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

第二章

“都在这里了？”山遥拿着五张借条检查了一遍。都是小额借款，一次两三百块，但是利息很高，累积到现在利息比本金还高。

“都在这了！”网吧老板眼中满是不甘，然而鼻梁的巨痛提醒着他，眼前这人现在很可怕。

山遥点点头，收紧手心，团成团的纸条瞬间化成粉末飘落。

网吧老板看直了眼。

山遥转身推门进了屋子，里面的人还没察觉异常，对着电脑屏幕一脸痴迷。只有门口有人进出的时候投来警惕的一瞥。

两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中学生到点了，但他们没离开，而是意犹未尽站在其他人身后继续围观。

刘秀已经坐到他们腾出来的空位上玩起来，两只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得飞快，脸上映着蓝光，笑容灿烂。

跟中邪没两样。

山遥走过去，往电脑屏幕上瞄了一眼，约莫一指长，露胸露大腿的小人在里面走来走去，奇丑无比。背景更是奇形怪状，五颜六色看多了眼晕。

山遥皱了皱眉，转开视线，一把扯住刘秀的衣领往外走。

“你干嘛？放开我！”刘秀奋力挣扎，还试图找帮手，“王哥！救我！”

山遥一路畅通将她拎到门口，没人出来多管闲事。

网吧老板不知道哪去了，门口不见人影。

“打报警电话。”山遥把人放下，用命令的口吻说。

刘秀对这样的山遥害怕极了，此刻又没有靠山，根本不敢违抗，抖着手掏出手机，“干，干嘛报警？”

“举报黑网吧。”山遥抬头看了眼星空的门头，这店不知道开了多久，门头生锈积灰严重，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

刘秀：“……”

*

网吧老板在诊所包扎伤口的时候接到了警察的电话，忙不迭赶回来就看到巷子口停了辆警车，自家网吧大门敞开，几个中学生低头蹲在墙根。

两名警察手里拿着一本册子翻看，神情严肃。

看到那册子，网吧老板顿时心凉透彻，知道自己这店是开不下去了，说不准还要吃牢饭。

那册子里全是网吧老板向熟客放高利贷的借条。少到几十块，多到几百上千都有，借款人基本都是学生，还留了学校班级和家庭住址。

只开黑网吧赚不了几个钱，为了开源，网吧老板才想到这么个生意。

警察见老板回来了，拿出手铐给他铐住准备带走。看到他脸上的伤，随口问了一嘴：“讨债被打了？”

可不是讨债被打了吗！

网吧老板顿时心中一酸，视线往人群中扫了几圈，没看到山遥和刘秀，就问：“是不是一个女生报的警？”

警察把他推进车里，瞪他一眼说：“热心群众举报的，干什么？你想打击报复？”

网吧老板默默低头垂泪，他哪敢啊！那女的跟变了个人似的，那么凶悍，谁敢找她报复？

**

此时此刻，山遥正领着刘秀翻墙回教室。

“现在回去肯定会被罚站，还不如先回家，明天早上再过来。”刘秀经验十足，小心翼翼提出建议。

山遥淡淡看着她，“我的书包还在里面。”

书包里装着她现在仅有的五十块钱，还有作业，必须去拿。

作为活了几百年的大前辈，山遥可太明白文化和武力的重要性了，想要混得开，二者缺一不可。

刘秀没办法，只得跟着翻墙，一边抬头观望寻找合适的地方一边嘟哝着：“这么高怎么爬啊……”

二中的围墙很高，而且监控很多，想神不知鬼不觉翻墙回教室简直难如登天。

但这在山遥面前都不是问题。她闭眼将神识放开，很快找到一个监控死角。她想了想，抓起刘秀扔过墙头，然后膝盖微微弯曲向上跃起，快速越过墙头落地站稳，伸手一抓，正好抓住掉下来的刘秀。

整个过程迅速而且安静，给人一种游刃有余而且气定神闲的感觉。

蒋翌就是这么感觉的。他刚练完琴从音乐楼出来，看到夜空挺美的正想吹会风欣赏一下，然后就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怎么说呢，像在看武侠电影，有点不真实。

蒋翌迟疑着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电影里无意发现高手秘密的人，通常会被被灭口。

墙角下。

山遥往音乐楼方向看了眼，松开刘秀的衣领，头也不回的往教学楼走去。

刘秀在原地傻傻站了会，后怕地追上去，望向山遥的眼神只剩下敬畏，“你刚才怎么做到的？”

山遥目视前方，脚步轻快，“说了你也不懂。”

刘秀：“……”

沉默好一会，刘秀一脸肉疼地说：“山遥，你之前向我借的钱不用还了。还有那个游戏账号，你要是不想玩了，我帮你挂网上卖掉，可以卖三千块钱。”

山遥意外了一下，游戏号还能卖钱？看来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去学习认识，否则白白错过赚钱的机会。

于是山遥赞赏地看了刘秀一眼，给予肯定：“干得不错。

两人回到教室，果不其然被值班老师喊去问话，还被要求写了篇检讨。

检讨写完，晚自习正好结束。山遥收拾好书包背上，到车棚推出一辆半旧自行车准备回家。

她现在住在这具身体的亲生父亲家里，家里还有个后妈和同父异母的弟弟。原主和那三个人一直不对付，手腕上七个印记，也有他们三人的份。

骑上自行车离开学校，晚风吹来烧烤和奶油蛋糕的气味。

一回到家，山遥就被那位名义上的父亲叫住了，男人坐在沙发上，大晚上依旧穿着合身的衬衫西裤，梳着光亮的背头，人模狗样的。电视里放着夜间新闻，后妈正在厨房忙活。

“你在二中怎么样，能不能适应？”山名扬破天荒关心了这个村里接来的女儿一句。

山遥居高临下望着他，淡声说：“挺好。”

山名扬皱了皱眉，“坐下说话。”

山遥站着不动：“我还要写作业。”

山名扬额角青筋一跳就想发作，但想到什么又极力克制住了。他闭了闭眼，表情微微缓和了一些，眼中慢慢浮现出愧意，跟演戏似的，还挺有层次感，“今年我们公司效益不好，工资拖了好几个月没发，家里经济有点困难，供你和弟弟两个人读书很吃力。”

说到一半，山名扬刻意停顿了一下，端起玻璃杯喝了口水。

然而山遥不懂普通人家里的弯弯绕绕，更理解不到山名扬话里的暗示，疑惑道：“那你还不换工作？”

“噗！”山名扬喝到一半的水喷了出来，随即愤怒拍桌，“这是重点吗？你以为现在工作很好找？我养一家子很容易吗？我已经跟你小姨联系好了，她同意接你过去暂住半年。这半年你就给她做学徒打下手，以后有了手艺才能在社会上独立。”

小姨？

山遥在零碎的记忆里翻了翻，还真找到了个这号人。这位小姨是在村里摆摊卖咸菜饼的，跟原主关系不好，仅有的几段记忆里都是她对原主的责骂。

一脸刻薄相。

山遥神色冷下来，“我不走。”

“我不是和你商量，这是通知。你晚上收拾好东西，明天早上跟我过去。”山名扬拿出大家长的威严，强硬地说，“学校那边，我会让你弟弟帮你把东西拿回来。”

山遥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在二中读书，不过是初中部。

“我也不是跟你商量。”山遥态度比他更强硬，眸光冷得瘆人，“少给我自作主张。”

她说着伸手在山名扬肩上拍了拍，面无表情回了房间。

李美珍端着一碗汤从厨房里出来，放到山名扬跟前的茶几上，嘴角带笑：“明天你们几点出发？我做几个包子给山遥带身上吃？”

没得到回应，李美珍抬头看去，这才发现山名扬满头大汗瘫在沙发上，脸色青白，像刚从水中死里逃生的幸存者，眼中透着深深的恐惧。

“老扬你怎么了？”李美珍赶忙凑上去扶他。

山名扬肩膀痛得厉害，整个人都在颤抖，大汗淋漓，声音几不可闻，“不走了，明天不走了……”

李美珍一下子咬住了后槽牙，熬了半年好不容易把那碍眼的玩意盼走，怎么又出了变故！

“家里现在这么困难，小宝又是最要紧的初三，你不把人送走是想让这个家毁了吗！”李美珍怨恨地说，嗓音尖利刺耳，楼道上都能听见响动，更别提神识笼罩了整个小区的山遥。

然而山遥压根没把李美珍当一回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从书包里翻出作业和手机，点开屏幕看了眼，果然又多了几条未读消息。

山遥不太熟练地打开信息查看，不出意外，依然是催款信息。原主究竟借了多少钱，每天都有新的还款信息，这哪赚得过来呐。

“十多岁的孩子，哪来那么多花钱的地方？”山遥搞不明白，关了手机揣进兜里，从抽屉里掏出一块白布塞包里，再装上作业本，单手拎着包从窗户跳出去，攀着墙壁从十二楼滑下去，身如鬼魅轻轻巧巧飘落到地面，没有惊动任何人。

神不知鬼不觉离开小区后，山遥徒步跑到了三公里外的一座别墅区。她没进小区大门，而是车辆出入口附近一处显眼的位置摆了个摊位——没错，她就是过来摆摊赚钱的。

这地方是她特别挑选过的，富户多，身体有毛病的人也多。

把废报纸铺地上，再去路边绿化带找根细木棍，将白布抖开用木棍支起来，上面写着几个铁笔银钩、气势磅礴的水墨大字——通筋活血 祖传手艺。

直白点说，就是按摩。当然，不是普通放松身体的按摩，而是能够治病救人的筋络疏通。

山遥的活络养生之法当年在各大仙门可都是出了名的，一旦试过之后就会欲罢不能。她仅靠名下几家养生馆的营生便赚得盆满钵满。

招牌摆好后，山遥盘腿坐到报纸上，翻出作业本开始写作业。

其实山遥挺喜欢上学，除了英语她实在看不懂，其他学科还是挺有意思的，可以通过课堂和书本了解这个世界。这里和她前世生活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知识体系。

没过一会儿，一束亮光照了过来，是小区的保安，正满脸疑惑地看着她身边的招牌和她手上的作业本，“小姑娘，你家里人呢？我们这里不允许摆摊。”

霸道总裁遥白手起家遭遇的第一个坎竟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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