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姐姐或是妹妹吗？”

李东摇头：“我家里就我哥和我。”

“那堂姐妹表姐妹呢？”

“我爷奶只生了我爹一个，我娘倒是有几个兄弟姐妹，他们生的也都是男孩儿。”

“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那他们救下的那位李小姐是怎么回事？

刘牧云从外间进来的时候，看到有传菜的小厮，长得和她看到的倒在李府院子里的那具尸体一模一样。这说明鬼域里的李府和外面破败的李府，是同一个时间的。李府没有小姐。

刘牧云对鬼物了解得太少，她想不明白李小姐是什么东西。

“你是谁？”李东对刘牧云起了怀疑。

“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你表姐。”刘牧云胡诌。

“我没有表姐，你怎么什么都不怕，你不会是混进来的……”是混进来的鬼吧，李东害怕得缩起了手。

“我真是你表姐，我是胡西照的女儿。”刘牧云说道。

李东半信半疑，他大姨叫胡西照，这是闺名，知道的人没几个。

“我和我哥是双生子，算命的说，我们十岁之前，只能对外说有一个孩子，否则会有血光之灾。”

刘牧云是瞎说的，胡西照和她儿子死在李家前院，她看到了他们俩，和胡西照留下的信，对他们有些了解。

李东犹豫，不知道该不该信。

“我管你信不信呢，我们得先找出来，是谁杀了大嫂嫂。”刘牧云说道。

她走向新娘。

新娘的身体发僵，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粉也遮不住粉下的青色，嘴唇血红，眼睛瞪着。

看样子死了很久了。

天色昏沉，没有太阳，分辨不出是什么时间。

可看外间客人正准备落席，应当是傍晚了。秦城和刘家村相隔甚远，但仍在同一国，风俗是相近的。结婚的新人会在正午拜堂，中午吃完酒席，新娘新郎就在房间里歇息，到了近傍晚就又要忙活。

哪怕新娘是拜完堂立马死的，一个下午的时间，尸体也不会僵化得这么厉害。

刘牧云对尸体有些了解。

因着她家乡因旱魃受过灾，旱魃便是一种僵尸，她便仔细了解了人死后尸体的变化，也学了怎样僵尸会出现。据说在旧世界，旱魃并非僵尸，而是一种接近于神的生灵，但旧世界崩塌，神性消失，新世界只有这种会带来灾难的旱魃了。

“拜堂的时候我不在，你们瞧见新娘了吗，她那时还好吗？”刘牧云问道。

“新娘盖着盖头，我们看不着啊。”

孩子们都说没见着。

“我…我看见了。”方才坐新娘床上的那个小男孩说道。

“我趴地上看的……”小男孩说道，“看到的和刚刚看她一样。”

小男孩不知道她死了，只是觉得眼睛直直的，叫人有些怕，他想爬起来，李家哥哥好心扶了他一把，李家哥哥的手好凉。

新娘子是早就死了，被人控制着身体和新郎成了亲。

“李良死了！”

“李良中午刚拜完堂，怎么进了罗老爷的棺材？！”

“罗老爷的棺材可没开过……”

外头吵嚷声越发大了。

罗老爷棺材里躺着的是李良的尸体，这实在是匪夷所思，那棺材放那一天了，许多人都在，中途没有人开过棺。

李良还穿着喜服呢，他双目瞪圆，好似是死不瞑目。

李东哪里坐得住，他哥出事了，哪怕外头真的鬼怪成群，他也得出去。

“有你爹娘在呢，你安心坐着。万一你被鬼捉了，你叫你爹娘怎么办？”

外面吵嚷了没多久，李家老夫妻两个就匆忙出现，带着两家亲戚去罗家去了。

也是奇怪，外头吵嚷，竟没人到新房里来。

是怕新娘知道新郎出事了，心里头难过？

“咯吱”

“有老鼠？”

可能是已经被鬼吓着了，有老鼠的动静孩子们反倒不害怕了。

“咯吱”“咯吱”

老鼠偷吃的声音越发大，孩子们转了一圈没瞧见半根老鼠尾巴。

刘牧云看到新娘在活动手腕脚腕，那咯吱声是新娘僵硬的骨头发出来的。

一只僵尸快要炼成了。

刘牧云先前便发现了新娘的尸体有异，尸体上被用上了典型的养尸法子。

现在是最好杀僵尸的时候，刘牧云并未动手。

屋里有七个小孩，可她分明记得进来时，连她自己算在内，只有六个。

有个小孩趴在别的小孩的背上，叫其他小孩背了进来。

难怪方才有个小孩重得很。

刘牧云分不清哪个小孩是鬼。

孩子们互相说着话，都像是以前便认识的。

“我们再等等吧，我娘要帮着小姨招呼客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我们不见了。”刘牧云说道，她故意将话题往每个人的亲人上引。

“李东的爹娘现在也在忙，怕是顾不了我们。”

“我爹娘在后厨帮忙，外头席没撤，他们肯定没时间来寻我。”小男孩懊恼道，这小男孩叫赵小天，便是他两次都歪着脑袋偷看红盖头底下的新娘。

“我跟我爷来的，我爷，我爷还是别来找我，他一个小老头，哪能比得过鬼。”

小孩们互相说着，说到底，竟发现，没人会来立刻找他们。

“哎呀，屋外头的人是怎么了嘛，怎么就没人来找我们？”李东急道。

有人能迈过门槛找他们就好了，有大人带着他们，就安全许多。

刘牧云盯着每个人看，她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所有人都有自己的身世，他们彼此相识。

甚至唯一说谎的是她自己。

咯吱声已经停了，尸体的筋骨活动开，随时都可能跳起来。

僵尸是要吃人的，这大概是种本能，僵尸知道自己死了，却还向往自己活着，那便要不断吞食人肉补充自己。人的血肉对僵尸也是大补。靠着吞食血肉，僵尸就能从普通僵尸修为尸身不腐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绿僵。

屋外没人进来，刘牧云也不敢出去。外头还有活人没？

不对不对不对，刘牧云猛然惊醒，门槛高能拦住脏东西这只是民间说法，并不是真的。她为何会笃定这是真的？

刘牧云惊出一身冷汗，她终于知道了鬼域的可怕之处，人在里头待久了，就会失掉自己的认知，从而判断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