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余柚音道谢,段望抬头看她,两条眉毛皱在一起。
“你也太不小心了,烫伤如果护理不好很容易留疤的。”
余柚音不出声,段望以为她是没听进去:“你们女孩子不是最讨厌留疤了吗,下次可不要这样了。”
余柚音转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知道了。”她闷里闷气的说。
盯着余柚音的侧脸,段望笑出了声:“这么能忍?”
余柚音抿了抿唇,强行解释道:“也……也没有很疼。”
段望又问:“要不是我,你是不是就打算放着伤口不管了?”
“没有,那伤口我处理过了。”余柚音还是嘴硬。
处理成那样,也叫处理过?
“好好好,你伤口处理的特别棒,天下第一,以后能当外科大夫。”
段望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等把一整瓶生理盐水全部用光,又给余柚音腿上的伤口上了一层淡黄色的药膏。
“幸好伤口感染不太严重,我给你稍微处理一下就差不多了,你记得回去之后伤口不要碰水。”
段望帮余柚音包扎好,然后把药膏塞进了她的口袋里。
“这药一天两次,如果后面伤口变严重的话,你就得要去医院看一下了。”
“谢谢你。”余柚音没有拒绝,很少会有人这么关心她,况且两人才刚认识一天。
段望摆了摆手,像是毫不在意:“不用谢,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但我还是要说谢谢。”女孩接话。
“好吧那……不客气?”段望握拳掩笑。
余柚音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她状似无意地问:“你一整天都在睡觉,又是怎么知道我受伤的。”
余柚音有些不明白,她没表现出异常,自认为隐藏的很好,连一直跟她呆在一起的简幻笑都没发觉。
“我是睡了一天,但还没到眼瞎的地步。”
段望张开手臂躺在了木椅上,他抬眸看向余柚音,嘴角微微一笑。
“而且余同学,你演技也可能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这解释倒也合理。
余柚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在距离到家还有十几米的距离,余柚音听见狂叫不停的狗叫声。
那声音她很熟悉,是邻居家的一条黑色狼狗。
狭小的阶梯上堵满了人,大多都是周围的邻居,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余柚音直觉是家里出了事情,她来不及多想,拨开人群跑了上去。
门是关着的,外边站着的余英华拍打着门,那刺耳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像是要把门拍烂。
看着面前的那人,余柚音冷冷的说:“你能别一回来就弄得鸡飞狗跳的吗?。”
余英华回头,见是来人余柚音,脸上露出了笑容:“你终于回来了,快让你妈给我开门。”
根据经验所得,这人回来准没好事,余柚音警惕地看着余英华:“你回来干嘛?”
余英华一听急了:“这是我家,你说我回来干嘛。”
“我还真不知道你回来能干嘛。”余柚音单薄的身体挡住门,不肯退让。
“想你们了,回来看看还不行吗?”余英华咧嘴一笑,想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
余柚音才不信他的鬼话,果断拒绝:“我们不需要你看,家里已经没有钱了,你要是回来找钱的话就赶紧走。”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余英华拧眉,努力控制着音调:“我这次回来不是要钱,就想回来看看。”
至于这个看看是怎么看,余柚音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这个人是不会良心发现的,自己也绝对不会如他的意。
“你赶紧走吧,这里不欢迎你。”余柚音伸手拦在了余英华面前,半分也不肯退让。
余英华原形毕露,立即吹胡子瞪眼:“老子白养你这么多年了,我可是你爹!你说话给我客气点。”
你可没有养过我。
余柚音冷笑一声道:“我不会让你进去,你赶紧走,这里不欢迎你。”
余英华往前走了一步,用手指着余柚音:“你说你这丫头怎么这样,这是我家!老子还怎么就不能回来了。”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要不要上去帮忙。
但。
没人愿意开这个头。
两人僵持不下,一旁的门悄无声息的打开,彭淑探出上半身,她皱眉道:“也不嫌丢人,你们快给我进来。”
“好嘞。”余英华笑嘻嘻的应了一声,侧身钻了进去。
他一进屋就开始翻找着什么东西,噼里啪啦的声音弄的房间很吵。
彭淑扶着门框站直,疾病的原因让她变得很瘦,身上衣服很不合身。
“妈,你没事吧。”余柚音扶着彭淑的手。
彭淑强扯出笑,淡淡说了声“没事”。
彭淑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坐在了沙发上,转头对上余柚音担心的眼神,她叹了口气。
“别担心,妈虽然老了但还能撑得下去,至少能活到……那天。”
闻言,余柚音不禁皱眉,她记得彭淑是很讨厌变老的。
怎么会突然说这些。
还有那天?是什么意思?
余柚音把门关上,隔绝外面嘈杂的人声,她看了一眼彭淑单薄的背影。
“妈你一定会健健康康的,别想太多。”
彭淑拉着余柚音的手,她看了眼里屋,转头对余柚音说:“你别管他,等他走了妈有话跟你说。”
“嗯。”余柚音点点头。
彭淑伸手抚上余柚音的头,替她把长发别到耳后。
彭淑动作轻柔,眼神也柔得像水,她看着面前的女儿,像是看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她说:“好孩子,妈就只有你了。”
彭淑眼眶泛起泪花,接着,她把余柚音搂在了怀里:“妈对不起你,让你摊上怎么个家,妈后悔啊!”
她们已经好久没靠得这么近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冷漠的氛围充斥着这个破败不堪的家。
余柚音声音有些哽咽:“妈,没事的,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这些事都不算什么。”
十多分钟后,房间安静下来,余英华夹着黑色塑料袋,像泥鳅般窜了出去。
等他走后,房间彻底安静了下来。
看着屋子的满地狼籍,余柚音刚想起身收拾,却被彭淑拉住手。
“妈,怎么了?”余柚音回头问。
彭淑从怀中拿出张纸,她把纸塞到余柚音手里:“柚音,妈想跟你说的事,你看了这个就明白了。”
那纸显然有些年头,颜色微微泛黄,被叠得方正,边角整齐,显然被人十分爱护。
余柚音一头雾水,视线在彭淑脸上:“妈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好了,干嘛……”
“你看了就知道了。”彭淑打断她。
接着,她的声音变了调:“其实我早就想把这个给你了,希望现在不会太晚。”
彭淑眼眶掉下滴泪,她握了握余柚音的手:“是妈不好,害了你这么多年。”
“妈,你想太多了。”
余柚音擦去彭淑的眼泪,转头看着手中的纸,虽然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但彭淑的态度让她感到奇怪。
余柚音一鼓作气的打开,上面的字不多,是什么几乎一目了然。
亲子鉴定。
余柚音跟余英华为直系亲属的可能性为0。
“这是怎么回事。”余柚音的手一抖,亲子鉴定掉在了地上。
这也……太突然了。
“乖女儿,你就听妈的话,去找你的亲生父亲吧。”
那一直不愿意提及的陈年旧事,在彭淑听到他回国的消息后,一股脑的向她涌来,她抱着余柚音嚎啕大哭,断断续续讲述着那段往事。
原来在十八年前,在彭淑还是一个青涩懵懂的少女时,曾与班上的一个男生相恋,两个人一起畅享着幸福的未来,每天粘在一起,甚至约定相守一生。
但因为贫富差距太过大,男孩的父母听说了这件事勃然大怒,极力反对这件他们的恋情,后来不仅强迫男生转学,还向校方反映彭淑早恋,大肆宣扬“彭淑勾引自家儿子”的言论。
后面的事也像狗血电视剧一样,男生出国留学,两人被迫分道扬镳。
彭淑没能变成灰姑娘,守旧的父母听说了这件事后,认为这对她的名声不好,后来就干脆让她辍学,嫁给了亲戚家介绍的余英华。
自从男孩没留下任何消息就消失后,原本开朗爱笑的彭淑,一下子失去了所以光彩,像木偶一样任由父母张罗着结婚事宜。
“所以啊,一直以来无论余英华怎么对我,我都没有怪过他,这件事妈也有错。”
彭淑紧紧握住余柚音的手,她的力道很大,握得余柚音指尖泛白。
“妈,你放手,你弄疼我了。”余柚音想抽出自己的手,却被彭淑攥得更牢。
彭淑笑了笑,眼角的鱼尾纹绽放开来:“柚音啊,只要是为了你好,妈做什么都愿意。”
这些年,从彭淑跟余英华结婚开始,余英华劣性显露,拿着彭淑的钱在外面吃喝嫖赌。
彭淑之所以能忍,也是想着把余柚音好好扶养长大,她也算没白活这一世。
余柚音声音有些颤抖,眸中满是惊慌之色:“……妈,你别吓我好不好,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有些时候人的第六感是很强烈的,余柚音预感彭淑接下来还会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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