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我们之后往哪里走?”慕怜偏头看向陆甲,只见陆甲随意的指向前方,“哪里有烛火,我们就去哪里吧!”
反正以天为庐、以地为席,四海之大总有他们师兄弟落脚的地方。
青云峰上,他呆了十七年。
加上他模拟万次的失败,都不知晓这是他穿书的第几个年头,他也想看看青云峰之外的世界,想去看日出,想观沧海……
“慕怜,我教你御剑口诀吧!”
陆甲身体虚弱,现在不太能操控任何东西,若是单靠走的,实在是太累了。
“好。”慕怜有点意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出门拜师,没想到这仙家口诀不是从宗门长老那里学到,而是从一个刚被赶出宗门的犯错弟子这里得知。
“一二三四五——”
“上山打老虎!”
陆甲面色庄重的念出口里的剑诀,两指并拢指向一地,只见地上的木棍飞了起来。
慕怜听到口诀的时候愣住了,不懂陆甲说的什么意思,只叹仙家口诀难懂也是正常的,“一二三四——”
他跟着念,陆甲提点他重要的是意志凝聚,毕竟这口诀是一人一词的,能让剑飞起来的还是要靠强大的意念。
“慢慢来、不着急!”
还没有等他说完,只见地上的一片片落叶全都飞了起来,陆甲忙擦着眼睛,“不会吧,慕怜,你是修仙天才啊!”
慕怜没有忍住,立马收掉法力,只见刚刚飞至空中的东西迅速落下,陆甲摇了摇头,拍着他的肩膀安慰:“没事的,我学会御剑飞行,也用了好几年。”
“要用几年吗?”
慕怜震惊,陆甲的心咯噔了一声,好像是碎裂了一点,他是瞧不起的意思吗?
本来树立的伟岸师兄的形象毁了!
——呜呜呜,他肯定看不起我。
——我也太笨了。
——往后,可爱的师弟,再也不会听我的话。
陆甲正失落,慕怜朝他落来清澈的目光,那双眼睛张得大大的,饱满真诚的情绪,“我要向师兄看齐,师兄好厉害!”
“那是。”刚刚还有点沮丧的陆甲,瞬间忘掉了身上的伤,还有点自吹自擂起来,“我在宗门里,各科都是前五。”
四位师兄看不起笨的,又不喜欢抢风头的,陆甲每次都是完美控分,与他们略微岔开一点,又远远超过身后人一大截。
只是这些年他不爱表现,外头的人都以为他是废物一个,再加上他技能点从不用在美貌上,目前还没有被人骂过花瓶。
“我们得赶快离开。”
陆甲知晓王五白日里不信明娘的话,才一直躲在院子外头偷看,现在他也不是绝对的良心发现,不过是为了让他们离开明娘的住所。
生怕青云峰的弟子找过来,还没有拿住陆甲,便暴露他偷拿东西下山的事。
“以他的性子,肯定是去寻人了。”
陆甲不信王五会错过邀功的机会,慕怜认同的点了点头,但是心里愈发的不理解陆甲平日里的蠢笨……都是在藏拙吗?
他明明很聪明。
一点都不像跟在四位师兄身后的无脑跟屁虫,他有脑子,还很有实力。
只见陆甲凝神聚力,将那口背出山门的铁锅给腾飞起来,慕怜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陆甲拉入锅里坐好。
“这——”慕怜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要是被旁人瞧见,属实是丢脸,谁家御剑飞行的口诀,用在一口铁锅上。
锅在空中腾飞,因为一路没有别的飞行法器,陆甲又加大了速度,全然没有限速的意识,慕怜没有反应过来,直接一脑袋扑到陆甲的肩上。
陆甲“嘶”了一口:“你小心点!”
·
王五见陆甲离开,没有去找明娘,转身去寻齐昭。他不能错过这次邀功的机会,陆甲知晓他将东西偷下山,不能让陆甲活着回到宗门,再反咬他一口。
他得让齐昭赶快带人去追赶,与陆甲离开的方向背道而驰,越远越好。
可是在芦苇荡里还没有跑上几里,他便察觉到身后有风刮过,有人在追他。
“呜——”
黑风卷着他的脸,将他直接滚着旋身,朝着后头而去。
他一抬头,迎面看见了白微雨。
对方的眼里腾满杀气,眼尾泛着殷红,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冷笑,“想去哪里?”
昨日,他被齐昭带到戒律堂,当时他们没有禀明谢无尘,便对他私自用刑。
齐昭没有说话,全是王五落井下石,他想在齐昭面前显摆,知晓要是见了谢无尘,绝对没有人能再伤到白微雨。
只有眼下——
他们可以彻彻底底的羞辱白微雨。
挫掉他身上的傲气。
王五拿着浸湿盐水的荆棘鞭抽在白微雨的腿上,还放出宗门里的毒虫冲向他。
齐昭捉拿白微雨的时候,是用了谢无尘给他的缚仙索,白微雨不能反抗,只能由着王五在他身上用刑具。
而那毒虫,却没有一只敢上白微雨的身。
今日白微雨从戒律堂安然脱身,正想找这些人秋后算账,却见他们都出了宗门,好在他现在还捉住一个落单的。
“二师兄,请饶命——”
白微雨冲出椅子,掐住王五的脖子,“你昨日对我,是如何的?你当时怎么没有想到会有今日?”
“师兄——”
王五的脖子里涌上一口黑血,眼眶呛出泪水,他的脸涨出紫青,还在求饶。
白微雨忽而松手,王五庆幸了一下,只见白微雨的袖子里落出一支玉箫,他的唇贴上去,瞬间响起天籁的异域之音。
王五的肚子猛然疼了起来。
白微雨吹箫时,眼里慵懒恣意,他欣赏着王五跪下,匍匐在地上四处打滚,又立着身体向前靠近,他莞尔一笑,更觉得有趣,“我的蛊虫好久没有食人肉了。”
平日里最为温润的白微雨,是四位师兄里最为平易近人的。
所有刚进门的弟子见到白微雨,看到他的笑,都会不好意思的红脸,觉得心被暖化,没有人在背地里说过他一句坏话。
只因为他性子太过温良。
不像是坏人。
可是这一刻,王五终于明白了性子纯良的恶鬼,比任何人都要可怖。
尤其是只睚眦必报的恶鬼!
他抱着肚子,里头的蛊虫在一口一口的啮噬他的血肉,正要破开肚皮出来,王五咬住牙齿,不敢喊出声音。
害怕隔岸的明娘,会听见!
他这一生不够光明磊落,却有真正害怕和在意的人,他不想明娘知晓他是这般死的,也不想阿宝知道他并不是大英雄。
白微雨看出他的意思,直接将他卷了起来,甩出十里地,“这回,你可以好好喊了,我要看你被蛊虫穿肠肚烂而死。”
“啊啊啊——”
王五叫喊出声音。
白微雨坐在轮椅上,用小拇指掏着耳朵,试图让耳边的声音变得更加清脆,他听着那凄厉的叫喊,心情愉悦无比,颅内忽然间涌上了更兴奋的情绪。
他的目光冷讪向王五,“陆甲救了你的儿子,可你竟还想害他……像你这般的无耻小人,活着,本身就是浪费粮食。”
王五能成为蛊虫的食物,是他的福分,白微雨怜惜的看向那只愈发肥硕的蛊虫,满意的笑着:“就是这肉太烂了。”
可惜——
蛊虫也吃不了好肉。
他们是正道人士,只杀恶人。
王五的肚子破开一个口子,肠子直接流了出来,他的目光望向那座位于仙府之境的茅草屋,那里亮着一束烛光,有袅袅的炊烟升起。
有位温婉的妇人,带着孩子,正等她的夫君归家吃饭。
·
清河县。
这里张灯结彩,路上行人满面红光,有的凑在集市前挑拣东西,有的进了茶楼听说书人讲六界野史。
十分有烟火气。
陆甲在宗门里待了太多年,鲜少出山,更别说到这般热闹的地方,他掏出怀里碎成两半的玉佩,想去当铺换个钱。
刚想走,却见慕怜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被路上的猴戏给吸引,那里的马戏班子会喷火,还会胸口碎大石。
看得出,慕怜确实没有见过世面。
陆甲很诧异,慕怜出身富贵,不至于连这点见识都没有。莫非这就是贫富差距?那他以后可有好多新奇的东西说给慕怜听了。
“师兄——”
“你刚说我们不是没有银子吗?”
“你去碎大石,不就有了吗?”
慕怜回头看向陆甲,一脸期待。
他提议很好,不过下次不准再提了。
“原来仙术在人间可以赚钱,怪不得那么多人都要学仙术——”
“那是障眼法。”
“吞剑也是障眼法吗?”
慕怜说着话就扒开了人群,一把夺过某位兄台的宝剑,走向那个站在人群中表演的汉子,他要将剑插进对方的嘴里,“大兄弟,我来帮你?”
陆甲捂着脸只想溜走,却被身后的马戏班子团团围住,“找茬来的?”
“误会——”
有人一把揪住陆甲的衣领,怒气冲冲的骂道:“你是这小子的师兄?”
陆甲一脚踹向面前拿刀的魁梧大汉,拉着慕怜就往后跑,画面大约就是他往前跑,慕怜被他强行拖着。
慕怜的双腿在地上滑过,眼睛呆呆的看向正奋力追赶、拿刀要砍他的一堆大汉。
好有趣啊!
慕怜的眼里盛满星辰。
陆甲:祖宗啊!
他真的是带了个活爹一起逃路,幸好陆甲这些年在宗门里练就了一身好体格子,没有多久,他就把那群人甩了。
·
“咚——”
客房的门被敲响了。
陆甲忙拢着衣裳去开门,白日里他用那半块碎裂的玉佩换了银子,在清河县的客栈住下,刚洗了澡,就见有人来敲门。
还以为是慕怜出去吃东西,忘带钥匙。
他打开门,走廊里忽而起了一阵微风。面前扫过来沁人的芳香,绰约风姿的白衣女子立在面前,朝他莞尔一笑,“好久不见!”
白微雨下山了。
首杀王五。
有的人表面温润如玉,背地里下手比谁都要歹狠——
他做事干净,走时还用帕子擦了擦手,多余的目光都不想留给身后,怕脏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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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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