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可好,当日见了明世长老的面,根本没说上几句话便叫他一道铁令直接关了起来。
早已想好的对策完全没用上啊。
路栖云稀里糊涂的被关进了禁闭室,这一关就是三日。
禁闭室这个东西,对他来说不是太熟。
之前在司安殿修习药理,虽然修士不一定都要炼丹,但通常都会教一些最近本的药丸炼制方法,路栖云当时的灵火烧的有点旺一不小心把炼丹炉炸了,当时授课的长老就立在他旁边,火势太大眉毛都烧掉了一半。
偏还不知道认错!自己乐的在地上打滚。
这种事情虽然发生多,倒也不至于被关到这里来,充其量也就是打两下了事。
这是他第一次进来,也是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自喻名门正道的大派也会有这种秘密的地方。
路栖云靠着木质的隔栏,他是背对着门口的,自己一个人盘腿坐在牢笼里。
没人跟他说话,没人来看他,甚至除去送饭弟子偶尔响起的脚步之外,这鬼地方连声音都没有。
是不是有点太安静了?
瓷碗搁在地上,发出了咯哒一声,路栖云原本是闭着眼睛的,他茫然的睁开,看见眼前一片黑暗,扭头去看的时候,从栅栏的间隙中只捕捉到了一片衣角。
目光向下,托盘里放着一叠小菜,两个馒头。
路栖云通过一个方形的窗口将饭菜拿进来,默默的吃了几口。
他其实也分不清过了多久,从被关进来之后就没有再说过话,这种场景很陌生,明明是第一次接触却在沉寂的时间流逝中让他感觉到了恐惧。
入口的饭菜一点滋味都没有,起初只是很慢的咬上两口,在长久的沉寂中不知什么原因突然暴躁起来,他将馒头塞了满口,然后又负气的将剩下的摔到墙上。
“娘的。”路栖云低骂了一声,重新盘腿坐好,闭上眼睛后仰,后脑勺抵着栅栏。
静谧中重新响起脚步声来。
步调轻缓沉稳,正正站在路栖云的背后。
两相沉默,还是路栖云先憋不住了,他支起条腿,显得漫不经心,“师兄贵足,怎忍踏此?”
来的人是李思驰,“掌门有令,让我带路师弟前去受审。”
“受审?我还以为掌门和各位长老早就给我按了个什么莫须有的罪名??什么也不说就把我关到这么个地方来,敢问师兄,哪条门规,哪条律法定的?”
就算是路栖云阴阳怪气的奚落询问,也没让李思驰面色有半分更改。
他没回答路栖云的提问,反而道“广寒君回来了。”
“…..”在听到广寒君三个字的时候路栖云这才紧张了起来,他不敢表露,默默握紧拳头,只是语气与方才对比却失去了往常的从容,“师尊回来了…..”
“嗯,昨日刚刚从北天赶回来的。”
师尊回来了,北天地处极北,气候寒冷,道路难痛,即便是沈琼玉一来一回也要半月有余了,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
路栖云心烦意乱,拧着眉半天没说话。
李思驰以为他听到自己师尊的名号大概是怕了,才会收敛戾气。
他将禁闭室的封印打开,阵法消失的瞬间沉寂已久的声音突然回来了。
他扭头,看见李思驰立在一边。
路栖云极其顺从的跟着李思驰从禁闭室出来,七转八转出了大门。
这是后山的一处位置,平常嫌少有人过来,大门口只留了几个弟子看守,暗无天日的几天让路栖云的眼睛在刚接触到阳光的瞬间被刺的有些痛。
李思驰在前,给路栖云带路。
两人到了司律殿,这才让路栖云第一次感受到了头皮发麻。
司律殿他倒是常来,只不过每次来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小惩罚,平常也大多是明世长老为主,根据门规判定惩罚内容。
可今日不同,整个殿内灯火通明,大殿威严,罪者为低,判者为高,因而掌管判罚者所处的位置修了九阶高台,现如今那台上而上坐着几人,正遥遥的望着他。
路栖云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到了此处才开始紧张的手心冒汗。
他吞咽了下口水,默默跟着李思驰往前走。
长路到头,高台上为首而立的是个胡子花白的宗主,而旁边立着一人,洁洁白衣,傲然而存。
正是沈琼玉。
他果然回来了。
路栖云一步一步仿佛踩在尖刺上,每走一步便沉重一分,他知道沈琼玉在看他,可他根本不敢抬头,只能慌乱的盯着靴前半步,等走到了尽头,路栖云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弟子拜见掌门,拜见各位长老,拜见…师尊。”他紧张的低着头,尽量显得从容一些,垂在身侧的手在袖子遮眼瞎微微有些发颤。
“栖云”
路栖云听见掌门叫他,“弟子在。”
“自立派以来,尊开山始祖教诲,立下重誓,凡入我门下者,不得奸淫掳掠,不得滥杀无辜,不得草菅人命,不得戕害同门,以身为道,以心撼率,行正义之事,杀邪魔外道。”
众弟子仰头看着掌门训话,眼中无无不充满憧憬。
“小儿如今可敢道一句悉数谨记?”
掌门的声音宏厚,内力惊人,底气绵韵悠长。
路栖云毫不迟疑的点头,答道“弟子谨记。”
“不得已己身之强处欺压常人,不得心怀恶意,身行恶事,你也谨记?”
掌门问的有深意,路栖云自然听的出来,他垂着眼眸,思虑良久,还是毅然道“弟子谨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啊”掌门捋着花白的胡子,突然大笑了起来,引得周边几位长老纷纷看过去,不知道掌门这事什么意思,唯独沈琼玉不同,他一直紧紧盯着跪在地上的身影,眉头紧皱,颇有些担心。
明世长老握拳咳嗽了一声,小声道:“掌门师兄,注意场合。”
那白胡子老头根本没意识到,明世只能接过话继续道,“路栖云!现在掌门和各大长老都在,你还不老实交代,为何要戕害同门”
明世长老脾气火爆,说话也是直来直去,他本就看不上路栖云,这时候叫他捏住了把柄,自然不肯放过。
“长老问的真怪,我为什么要害?我用什么法子害?我又害的是谁?”路栖云说话的声音不高,却一点不给脸面的回击,他这十八年,别的没长成,倒是养了一身反骨。
“还敢顶嘴!”
“您随意按个罪名给弟子,弟子便要认吗?”
明世被气到了,竖着手指点他“真是不知悔改!”
“弟子无过,何来的改?”
“住口!”
路栖云猛然抬头,看见一直不曾说话的沈琼玉冷声出言,也不知怎么的,心底的委屈突然迸发而出,情绪糟糕到一发不可收拾。
他张了张嘴,到了舌尖的话又吞了回去。
此时殿内一片寂静,都在看着这位平时很少露面的仙君。
之前沈琼玉捣毁魔教仙都的事情快速传播在四陆九州上,人人皆听闻了传说中的广寒君一柄长剑寒天地的事迹,一时间名声大噪。
沈琼玉威压逼人,所见者皆不寒而栗,他此刻冷冷的与路栖云对视,眼眸里的寒冰翻涌,如奔雷过境,千里一瞬。
“既然做了,就应敢当。”
“……弟子没错。”
沈琼玉轻微的摇了摇头“冥顽不灵,屡教不改。”
他说的话语气是很淡的,路栖云听见他用这种语气说过许多话,似乎在记忆中沈琼玉一向如此,看不出情绪,也摸索不出他的脾性喜好,可是不知为何,这次他却能从寻常冷淡的语气中听出一丝失望。
路栖云咬紧牙关,“师尊一直不信我,那我无话可说,可弟子所行所做所言皆由心所向,师尊不是说过,道法自然,尊心而论,弟子没错。”
“我看呐,广寒君还是别白费口舌了,既然他不认,也有别的法子能知晓。”
明世对掌门拱手道:“掌门师兄,司安殿的弟子已将受恶咒的弟子带了过来,只要用反咒便可找寻到下恶咒之人。”掌门点头算是默认,他一挥手,招呼几名弟子,抬着长架走进来。
稀稀拉拉的脚步到了近处,路栖云侧过头余光撇了一眼。
那长架上躺着的人倒是让他有些意外,竟然是王啸?
“天呐,怎么,怎么会这么惨。”
“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被下恶咒的人,真是害人不浅。”
确实是害人不浅,路栖云只看了一眼,就这一眼,若躺着的这人不是王啸的话,他怕是也要动恻隐之心了。
恶咒分为许多种,有一些是单纯用来折磨人的,还有一些则是为了逆天而行,这样的对于肉身大概率会好些,只不过它损耗经血,吸人灵力,一般都会同王啸一样,形容枯槁,皮肤发黑甚至溃烂,看起来血糊糊的一片。
司律殿的两侧站了许多掌管戒罚的弟子,此时看见这场景无不窃窃私语。
“这…. 这怎么才能找到下咒的人啊?”
“也不知道掌门有没有法子能救他。”
明世看了一眼李思驰,后者立刻明白,“秉长老,弟子前几日遍寻藏书阁,寻到一法可用。”
“说说什么法子?”
“既然是恶咒,中咒人无可解,但是咒法是相互的,那么在施咒者的身上也会有印记。”李思驰昂首挺胸,目不斜视。
四周的人将幽幽的目光投到路栖云身上,把他看的有些毛了。
钱坤立在一侧,偷偷跟旁边的小弟子咬耳朵。
“这不是要扒光路师兄验明正身吧。”
“啊?扒光?会不会有点过了。”
“那谁知道这印记在哪,万一要是在….隐蔽的位置怎么办。”
“呀!不会吧。”
小声探讨的俩人默默扭过头去看突然插话的人。
是个小女修,脸蛋粉嘟嘟的,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捂着眼睛,“路,路师兄要是得脱光的话,我我我不能看。”
……………
大家都是修仙的,五感灵通,都听的清清楚楚的,明世有些头疼,运足力气干咳了一声,走小差的几人立刻站的笔挺。
路栖云有些无奈的苦笑:“扒光可不行,士可杀不可辱,我还没取媳妇呢,怎么能先把人丢光了。”
众人默默点头,说的有道理。
“放心,不会叫路师弟为难的。”李思驰不苟言笑的继续道,“受加害的弟子,已经经过司安殿的长老救治,虽然恶咒未断,好歹也能知道是哪种咒法了,所以想要试出下咒人不难。”
“已献祭人的灵力气血为引,可渡给接收人,使其功力大增,境界突破,如果不断此咒,被献祭人初时困顿,再后疲累,最终气血尽终,全身溃烂而死。”
王啸还没有到最后关头,只是脸颊和手臂上开始有了溃烂的征兆。
“若想寻施咒者,可已高于被献祭者的灵力灌注到其身体中,打乱吸收进度,从而逼施咒者显露真身。”
李思驰得了掌门首肯,走下高台来,他立在王啸身边,蹲下身将他的胳膊拿出来。
路栖云侧着头,已经收敛了笑的模样,默默注视着李思驰的一举一动。
“为找出下咒人,我想王师弟应该会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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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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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恶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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