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五点多,飞机在h市机场降落。眼下十月份,天边满是闪烁的星子,瑟瑟冷风吹在身上,一身寒意。
新婚夫妇拉着行李从机场出来,深秋的风便像冰冷的小刀一样刮过脸。
何云煦找出来围巾帮迟意带上,语气轻柔地问她:“冷不冷?”
迟意左右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城市,闻言摇了摇头。
“打车去酒店吧。”
何云煦晃了晃手机:“我提前打好了,去路边等吧。”
说话间,他们两人靠得很近。
他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想牵她。
“嗯。”迟意迟钝地没有发现他的暗示,以为自己的手碍事,便插进兜里,拖着行李往前走。
“……”
何云煦郁闷地跟在她后面。
毕竟是在度蜜月,且他们两人都是经济独立的年轻人,酒店的规格订得很高,房间非常宽敞,各种用品一应俱全。
把行李放下,何云煦拿出手机打算点外卖。
原本他们今天上午就该到的,但是迟意早上接到了公司电话,有一个紧急事件需要她亲自去处理,耽误了不少时间。他们改签了飞机机票,直到下午才匆匆赶来。
迟意坐在沙发上,下巴点了点茶几上的遥控器:“看电影?”
“嗯。”何云煦握着遥控器,瞥了一眼她冷淡的侧脸问道,“你想看什么?”
他是爱看电影的,只是爱看的都是有点刺激神经的恐怖血腥片,万万不能在吃饭前看。
——谁能告诉他这种时候到底该表现自己男子气概直接拍板决定,还是更优柔寡断地展现绅士气度?
迟意脑袋有点抽痛,伸手揉了揉眉心:“最近哪部比较火?”
时下最火的么?
何云煦点开了搜索框排名第一的影片,然后关了天花板上的明灯,只留了氛围灯。
他坐到了迟意的旁边,开始观看电影。
过了一会儿,他有点麻木地看着听着电影里刀子囊进身体血液哗啦啦流、拳头打在皮肉上的碰撞哀嚎、枪林弹雨下尸体横陈的画面。
要不要换一个?他想。
忽然,肩膀上一沉,回过头,发现迟意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卷翘的睫毛在冷白的肤色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显得脆弱又安静。
她在飞机上没怎么睡好,听着武打片倒是睡着了。
何云煦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电影上,但是心脏还是跳得远远超出正常频率,她穿着一件白色羊绒衫,靠在他身上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但毛茸茸的很温暖。
他调低了电影的音量,私心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十分钟之后,酒店的门被敲响,手机震动显示外卖员的电话,晚餐到了。
迟意立刻惊醒,从他的肩膀上起来,揉着眼睛问怎么了。
何云煦:“……醒醒吃饭吧。”
吃晚饭的时候,何云煦默默地换了一部高分榜上的爱情片,音乐舒缓,画面唯美,正适合当下的氛围。
迟意吃得很少,吃饱以后就搁下筷子,打开了手机,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工作。
何云煦端着果盘喂了她几块苹果,她安安静静地吃了。
“假期里为什么还要处理工作?”他有点不理解,反正每次下课,他比学生还积极,布置完作业就夹着课本潇洒地走出班级。
迟意以为他不高兴,放下手机道:“和年终奖挂钩,所以上点心。”
何云煦想了想,说:“你可以不用这么努力工作,我觉得钱没有快乐重要。”
迟意淡声道:“我觉得钱比快乐重要。”
“……”何云煦气闷,背对着她。
迟意顿了顿,怕他真生气,戳了戳他的后背说:“别生气,我不看手机了。”
“好吧。”何云煦没怎么生气,一下子就被哄了。
他转过身想抱抱她,但是她太好推倒了,他都没用什么力气就把她压倒在沙发上,四目相对,霎时寂静。
他一下就想到昨天晚上,他吻住她的嘴唇,唇舌交缠,气息混乱。他整个人绷到极致,捏住她的手腕,急不可耐地吞咽和掠夺,缓慢地贴近、压迫、磨蹭,展示出前所未有的侵略性。
看到那双平静无澜的眼睛翻滚起慌张无措,他心满意足。
不过他想起来第二天还要赶路和游玩,来日方长、不急一时,便放过了她。但是肉-体和心灵都有一种很重的落空感。
越拖延,越渴求。
何云煦心脏皱巴巴缩成一团,后悔极了,当初怎么选在这么远的地方,不如就在家门口转转,一整天呆在酒店里也好。
他怕压疼她,手肘支在她的头侧,嗅到她身上的清冷木质香,眼巴巴地看着,特别难受。
他偏棕色的发丝在灯光下闪着光,有几撮还杂乱地竖起来,迟意眯着眼睛,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发,好奇地试了一下手感,用力捋了几下。
手底下的人僵住,一声不吭地承受她玩闹般的触摸。
“你头发是天生的吗?”
“嗯,我哥还说我是营养不良。”他语气隐隐透着郁闷。
迟意想,他和他的哥哥关系应该很不错。
“我们结婚他知道么?”
“知道,你不要担心,他们都很支持我。”
迟意唇角浅浅勾起来,并不怎么相信。虽然她并不曾了解他的家庭,但是料想一个正常家庭,并不会支持孩子闪婚,更何况他从未提及见家长的事情。
不过,她也并不怎么在乎。
“好了,别压我了。”
她推了推他的胸膛。
何云煦温顺地坐起来,往腿上放了一个抱枕,握住手机道:“我们再做做攻略吧,明早先去这里怎么样?”
他把景点介绍拿给她看。
“嗯。”
迟意没什么兴致地答,她不喜欢旅游,讨厌走很多路,讨厌人群。
安排完行程,何云煦掩饰不住自己的真实意图,眼睛灼亮道:“迟意,我们都找了摄影师跟拍,你要不要穿婚纱?不管怎么说,结婚还是应该有仪式感啊。”
迟意:“……这就别了,天气还冷。”
“唔,好吧。”
何云煦如果是一条小狗,此时耳朵大概已经没精打采地耷拉下来。他总感觉没有婚礼婚纱,太过遗憾了。不过以后还有机会,说不定以后她就想拍了。
何云煦看了一眼时间,问:“要不要一起去浴室泡澡?”
迟意点头道:“好。”
何云煦笑了一声:“怎么都是我问你答?”
“有吗?”
“有的。”
他煞有其事道,然后起身去浴室放水。
浴缸是圆弧形的,泡两个人绰绰有余。迟意以前出差谈生意的时候,还跟同事一起泡过温泉,只是当时都是女性,还穿着衣服。
眼前这情景显然和当时大相径庭。
迟意在浴缸里面吐泡泡,原本没什么血色的脸上透着健康的苹果红,长发黏在瓷白的肩膀上,像是大海里迷惑船员的海妖。
何云煦用手又试了一遍水温,问:“我进去了?”
迟意抱着膝盖往角落里缩了缩,给他留出空间。
好乖。何云煦心软软的。
两个人一起泡,便难免碰到一起。
迟意一边瞳孔地震,一边在想事情。
她觉得自己有点把婚姻这件事想得简单了。
她回忆了一下自己父母的婚姻,她的爸爸妈妈都是静默的。只有在晚饭期间,他们一家四口人才能在一起吃顿饭、说说话。他们也不睡在一张床上,而是各自睡在各自的房间里。
那好像是正常的,又是不正常的。
她以为自己的婚姻也该如此。
她有信心能够承受。
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会卡在第一步——
迟意暗戳戳地看向水底,整个人僵硬至极。
为什么何云煦的脸生得英俊倜傥,那里却粗俗丑陋、不堪入目?
还是男人全都是这样?
她以前只在脑海里有个影影绰绰的概念,对具体却不清晰。她受父母的影响,思想保守,兴趣寡淡,自己也从未生出探究的**。
又受到朋友许若凌的耳濡目染,觉得男女之事,自然而然。她自认为是生理正常的女子,对这种事也该是没什么不好接受的。
现在她有点……被吓到了。
想离婚,想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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