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中毒

丫鬟脸色猛地一白,立刻跪倒在虞奚脚边。

“对不起夫人……奴婢失手惊扰了夫人,奴婢不是有意的……”

围着的命妇们也愣了一下。

“无事。”

虞奚轻呼一声,并不恼怒,她扶起丫鬟,“正巧那杯就是要换走的。”

“多谢夫人,夫人真是心善。”

丫鬟感激涕零,她连忙为虞奚和费长玉重新倒了杯酒,然后收拾了一番打倒的液体,随后就退下了,消失在往来穿梭的宫人之中。

这个小插曲很快被众人的笑语掩盖过去。

虞奚侧眸,见身侧的费长玉正在和同僚交谈,似乎并未留意这边的小小风波。

但她知道费长玉肯定在留意她的一言一行。

虞奚端起那杯新斟的酒,闻了闻,这味道不是费长玉喜欢喝的。

身为一个贴心的妻子,她记得费长玉的所有喜好,于是她把自己的和费长玉的那杯酒一起喝了。

有夫人看到她的豪举,便用袖子掩着嘴笑,“费夫人当真是关心费指挥使。”

虞奚顺着她的话羞涩一笑。

她咂了咂舌,难怪费长玉不喜欢喝,喝下后一嘴辛辣。

她也不喜欢。

虞奚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她的视线开始晃动,一阵剧痛自五脏六腑蔓延开来,周围的谈笑声也渐渐远去。

她只听到几声刺耳的惊呼。

“费夫人!你没事吧!”

“发生什么了……费夫人怎么吐血了……”

她顿时意识到自己中毒了。

虞奚下意识想抓住些什么,指尖碰到案几边缘,却使不上半分力气。

下一秒,她的手被一只略微冰凉的手握住,她自己则落入一个带着熟悉清冽气息的怀抱。

“夫人?”

耳畔传来费长玉压低的嗓音。虞奚抬眸,朦胧中只见青年紧张的表情,湿润的眼眸。

虞奚想回应,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她只能用力说出最后一句话。

“夫君,这是工伤,得加钱……”

“陛下,娘娘,”费长玉的声音响起,依旧维持着镇定,却比平时更快,“内子旧疾复发,臣恐失仪,恳请先行告退,宣太医医治。”

旧疾?她何时有过旧疾……

是了……今日是皇后寿宴,普天同庆。若是此刻直言中毒,便是将阴谋诡异摆在明面上,不仅会引起恐慌,恐怕也会搅乱这场宴会。

思绪如同陷入泥沼,但虞奚能感觉到费长玉抱着她的手臂收得很紧。

费长玉抱着她疾步向殿外走去。

视野愈发模糊,虞奚只能感觉到他胸膛传来的震动。

“别怕,不会有事的。”

她晕过去的最后一个念头便是这费长玉演入魔了……她出现幻觉了吗,他怎么还哭了啊。

演得倒是挺好,前所未有的逼真。

等虞奚再次醒过来,视线里是熟悉的床帐顶,旁边是一张放大的俊脸。费长玉手枕着头侧躺在她身边,阖着眼,伴随着清浅均匀的呼吸。

虞奚喉咙干涩,肺腑间还有些钝痛。

她直接把费长玉推醒,声音嘶哑得厉害:“夫君,我要喝水。”

费长玉本来就是因为守着她而浅眠,听到虞奚的动静一下子睁开了眼。

他摸了摸虞奚的脑袋,“好。”

费长玉出去了一会,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碗药和一杯水。

他用温热的手稳稳托起虞奚的后颈,先将那杯水喂给虞奚喝了,再拿起了那碗颜色不详味道凄苦的药。

虞奚扭捏:“夫君……”

“夫人,喝了药身体才好的快。”

费长玉把药喂到她唇边,一瞬间一股诡异的气息就袭击了虞奚的鼻腔,虞奚的脸直接皱成了一团。

但不喝不行,她心一横直接一口干了,嘴里的苦涩差点把她淹没。

一颗蜜饯被塞入她的口齿间,甜味一下子冲散了那股苦味。

费长玉扶着她躺下,把被子盖在她身上,四个角掖得严严实实,虞奚无语地看着自己变成了粽子。

她抬眸,映入眼帘的是费长玉近在咫尺的脸,他眼下有着淡淡的乌青,下颚线绷得有些紧,但眼神却异常温柔,正专注地看着她。

“感觉如何?”他问,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虞奚微微点头,想开口,却被费长玉轻轻按住了手腕。

“毒已经解了,余下的只需静养。”费长玉说道,将药碗放在一旁,目光与她相对。

“是宫里一个负责酒水的嬷嬷,我的人查到她住处时,她已经悬梁自尽了。”

虞奚心里一惊。

费长玉顿了顿,将她的反应尽收眼里,才继续道:“线索断的很干净,但这恰恰说明我的存在已经威胁到某些人了,甚至不惜在皇后寿宴上对我出手。”

而虞奚误打误撞喝了所有酒。

“夫人,很抱歉因为我而让你身陷险境。”费长玉坐在她身边,眸光染上一层自责和痛苦,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他笑着抚摸着虞奚的脸,指尖冰凉,“我会查清一切,给夫人一个交代。”

他虽然在笑,但那笑却很危险。

虞奚静静地听着。

她看着费长玉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墨色,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虞奚忽然想起他昨夜在窗前,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与眼前这个笑不达眼底的危险青年,简直判若两人。

虞奚想了想,最后什么也没说,反正这些事情费长玉会处理好的。

她闭上眼,开始睡觉。

好困,好累。

中了毒她必须好好弥补一下自己先睡个一个把月。

费长玉的指尖在她散落的发丝上停留了一瞬。

“好好休息,我就在旁边守着你。”

费长玉特意请了三天假陪着虞奚,经历了中毒事件,他必须时时看着虞奚心里才安心。

虞奚晕了一天,喝了药又沉沉睡去。她这一觉睡得极好,睡得天昏地暗,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她晚饭时自然醒了一次,被眼眶通红的小满喂了饭。

虞奚当时还迷迷糊糊的:“小满,你是小满吗?你眼睛怎么肿成桃子眼了?”

小满本来因为虞奚没事而开心的心顿时有点凉嗖嗖的,她瘪着嘴,抱着虞奚嗷呜一声哭了出来。

“夫人……呜呜还好你没事,吓死奴婢了……奴婢这几个晚上都没睡好,想到您就想哭。”

“哭啥呀。”虞奚嘴里咕哝着又睡了过去,“我还没死呢……”

这种生活真是好啊,睡了就吃,吃了就睡,还不用管理府内事务,吃饭还是别人喂,快哉快哉。

这可不是她懒,她中了毒后有些后遗症还没好,比如身体极易疲惫,嗜睡嗜吃之类的。

就在虞奚过着这种懒猪生活时,费长玉此后的日子也变成了三点一线,除了每日去上朝,处理完公务便回府照顾虞奚,不参与任何应酬。

地牢深处,火把跳跃不定。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费长玉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身姿挺拔,穿着朱色麒麟指官袍,袍角纤尘不染,与周遭的污秽肮脏格格不入。

他脸上没有什么凌厉的表情,甚至唇角还含着一丝温和的弧度。

在他面前,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被铁链吊着。

“何必呢?”

费长玉开口,声音低沉柔和,像在规劝一个不懂事的孩童,“早些说出来,少受些苦楚。你背后的人,是谁?”

那犯人艰难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却依旧紧咬着牙关。

费长玉轻轻叹了口气,微微侧过头,对身旁侍立的的属下吩咐:“看来,是伤得还不够重。”

那属下领命,面无表情地拿起一旁烧红的烙铁,毫不迟疑地按向犯人裸露的胸膛。

“滋啦——”

皮肉焦糊的气味瞬间炸开,伴随着犯人撕心裂肺的惨嚎,回荡在地牢里。

费长玉依旧安静地坐着,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温和地注视着那因剧痛而抽搐的犯人,等待那嚎叫声稍稍平息,才用同样轻柔的语调,再次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吗?是谁?”

那犯人浑身痉挛,精神与□□的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他从齿缝间挤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带着无尽的恐惧开口。

“是……是三……三皇子……”

费长玉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脸上那抹温和的笑意似乎都真切了几分。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那奄奄一息的犯人面前,从袖中取出一方干净的素白手帕,替对方拭去额头上混合着血污与冷汗的黏腻液体。

“早这般识趣,多好。”他语气带着一丝怜悯,如同慈悲的仙佛垂怜世人。

“下一个问题,三皇子吩咐你做了什么?慢慢说,我们有的是时间。”

费长玉依旧笑着,那笑容在跳动的火光下,美得惊心动魄,也危险得令人胆寒。

犯人绝望地闭上眼。

……

公务处理完,费长玉官袍都来不及换下,便径直踏入内室。

他进来时,不出所料地看到虞奚靠在窗边的软榻上,脸色比平时红润了几分,手里拿着话本子。

她的目光却游离着,落在窗外那株新绽的花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夫君,你回来啦。”

虞奚注意到他,懒懒地喊了一声。

费长玉接过丫鬟手中的药碗,试过温度,然后一勺一勺耐心而专注地喂到她唇边。

那苦涩的药汁,他似乎比她尝得更多。

费长玉经常会带回一些东西。比如新出的蜜饯,或者几本新搜罗来的话本子。

有一次他甚至带回了一只竹丝蝈蝈笼,里面装着两只碧绿的蝈蝈,搁在窗台上。

他在虞奚看过来时,笑着说:“给夫人解解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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