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恒并非扭捏之人,面对丁娴的邀约他是边摇头失笑边坦荡大方的走过去,人家小姑娘都不怕,他一个大男人怕个球?
“肖大哥是不是在心里想:丁娴这丫头的胆子怎么就这么肥呢,非但敢三更半夜的自己跑来小溪边,还敢找我坐下来聊天,这孤男寡女的也不晓得避嫌,哪里还是以前大家闺秀的模样?”丁娴眉目弯弯的歪头对着肖恒问,“我说的可对?”
坐在她身边相隔一人距离的肖恒点头:“对,你说的正是我所想的。”
丁娴哈哈一笑,并没有马上搭话。
倒是肖恒忍不住问:“你就不怕?”
“你指的是我独自一人跑来这里还是主动找你聊天?”
“都是。”
丁娴看向自己拍打着溪水的脚丫子:“都不怕。”
“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肖恒记得他印象中的丁娴总是低着头,从来不敢抬眸看他,说话也是细声细语的,一副很容易被惊吓到的楚楚可怜的柔弱模样,就是笑也是掩着嘴的。
“那是,毕竟死过一回,想通了许多事情,”丁娴耸耸肩,“许多事情并非害怕就能解决的。”
“你该怕我的。”
丁娴不解,转头看他:“嗯?”
“村子里的流言听说过吧?”肖恒也不看她,仰头看夜空,“也不尽然全是假的,例如我杀过人这件事。”
“所以你真的杀过人?”
“杀过。”
丁娴仔细端详他,有在认真琢磨的样子,半晌才神情认真的正如丁文川所说的那样说:“哪怕你杀过人我也是不怕你的。”
“哦?”
“所以你杀的都是坏人吗?”
“都是该死之人。”
丁娴笑了:“那就是了,这世道人善被人欺,若是遇上坏人乖乖等着被杀那才是愚蠢之人,只要你杀的都是该死的坏人那我只会敬你是条汉子。所以我是不怕你的。”
肖恒是万万没想到会听见这番说辞,尤其还是出自丁娴的嘴里。
顿了半晌他仰头大笑,好一个人善被人欺,好一个敬他是条汉子,重活一次的丫头果然有趣,他要对她刮目相看了。
这番话语并非是丁娴专挑好听的哄他,她是真的从他身上看到了正义和义气,甚至有一股军人般的硬朗和铁血,她相信肖恒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
上辈子她就没有深夜与男人独处的经历,甚至有点排斥与男人的接近,可今夜身边坐着的是肖恒,她非但没有半点不适,反而有种道不清的安心和轻松。
“好了,女娃娃别泡这么久的凉水,到底是对身体不好。”
丁娴听劝,爽快的爬起来穿鞋子,她本来也就打算过过瘾罢了。
丁娴与肖恒原本就不是熟识的关系,送丁娴回家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言,走到她家后院小门前,丁娴朝肖恒挥手告别,转身轻手轻脚的推开小门进去,插销。
仗着身高肖恒看见丁娴悄声走到自己屋的窗前,小心翼翼的拉开窗户,身手利落的翻窗而进。
肖恒的双眸染上笑意,心里暗道这身手可以呀,耳尖的听见丁娴锁上窗户的声音他才勾着嘴角往自己家走去。
一路上肖恒细细回想,被救活的丁娴不但胆子变大,就连身手都变得矫捷,要知道在此之前的丁娴就跟一朵娇花般柔弱,莫不是那溪水真有蹊跷?
思及此,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手臂,皱眉,他也没少在那溪水里泡澡,咋就没啥变化呢?敢情这还传女不传男?
丁家姑娘是个生活作息规律的好孩子,哪怕前一夜晚睡,除了刚穿来的那一夜不适应,惯性的生物钟还是令丁娴早早就醒过来。
前世的丁娴是个手残,现在穿越到擅长女红的丁家姑娘身上,她是饶有兴致的跟着梁素华一起做女红。
快到中午的时候,梁素华起身到厨房烧饭菜,让丁娴去把丁文川喊回来吃饭,这小子大清早就跑出门跟小伙伴到树林里玩,这会儿怕是玩野了不记得回来吃饭。
丁娴慢悠悠的荡去小树林,老远就看见她家弟弟被一个小姐姐,呸,一个五大三粗的金刚大妹子一手给推倒在地,她家小弟的两个小兄弟是不服气的挺身而出上前理论,无奈对手太强大,顶上一个就被推倒一个。
看见这一幕的丁娴也是恼火,撇开以大欺小不说,被欺负的那个可是她亲弟,自己都不舍得欺负的弟弟居然被人给欺负,还是在她的眼前,真当她丁娴是死人不成?
凭良心说她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如果错在丁文川她会压着人去道歉,可就这样动上手尤其她弟还是被推倒的那个就忍无可忍了。
丁娴悄声走近他们,三个小兄弟已经相扶着站起来,面对两个比自己年纪大上一些的女孩是勇敢的继续理论。
五人呛声得专注,竟然没人发现她的靠近,既然如此,那就容她先听听他们究竟吵的啥。
“你们凭什么在背后说我姐姐的坏话!”丁文川生气的质问。
“她自己做了丑事还怕别人说?”金刚妹子不屑的冷哼。
丁娴张了张嘴,原来是在谈论她呀,只是她做啥丑事了自己怎么不知道?
“你胡说!小娴姐做啥了!”小胖子问出丁娴的心中疑惑。
“她先是勾引雷才贵,昨晚又跟肖大哥半夜幽会,一个姑娘家这般水性杨花,还指着没人知道呢,是她不要脸!”站在金刚妹子身边一个瘦得毫无美感的妹子阴阳怪气的说。
“你们胡说!你们才水性杨花!你们才不要脸!”三个小兄弟被气得小脸通红的吼回去。
“我们没胡说!昨晚有人看见他们了!”
“你你你你们……”小胖子憋红着脸顶回去,“你们就是嫉妒小娴姐长得漂亮才故意这么说的!”
“呸!”被戳中软肋的金刚和瘦猴也是涨红了脸,瘦猴恼羞成怒的说,“你家小娴姐就是个水性杨花四处勾搭汉子的坏姑娘!谁家好姑娘会在三更半夜与男人幽会啊?”
丁娴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昨夜真被人看见了呀,还真有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偷窥的呀,还以为那个点只有她和肖恒两个无聊的人才会在外面闲逛呢。
“哦?所以呢?就算我三更半夜跟肖恒幽会又怎么了?碍着谁了?我们做坏事了吗?退一万步说就算做了又如何?可事实是我们男未婚女未嫁的,既没做伤天害理的事也没有破坏花花草草,干你们何事?你们谁呀?你们是肖恒的谁呀?”丁娴走到小胖子身后轻轻地拍了怕他的肩膀,冷眼盯着眼前两个也就十五六岁的算是与她同龄的小姑娘就是一顿输出,“还是说……你们心悦肖恒所以才生气恼火我与他同行?”
“姐姐!”丁文川惊喜的叫出声,三个小家伙随着她的出现就跟靠山来了一样底气十足的立马就昂头挺胸的瞪回去,全完忘了若是以前的丁娴那是万万不可能有这胆子敢站出来为自己打抱不平的。
看见丁娴,金刚与瘦猴两人相视对看,皆是又惊又慌。
以前她们就没少在背后说丁娴的坏话,可就算当面说了丁娴也是默默承受从来不敢像现在这般站出来质问她们。
那日丁娴被救下她们没能到屋里凑热闹,但也听说当时郭大夫明明说了人没气了的,谁能想到她又活了过来,莫不是就跟村里的老婆子说的那样,丁娴是死过一回的人,被邪祟附体了才会这般反常?
单看她们的神情丁娴就能猜到她们在想什么,顿时觉得有趣,封建迷信啥的可真有趣,怕她?怕就对了,她就是要让她们害怕自己。
以前的丁家姑娘啥样啊,性子软弱,总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鸵鸟心态面对这些闲言闲语,永远只会采取躲避政策,可她那分明就是人善被人欺,助纣为虐。
反正她老丁是绝不会允许自己白白承受这种委屈,笑话,她一个再世为人的还能被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给欺负了去,这要是被说出去她还要不要在道上混啦?来嘛,有胆量敢到她跟前撒野她就敢让她们知道被打脸是怎么个疼法。
“咦~怎么不继续说啦?别害羞别客气,来来来,想说啥就说啥,憋着多难受呀。”丁娴双臂交叉摆在胸前,微微抬起下巴对她们点了点催促。
“你、你敢说你昨晚没跟肖大哥在一起吗?”瘦猴最先经不起刺激,她一直嫉妒丁娴的美貌,她知道村里的男青年都偷偷爱慕丁娴,凭什么呀,她丁娴不就有一副好皮囊吗。
“我没否认呀,”丁娴眉目弯弯的,“刚不是问了与你何干吗?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是肖恒的妹妹呢还是肖恒未过门的妻子?”
“我、我、我……”瘦猴“我”了半天也蹦不出一个别的字来,反倒是自己憋红了脸,妹妹和妻子的身份,她是一个都不沾边,搞不好肖恒压根就没有留意过她。
“那你敢承认你喜欢肖大哥吗?”金刚问的不怀好意。
“我承认我喜欢他、敬仰他,所以呢?”
“你、你不要脸。”
要不怎么说没事还是要多读书,瞧这两个姑娘骂人的词汇贫瘠得,除了不要脸还是不要脸,骂人的艺术是一点都没有。
丁娴佯装一副苦恼的模样:“怎么喜欢一个男人就是不要脸了呀?难道你们以后就不会喜欢男人了?以后不嫁人了?以后嫁的不是男人?以后嫁的不是自己喜欢的男人?还是说喜欢女人才是要脸的?哦,我明白了,敢情以后你们与成年男子走在一起,哪怕一个对视都是水性杨花、人尽可夫?”
一连串的“以后”和最后的两个四字词把金刚问得哑口无言、两眼一黑,她羞愤得红了眼眶,“人尽可夫”这个词可太脏了呀,以前怎么不知道丁娴居然还是这么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小胖子悄悄扯了扯丁文川的衣服小声问:“你姐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能说会道了呀?”
丁文川沉默了会儿也小声说:“那日醒来后就这样了。”
金刚和瘦猴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嘴巴厉害,说人坏话也好,与人吵架也罢,两人往那一站,双贱合并,张嘴就是噼里啪啦的口沫横飞,往往是你累了我顶上,几乎是战无不胜的主儿,没想到今日竟踢到了铁板,对方还是总被她们拿捏得死死的丁娴,这让两人顿感面上无光,偏偏丁娴今日伶牙俐齿得很,打了她们一个措手不及,刚刚丁娴那番话炸得她们的脑袋是一抽抽的疼,兴许平时嚣张惯了,现在被人一顶反倒脑袋空空憋不出一个字来,两人张了张嘴,只能死死盯着丁娴。
丁娴任她们看,反正自己长得美不怕被人看,只是看着这两人她感到好笑之余又忍不住同情了肖恒一把,你说肖恒好不容易有两个暗恋者,可一个长得五大三粗一个瘦的尖嘴猴腮,尤其是瘦猴,若非她有两条粗辫子丁娴都不敢确认这是个姑娘,好人做到底吧,丁娴直接帮肖恒把这两朵烂桃花给斩了。
最终这场闹剧以金刚和瘦猴猛一跺脚留下气势微弱的“哼”一声转头跑开而告终。
看那两人落荒而逃的狼狈模样,丁文川和两个小伙伴是边跺脚边捧腹大笑。
丁娴好笑的等他们停下来,还等来了丁文川的好奇。
“所以姐姐,你是真的喜欢肖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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