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林钟也没有多留,出租屋还没彻底收拾好,要回家接着整理。
“明天过来吃饭。”孟谨洲也没多说,就这么一句。
“好。”林钟干脆地答道。
接下来几天,林钟白天去店里监工,给装修师傅跑腿,补齐短缺的材料。等到了晚上,孟谨洲的车就会路过店门口,接上他一起下班。
孟谨洲总是傲娇的很,既不鸣笛也不亮灯,害得林钟需要时时留心窗外,听到轮胎碾过路面的声音便第一时间跟师傅告别,脚步一跨就上车。
装修团队格外靠谱,没有故意拖延工时,让林钟省了不少心。师傅们每日按部就班地照着施工图纸安排活计,几天功夫就进入了收尾阶段,很快就能完工。
四面围着的施工板均被拆除,林钟站到马路对面拍了一张全景图,发给孟谨洲。
孟谨洲这些天早习惯了,林钟像个称职的AI,每天时时刻刻都在汇报装修进度。他只用拿着手机看,就知道今天添了屏风、吊灯还是桌椅。感觉就像氪金充了个装修小游戏的会员,每日登陆就能免费领取装备,还自动升级。
下午他得空,在连着收到林钟的几条信息后,彻底没了工作的心思,想去茶室那看看。
近距离办公的坏处就是这样,念头一旦萌生,就很难被压下去。他自认在工作上是很专注的,偶尔又心甘情愿地为林钟打乱计划。
近距离的好处也在这,步行五分钟就能到彼此的办公室,加上乘电梯的时间都用不了十分钟。
林钟站在门口抬头望,想事情出了神,连身后站了个人都没发现。
孟谨洲看他盯着空白的那一片,一眼就看穿了林钟的心思:“店名想好了吗?”
孟谨洲的声音如春风和煦,刮过耳侧。林钟惊讶了一瞬就笑了,他确实在琢磨取名的事情,头也不回道:“想了三个,正打算发给你,让你帮着定。”
“给我选?不问问你家里人?”孟谨洲说。
林钟歪了一点头,要是从地面的影子上看,就像是靠在孟谨洲身上。
“你是幕后神秘股东,给个独家冠名权还不应该吗。”
“这么说,还要把我公司的logo印上去,”孟谨洲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处,眼也不眨地配合着他胡说,“算慎川的旗下子公司。”
“年底分红要多少?”林钟笑道。
“反正是不嫌多,你看着给吧。”孟谨洲挑挑眉梢,“这么有信心?”
“我这几天在园区逛了个遍,你之前说的没错,大公司很多,需求量不小,如果用心经营,生意应该会不错。早上还有人路过问我什么时候开业。”
“放手做吧,”孟谨洲拍拍他的肩膀,他本想说做不好也没关系,怕乌鸦嘴不吉利,改口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就是你的退路。”
林钟还想再说几句,忽然就因为‘退路’两个字不好意思起来,抬头看着光秃秃的门头,催促道:“名字还没定。”
“双木茶肆,怎么样?”
林钟毫不犹豫地抬脚往里走:“那我这就跟王师傅说了。他催着我定呢。”
“不再考虑一下?” 孟谨洲跟着一道进去,说:“我也进去跟师傅们打个招呼。”
“不用,我喜欢这个名字。”
装修的总负责人名叫王新仁,是孟谨洲的老熟人。他干了一辈子的活,没收到过雇主一句差评,好不容易挨到退休年龄,因为儿子要结婚,房车彩礼都没着落,不得不出来重操旧业。
但因为年纪大,很多单位不愿意雇他,孟谨洲跟他合作过几次,觉得这人靠谱,有生意便给他介绍。
王师傅对此事感激不尽,一直放在心里,见到孟谨洲来便赶忙从木梯上下来迎,抽两张纸擦了擦手,也没好意思握,嘿嘿笑了两声,抬胳膊挥道:“孟总,您过来了。我这在干活,手脏。”
孟谨洲倒是不介意,看他打着赤膊还汗流浃背的样子,道:“王师傅,大热天的,大家都辛苦了。”
“不辛苦,”王师傅用手背抹抹额头上渗出的汗珠,下了梯子就赶紧收拾地上散落着的工具和螺丝钉,“你们当心脚下,别踩着了。”
“没事儿,不用收。”孟谨洲说。
王师傅把工具递给一旁的小徒弟,带孟谨洲视察一圈,“等做完门口的招牌我们就要撤场了,您看看,还有什么要改进的。”
孟谨洲四下环顾一周,跟设计图上别无二样,挑不出任何毛病。个别地方他还上手摸了摸,细活儿干得确实无可挑剔,连木头碴子都磨得平平整整,一点不硌手。
“你的团队我还不放心吗,上次帮李总的新房装修,说你们细致到连木材上的标签都处理了,到现在还念你的好。”
“这不是应该的么,您这么关照我,肯定得把事办好。您尽管放心,有我在现场把控,出不了什么岔子,” 王师傅搓搓手,一脸憨笑,“这次林总的店装修也是您介绍的,太感谢了。”
孟谨洲看完一圈,绕回大厅中央。两个老旧的电扇呼啦啦摇着头,把热气散出去一波,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干活的师傅各个打着赤膊,皮肤黑里透红,一头一脸的汗,豆大的汗珠止不住地往外冒。
王师傅的汗也止不住,抹好几把了还在往脸颊上淌。不得不说这里不开空调确实温度高,这么一会儿功夫孟谨洲也觉得背上烘得慌。
他对王新仁说:“王师傅,这两天气温高,当心别中暑。晚上你带头挑个店,带大家去吃顿好的犒劳犒劳。”
接着他又朗声重复一遍,确保大家都能听见:“各位师傅辛苦,今天伙食费我报销。”
“谢谢孟总。”大家停下手里的活,笑道。
“哎您太客气了!”王师傅不好意思道,“哪有您请客的道理。”
“你们辛苦这么些天,吃顿饭还不应该吗,多点些菜,不用省。要是有喜欢喝酒的,晚上买一箱啤的,我也一并报。” 说着先给王师傅转了一笔钱,吃完拿了发票来,不够再添。
林钟在一旁默默看着,偷学到不少。孟谨洲把平时生意场打交道的那套搬到这里来也运用自如,难怪这些师傅一点不偷奸耍滑,都对他服得很。
林钟也出声道:“后面两天还要麻烦你们呢。”
王师傅常年暴晒,皮肤黝黑,憨厚的脸上褶子不少,听两位都这么说,笑得褶子更宽了:“哎哟你们都太客气了。林总人也好,经常请我们喝冰镇饮料,真的不好意思。”
“别客气,今天早点收工吧。我们就先走了。”孟谨洲给旁边一位师傅递了个扳手,转身跟林钟说,“我还有一个小时能下班,要不要去我办公室坐坐?”
“好。”林钟几乎没想就答应了。
孟谨洲的公司在园区内最高且最亮堂的那栋楼。从底层的大厅开始就彰显着气派,偌大一个空间,三分之一是装点的绿植,三分之一是物业的前台登记处,其余都是过道。
林钟跟在孟谨洲身后,孟谨洲替他写了访客信息,领着他往前,边走边说:“待会儿我让韩兴去给你办张门卡,下次来就不用填表了,自己刷卡进。”
林钟点点头说好。
一路往里走,他暗叹这办公楼的配置实在奢侈,闸机两边有安保点头示意就罢了,电梯口居然还配备了专员帮忙按楼层。
这难道不是自己顺手就能完成的事吗?值得专门设立一个岗位?
“这里租金贵吗?”林钟看着飞速上升的数字,忍不住问。
“三个月的租金能在附近买一间厨房。”
“具体呢?”林钟继续刨根问底。
没什么不能说的,孟谨洲随口报了个数。
林钟听完倒吸一口冷气,过多不好评价,只蹦出两个字:“离谱。”
到了楼层,电梯叮一声,孟谨洲替林钟挡着电梯门让他先出。
到了下午,尤其是这样星期五的下午,快到下班的节点,办公室氛围松散不少。有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八卦,也有人端着茶水在别的工位聊天。
林钟一路都在纠结该不该自我介绍,还是就这么路过,可孟谨洲连个停顿都没有,径直往里走。难得碰上个认识的,林钟在韩兴门口停了一下,挥了挥手,还没说话,又被孟谨洲打断了:“给林总泡杯茶,用宁总前几天拿来的那罐茶叶。”
孟谨洲冷淡的态度与平时大相径庭,严肃中透露出轻微掌控欲,彻底把韩兴之前的猜想坐实了:“好的。”
林钟暗自咂舌,心想这人老板架子也太足了,讪讪地跟着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门一关上,办公室外就炸开了:“这位帅哥是谁啊,哪家公司的?”
“长得也太好看了,可惜走太快,我都来不及多看两眼。”有个颜控的姑娘花痴道。
“南城一家茶业的老板,林总。”这里面也就韩兴内幕消息多,他言尽于此,不敢多说。
“南城?比赛不是十月底吗?”
“说明不是为了项目来的呗。”
有人顿时品出点不一样的来:“你们觉不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一般第一次来公司参观的合作方,老板不都会带着到各部门走一下吗,介绍分工运作之类的,怎么直接就进了办公室。”
大家回过味来,讨论得更热烈了。
韩兴默默旁听不作声,去茶水间泡茶。
办公室的讨论氛围愈演愈烈,堪比头脑风暴的开会现场。
有心人把方才的情景与以往的传言一结合,得出了一个颠覆性的结论。她神秘兮兮地抿一口茶水,放下杯子,开口前特地缓了缓,做足了噱头,把气氛铺垫到位,压低了声音问:“孟总有过女朋友吗?”
“没有。”众人道,“上次我们去开会,那家公司的董事长说要给介绍,老板谢绝了,说是没这心思。”
刚才说话的同事道:“那不就是了。”
“就是什么呀?”旁边的小姐姐好奇地用胳膊捅她:“别卖关子了,急死我了。”
那位同事继续语出惊人,语气笃定:“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的雷达响了。以我多年的直觉和经验,刚刚那位是老板娘…”
“啊?!”众人惊呼。
“你怎么知道的?”
“真的假的啊?还真没看见老板跟哪个女生走得近过…”
“我觉得你很有可能猜到了真相…”
“天啊,我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你们都是认真的吗?”
“这世上一下子少了两个优秀的对象!简直是对我们单身狗的重创…心都碎了。”
韩兴从茶水间从来,听大家七嘴八舌地追着那人问,连忙打断:“快去工作,别乱猜了。一会儿给老板听到怎么办。”
独立办公室其实隔音很好,林钟什么也没听到,正在参观一排橱柜。他依次把几个项目奖杯仔细地看过之后,在左下方发现了七八盒包装精美的茶叶,还全都是金骏眉。
韩兴把茶杯送进去,贴心地解释:“我们老板只爱喝这个,逢年过节收到的茶叶不少,除了金骏眉都转手送人了,一样没留。”
孟谨洲咳一声,示意韩兴出去。韩兴多机灵,话说三分,留七分给林钟慢慢回味,退出去帮他们把门带上。
“尝尝看,是不是正宗。”孟谨洲不顺着韩兴的话继续,用下巴点点林钟手里的杯子,“朋友高价买来的,让我帮着鉴定,其实我也没那么懂。正好你过来,就让你帮忙看看。”
“为什么只喝这个?”林钟不接话,看着面前那一排盒子问道。
“你说呢?”
一句反问就把林钟噎得够呛,孟谨洲眼神坦率,林钟被盯得受不住,低头啜饮了一口,才回答刚才的问题:“是真的。”
孟谨洲不关心真假,俯身过去:“好喝吗?我也尝尝。”
一片暗影覆盖上来,把窗外的阳光都挡住。林钟下意识抬高了手腕把杯子递出去,孟谨洲却顺势捏住了腕骨。
“我要刚才那一口。”
林钟的嘴唇被茶水滋润得晶莹饱满,孟谨洲就势吻上去,从唇珠起,角角落落舔舐了个干净。
唇齿失守,林钟连象征性地挣扎都没有,就由着被按在橱柜上亲了下来。
所有声音都被隔绝在外,办公室内一时只剩下暧昧的呼吸。
林钟被吻得大脑缺氧,晕眩得几乎站不稳,拿杯子的手晃了晃,溅出一滴温水。
孟谨洲退开咫尺,看林钟起伏着喘息,坏心眼地问:“怎么那么甜?”
“红茶本来就甜。”林钟垂着睫毛,头脑清明了些,想起这是在办公室,后知后觉地害臊起来,试图把话题掰回茶叶上,“苦的是生普。”
孟谨洲的呼吸又近了,替他稳住手腕的力道,半怀疑道:“是吗?那我再仔细感受一下。”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