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是一头刚成年没多久,背上有几块白色斑点的小毛驴。它并不是苏云牧一开始的坐骑,是苏云牧在一个小村庄用马换的,这事具体还得从苏云牧刚被贬的时候说起。
话说苏云牧在他这一届科举夺得榜首,成为新科状元,随后他被分入翰林学士院,作为一名翰林学士上了小半年的朝。
某一日,清江流域附近的官员上报,当地旱情严重,难民发生暴动造反,他们大喊口号要推翻朝廷。
皇帝听闻此言盛怒不已,下令出兵剿灭所有难民。此举极为不妥,有失民心,但奈何帝王怒颜之下,一时无人敢上前进谏。
苏云牧心有不忍,又见朝堂之上无人说话,他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请三思,自古民以食为天,那些难民不过是为一□□命饭,何至于赶尽杀绝。不如派人去赈济救灾,安抚当地百姓,以彰显我朝仁厚爱民。”
龙椅上的皇帝居高临下俯视着苏云牧,他冷哼一声,面上表情喜怒难辨,“苏爱卿不愧是帝师之子,真是为民着想,让朕自愧不如呢。”
皇帝的话让苏云牧惊出一身冷汗,他立即俯身下跪,“臣不敢。”
皇帝冷眼看着下跪的苏云牧,声音中没有丝毫感情,“朕前些日子听说某个县无人管理,既然苏爱卿如此为民着想,不如去那边替朕好好管理百姓吧。”
这一句话说的不痛不痒,实际上已经断送了苏云牧在上京的官途。
他这是被贬了?苏云牧来不及细想,只得叩首,“臣遵旨。”
等苏云牧下朝从吏部那边拿到定安县的委任状后,他知道他确实被贬了。这结果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他不是怨天尤人的那种人,也并不后悔为难民求情。
回到状元府后,他让下人准备了两匹马、干粮、银票等一些路上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后,便拉着陆小鸣离京上任去了。
不过苏云牧还是耍了一点小心机,他没有在一开始告诉陆小鸣他是被贬离京的,等陆小鸣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上京城两三天了。
“少爷,你就不怕我谋财害命,直接把你掐死吗?”陆小鸣知道离京的真相后,大为震惊的同时埋怨道。
苏云牧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他指了指上京的方向,笑道:“你要是现在想回去,还来得及。”
陆小鸣哀嚎:“回什么回啊,现在要是回去,老爷和我爹肯定会认为是我丢下你不管,他们会打死我的!”
苏云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厚脸皮道:“那就跟着少爷我吧,保证没人打你。”
“……”陆小鸣被自家少爷的厚颜无耻打败。
两人骑着马一路往定安县赶去,但由于路途长远,一路上道路崎岖,马匹又娇贵,再加之他们二人没出过远门不擅长照料马匹,那两匹马很快就陷入一种病恹恹的状态,跑不动了。
没办法,他们寻了较近的一处村庄,想用马去换其它坐骑。村里别的不多,就是驴多,主打一个不挑食好养活。
苏云牧找了一个愿意交换的农户,他本想交换两匹小毛驴的,要是农户嫌弃两匹病马,他还可以再贴点钱。
可陆小鸣不乐意了,他好歹是一个习武之人,骑什么毛驴,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他当场严辞拒绝,“少爷,你一个人骑吧,不用管我。”
要丢脸就让他家少爷一个人丢脸去吧。
苏云牧大概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懒得管他,只在骑上小毛驴后丢下一句,“你爱骑不骑。”
两人就这样一人骑驴一人牵驴来到了定安县,“小花”这个名字就是苏云牧在来的路上取的。
取名的时候陆小鸣还颇为不解,嘲讽道:“少爷,你好歹读了那么些年书,取的名字好随便啊。”
苏云牧一手甩着狗尾巴草,嘴中哼哼唧唧悠闲道:“你懂什么,这叫入乡随俗,一个小毛驴要那么花哨的名字干嘛。”
“你说对不对,小花。”说完他征求意见似的拍了拍身下的小毛驴。
小花也不知听没听懂,顺着他的话叫了两声,吵得陆小鸣本就郁闷的心情更加郁闷了,这才有了他们刚来定安县时吵架的那一幕。
“哦,我就说衙门里面怎么有头驴,原来是你骑过来的。”时间回到现在,狄云飞正抱怨着苏云牧让他喂小花的事,他还是被苏云牧生拉硬拽地拖进了烟月楼,和苏云牧被门外迎客的青楼女子安排进了一间雅间。
之前他由于捕快服的问题,和苏云牧闹了一些矛盾。在答应帮他做新捕快服之后,苏云牧就安排他去喂那所谓的小花,正好他也好奇这小花到底是什么,便同意了。
可等他亲眼见到小花是头驴之后,他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敢情苏云牧这家伙上次骂他是头驴呢,怪不得他当时问小花是什么的时候,那个叫陆小鸣的随从表情那么奇怪。
狄云飞当场就想找苏云牧算账,他刚迈出一步便觉不对,苏云牧这个狡猾的家伙该不会是故意惹他生气,然后借口不给他做新捕快服吧?
仔细一想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他决定先忍一忍,起码等新捕快服到手再说。
苏云牧在那时并没有想太多,他只是被狄云飞气得不轻,想用喂驴这件事报复一下。可谁知狄云飞这小子当时不生气,反倒把这事记到了现在,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苏云牧没办法,他解释了一遍小花的来历,在分散狄云飞注意力的同时把他拉进了烟月楼。
现在他正双手抱胸,坐在雅间内的圆桌旁斜睨着狄云飞,“说的好像你没见过一样,我刚来定安县的那一日,我们不是正好撞见了吗?”
“有吗?”狄云飞认真回想了一下,“原来那个人是你?你当时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他直视苏云牧的双眼,追问道。
苏云牧却移开目光,不与他对视,“树上那么大个猴,我想不注意都难。”
狄云飞挑了挑眉,本能的认为苏云牧在说谎,但既然苏云牧不想说,他还不想知道呢,“不说拉倒,我把话说在前头,以后不准让本捕头替你喂那头驴。”
“喂一下又不会怎么样,再说小花论资历,可比你先来衙门。论功劳,它一路上任劳任怨地把本官背来定安县,可比你这刚来的捕头有用多了。”苏云牧说的头头是道,把狄云飞气的不行。
狄云飞:“你!!”
苏云牧不理他,仍在继续:“论脾气嘛,小花一拉就走的,不像某人,拽了半天一动不动,比驴还倔。”
“苏云牧!!”狄云飞怒喝一声,突然暴起把苏云牧从座位上推倒。
苏云牧被推倒在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又被狄云飞用身体压住,动弹不得,“狄云飞!你居然敢袭击本官,有你这么做捕头的吗?信不信我治你的罪。”
狄云飞死死地把苏云牧面朝地面压在身下,用天不怕地不怕的口吻说道:“苏大人随便骂人后,就用县令的身份威胁别人吗?我才不吃你这一套。”
“我!你最好赶快从我身上下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见狄云飞不听劝,苏云牧最后警告道。
“除非你道歉,否则休想…”狄云飞话还没说完,就被苏云牧以手撑地用力一顶,他没稳住身形,一个踉跄从苏云牧的背上摔了下去。
苏云牧趁势抓住他的双手手腕欺身而上,反把他压在了身下,“有你这么做下属的吗?简直没大没小,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明明是你先骂人,还不让我还手吗?”狄云飞胡乱挣动,想摆脱苏云牧的钳制。
“说你两句怎么了?”苏云牧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怼道:“难道我有说错吗?你就是个倔驴脾气。”
“你还敢说……”
两人在地上扭作一团,谁也不让谁,这股动静很难不引起门外人的注意。
“大人,您和狄捕头在里面出什么事了吗?奴家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一名女子敲了敲紧闭的厢房门扉,朝里面询问道。
两人默契地停下动作,一同看向门口方向,又屏气凝神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没什么事,一切正常。”苏云牧大声朝厢房外回道,他甩开狄云飞的手腕,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低声道:“以后再跟你算账。”
“这话该我说才对。”狄云飞跟着站起身,不服气道。
“您没事就好,还请您再稍等片刻,三娘她一会就来。”门外女子得到回复后,继续道。
“知道了。”苏云牧不再闲聊,和狄云飞说起正事,“趁现在还有时间,本官有些事要交代给你,你能处理好吗?”
狄云飞:“你说。”
苏云牧解释道:“等会我独自应付辛三娘的时候,你随便找一个借口到烟月楼内四处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注意尽量别引人怀疑。”他不放心强调道。
狄云飞:“好,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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