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即使和时颂安共事多年,尔蓝自认对他的性格仍有些捉摸不透。

这几天刚结束完安排紧凑的巡回演唱会,大家都需要松口气。

九夏乐队的日程松弛,除了固定的每日训练外其他事务很少。

时颂安也是该做什么做什么,没表现出异样,顶多偶尔发呆的时候长了些。

但他平时构思新单曲也会不分场合地放空,乐队成员们都见怪不怪。

他们达成过“互不干涉私人感情状况”的默契,几个人在一起很少涉及感情话题。

但尔蓝毕竟是两方好友,不可能不关心。

……最重要的是,她想吃瓜,很想。

其他人的瓜可以不吃,但她们主唱大人的瓜一定得吃。

听到“时颂安”三个字,季若榴意识仿佛清明了些。

“没吵架,就是我单方面冷战而已啦。”

她嘿嘿一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是真喝晕了啊?笑得这么没心没肺。”

谢嘉卉戳了戳季若榴的额头,“时颂安是不是欺负冷落你了?你说,我们替你做主。”

进入社会后,她们仨行程都满,凑在一起的机会不多,但基本隔段时间就会抽空聚一次。

每次聊到感情,季若榴都说的不多。

她既不会炫耀也不会诉苦,只会简单地说些日常小事。

绝大多数人都觉得他们感情平稳,令人艳羡。

但作为好友的她们明眼能看出来,季若榴是感情上付出更多的那一个。

尔蓝算是半个知情人,她略一回想,有些了然地问:“是不是和‘方芷茹’有关?”

“方芷茹?当年我们那届文学系的院花?她不是一毕业就出国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听尔蓝说了上周的演唱会庆功宴的事,谢嘉卉疑惑挑眉。

“可我记得他们俩当初交往时间也不长吧,而且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时颂安怎么说,他没跟你解释一下?”

“他没说太多,说两人只是朋友。”

“就这?”

“……嗯。可能他太忙了,我们最近没怎么交流。”

季若榴说得含蓄,实际上自从那天她搬出家并默认冷战之后,两人就几乎断了联系。

时颂安只发过一条信息问她在哪里,其余的就没说什么,给足了她自我冷静的时间。

他似乎有充分的信心,认定她这次只是吃醋闹脾气,想清楚了就会自己回去。

谢嘉卉听闻脸色沉了下来。尔蓝也保持缄默,当时庆功宴场面人太多比较混乱,她只记得自己和方芷茹打了个照面,其余的不好多说。

“其实与方芷茹无关,她没做什么,主要还是我们不合适。”

季若榴把玩着手中酒已喝空的玻璃杯,目光空泛。

“现在意识到了,及时止损,好聚好散……也挺好的。”

谢嘉卉不屑道:“好什么好,你就喜欢把问题往你自己身上揽。他要是真对初恋那么旧情难忘,干嘛还招惹你?还交往两年?”

“准确地说,是我先招惹他的?”

“你怎么还帮他说话?!”

“没有啦,我是在就事论事,自我反省,以防自己不断掉进同一个坑里。”

季若榴平静的微笑中带着一丝清冷落寞。

“总之,我就是提前和你们说一声,如果之后得知了什么消息,也不用太惊讶就是了。”

另外两人看着她,都琢磨出来什么。

季若榴平时展现出的性格看着和麻糍糕团一样软糯亲和,可实际内馅比坚果壳还硬。

本以为是小情侣吃醋吵架,调侃两句就完事,但看来这次没那么简单。

谢嘉卉冷哼一声:“我反正不惊讶,早说了不能跟乐队的人谈恋爱!”

见尔蓝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她又补充道:“……没说你和我弟。我的意思是,如果时颂安真做了什么不对的事,哪怕他再有钱再帅再有才华,那也不能要,为这种人伤心更不值得。所以,若榴你先别喝了。”

“谢谢你们,我太感动了。姐有钱,今天姐请客!卉卉,蓝蓝,来,咱们走一个!”

季若榴拿出“我干了你随意”的生猛架势,直接抄起酒瓶打算对嘴喝。

谢嘉卉一把夺下酒瓶,忍不住扶额。

“瞧你这酒品!就算这家酒吧是我开的,酒水管够,你也别这么上头行吗。”

但絮叨归絮叨,谢嘉卉也是看出来,能让素来乖乖巧巧滴酒不沾的季若榴这么放纵,这人这次是真伤心了。

大概是她们这桌有点闹腾,旁边桌的人似乎认出了尔蓝,视线频频往她身上瞟。

“旁边那人盯我好久了,咱们换个地方。”尔蓝拉住二人低语,“不如去我家。”

谢嘉卉叹气:“行吧,只是这家伙能走吗?”

“能!我可以去给你踢个正步。”季若榴很有信心。

“行了姑奶奶,别作妖了。”

尔蓝重新墨镜口罩全副武装,谢嘉卉和酒吧主管交代几句,两个清醒人好说歹说把季若榴从侧门带出来。

她们一出门,就见不远处有几个男人下了车,向酒吧这边走来。

其中一人戴了黑色口罩与黑框眼镜,但露出的眼眸与身形却相当有辨识度。

他步姿从容,身形修长,肩宽腰窄,墨蓝色风衣被猎猎晚风扩出弧度,晕染出秋夜的一抹色彩。

同行的其余几人看起来也眼熟,是她们接触过的业内音乐人。

谢嘉卉:“……”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时颂安平时来她酒吧的频次也不高啊,怎么偏巧这个时候撞上?

她看了一眼季若榴,见她神情微滞,眼睫扇动几下,似乎还没想好该作何反应。

时颂安略一抬眼,显然立刻发现了她们。他脚步顿了顿,与同行人说了两句,转向她们这边走来。

季若榴僵立在原地,时颂安向另外二人点点头算作打招呼,随即看向她。

“你怎么突然来喝酒了?脸这么红。”

他似乎很新奇地看着她,眼梢微垂,抬起手,用冰凉的指腹擦过她温热泛红的脸颊。

季若榴抿了抿唇,兴许是酒精壮了胆,她一把推开了他的手,用前所未有的恶劣语气道:“关你什么事。”

时颂安对她的态度恍若未觉一般,继续问:“准备什么时候回家?”

“如果我说我不打算回去了呢?”她冷冷道。

“你在玩离家出走吗?”他眉梢轻轻挑了一下,“行,那等你心情好点了再回来。”

“那你就等着吧。”

季若榴毫不客气地扭头就走,“我和卉卉蓝蓝还有约,先走了。”

看她有点东倒西歪的步伐,谢嘉卉努力憋住脸上丰富的表情,跟上去扶住她,又对时颂安他们回头笑笑道:“我们先失陪咯,要什么跟经理说,你们自便。”

尔蓝也酷酷地冲他说了句“练习室见”,摆摆手离开了。

……

三人走后,留下的几人交换了眼神,表情各异。其中一人问: “时哥,刚才那位是嫂子吧?你不用去追她吗?”

一位年长些的男人也道:“颂安,你要是临时有事,咱们可以下次聊。”

“不必。”时颂安淡然地收回视线,无所谓似的说道,“新专辑思路还没聊完,我们进去继续。”

*

来到尔蓝家的别墅,一进门谢嘉卉就绷不住开始吐槽。

“不是,都这种情况了还不追过来哄女朋友,他就一天都不能歇着吗那个工作狂!”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时颂安,他就是个音乐痴卷王。”

尔蓝持续煽风点火,丝毫没有为自家乐队主唱说话的意思。

“既然如此他和音乐过一辈子吧,干嘛来嚯嚯我们家小石榴?”

谢嘉卉愤怒地拉过好友开始揉捏。季若榴感觉自己的脸像面团一样:“哈……感觉我现在被你嚯嚯得更厉害……”

对于时颂安的反应,她一点都不意外。

从单方面的迷恋之中脱离后,她不再轻易抱有无谓的期待,也对自己在时颂安那里的地位有了更清楚的认知。

她觉得这是好事。

三人开了啤酒零食,像大学时候那样边吃边聊。

虽然季若榴渐渐地已经不知所云满口胡话,但谢嘉卉嘴碎话多,总能奇迹般接上。

起兴之时,她拉着季若榴说天底下什么帅哥没有,扬言要趁时颂安不在给她开散心派对,找十个八个男模助兴。

尔蓝喝着酒,像听她们讲相声似的饶有兴致。

聊得差不多了,她只平静地问了季若榴一句。

“要是你和我们主唱真分手了,以后你还是九夏的粉丝吗?”

季若榴怔了怔,笑盈盈地回答:“当然。这辈子我都是你和九夏的真爱粉!”

因为酒精上脸,她的双颊绯红似云霞,眼眸亮晶晶的,和初次见面时一模一样。

尔蓝笑了笑:“有你这句话就行。”

……

时值半夜,季若榴突然惊醒。

谢嘉卉怕她伤身,给她喝的都是度数低的酒。她现在醉意散去了大半,一时间清醒得难以入眠。

她侧过头看,三人身上各披着毯子,在巨型沙发上睡得东倒西歪。

寂静的夜色溶于淡淡的月辉之中,透过落地窗洒落了她们满身。

季若榴恍恍惚惚,记忆如流水般倏忽而过。

她至今仍能够清晰地回忆起,第一次见到时颂安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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