房,气氛并不算融洽。
原本吃了晚饭,父子两人对工作上的事又交换了一下意见,靳峤南都打算走了,哪知书房门被人推开,一个三十多的女人送了盘水果进来。
她放下之后朝靳峤南点点头就出去了,靳峤南视线在她背影上停留了几秒,不算不知道,仔细想来,这个女人在靳瑞良身边待的时间已经超过两年了。
靳峤南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她的名字,似乎是姓沈,沈夕桐。
他没大没小地开口,“你这是玩累了?”
靳瑞良差点被果肉卡住,他咳嗽几声瞪向面前的儿子,“我的事你少管,你也三十了吧,那个女人,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
这话的用词靳峤南听着就不喜欢。
靳瑞良还在继续说,“之前我就说过,我不会同意你娶这样一个女人。”
靳峤南敛了嘴角的笑,站起身,不客气地道:“爸爸,我想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也少管。另外,我和谁结婚,并不需要你的同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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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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